《鸦片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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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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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壁上观,观什么呀?”彩兰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问道。
  功名心切的军人外交官律劳卑,七月十五日到达澳门,停留数天后,身着海军大校军装,登上了军舰安德洛玛克号旧译“安东罗灭古”,下文人名、船名除重要者出注标示旧译,一般径用新译名。。
  安德洛玛克号开到川鼻,律劳卑一行在这里改乘小船,开往黄埔。川鼻正好位于虎门口。遵照外交大臣巴麦尊的指令,他不得把军舰开进虎门。
  七月二十五日的早晨,他从黄埔乘商船到广州登陆。
  外国人从澳门去广州,原则上需要有海关的许可证。许可证是一块红色的牌子,所以称作“红牌”。但律劳卑没有红牌却钻进了广州。
  律劳卑住进英国商馆。第二天早晨,他命令书记官阿斯特尔把首席翻译官老罗伯特?马礼逊翻译的一封信拿去交给两广总督。
  这样做是没有先例的。夷人不能直接与清国官员交涉。如有什么要说的话,应当事先把“禀”(请求书)提交给公行,由公行转给海关监督。当时的清朝认为: 中国是天朝,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它对等,因此不存在什么外交。而律劳卑却想以对等的资格,把他的到任通知总督。这也是遵照外交大臣巴麦尊的指令做的。“你应将赴任书函通知两广总督。”——这是律劳卑的第一个任务。

陷阱(2)
阿斯特尔被堵在广州的城门外,等了三个多小时。凡有官吏从这儿路过,他都要求他们转交这封信。但是大家都害怕,不仅不接受,而且还对他进行了种种的辱骂。当水师副将韩肇庆出现的时候,阿斯特尔简直像在地狱里遇见了地藏王菩萨。
  韩肇庆是外商们的老相识。他曾要求外商每一万箱鸦片给他二百箱“现物”,作为鸦片走私的默契费。这家伙的脑袋瓜子灵,他把默契费的半数鸦片交给政府,制造“取缔鸦片”的功绩,然后把剩下的一半装进自己的腰包。
  二百箱鸦片约合十六万西班牙元。这是一笔很大的外快;而且还落得个勤奋禁烟的美名,借此升官。在鸦片战争的前夕,这家伙竟爬到了总兵的宝座。
  阿斯特尔求他转信。但这和默认鸦片是两回事。他无情地回答说:“不行!”阿斯特尔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十三行街的夷馆。
  七月二十七日,伍绍荣以公行总商的身份,要求会见律劳卑。但遭到律劳卑的拒绝。理由是商务监督不像过去东印度公司“大班”那样的民间人士,而是大英帝国的官吏。
  民间人士伍绍荣没有办法,只好去见同样是民间人士的查顿。这家伙是居留广州的英商大人物。“希望能把信的形式改为过去的那种请求书;再把发信人的‘大英国’的大字去掉,就不会有问题。”伍绍荣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样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律劳卑大人不是大班,是官员。如果交涉不是官吏对官吏,会受到本国政府的谴责。”查顿说。
  伍绍荣怎么恳求也没有用,耷拉着脑袋回了家。
  第二天,伍绍荣的父亲伍敦元亲自出马。他虽然已经告老不管事了,但在关键时刻还要把他拖出来。
  他用拄着的拐杖把地板戳得咚咚地响,说道:“我一向认为英国人的伟大就在于他们不拘泥于形式。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讲究形式呢?能不能照我儿子昨天说的那样办呀?看我这老头子的面子吧!”
  但是,律劳卑勋爵从来没有中国的那种敬老精神。查顿代表律劳卑这么开导老头子说:“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没有别的方法!”
  2
  律劳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要以对等的地位向两广总督发信。他带来了许多任务。而首先要完成的是这一项。可是谁也不给他转交这封信。
  当时的两广总督是卢坤。他是顺天府涿州人,嘉庆四年进士,历任陕西、山东的巡抚后,担任两广总督。
  前面已经说过,清朝的官制是双头制,其目的是互相监督。广东有相当于省长的广东巡抚,又有管辖广东、广西两省的两广总督。论地位是总督高,但重大问题,必须由总督和巡抚共同决定。这称之为“督抚会同”。
  卢坤是个温和派。在律劳卑的问题上,他也准备采取稳妥的措施。当然,这也是为了保全他自己。
  “律劳卑初次来,不懂得天朝的法律。考虑到这种情况,可以不追究他未经许可入境。不过,工作一完,立即回澳门。”总督命令公行总商伍绍荣这么说。天朝的官吏是绝对不能同夷人直接办交涉的。
  他打算等律劳卑一回去,就向北京的皇帝这样解释:“这家伙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跑来的。我们已通过公行,对他进行了认真的教诲,他已悔悟,返回了澳门。”他准备这样了事。
  律劳卑如果长期不走,肯定要受到北京叱责的。总督要律劳卑工作一完就回去。而律劳卑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要把表明对等地位的信交给总督。现在无法投递这封信,所以工作就完不了。

陷阱(3)
对清国来说,所有的外国不是属国就是进贡国。清朝一向把英国看作是进贡国。当年阿美士德上北京时,船上还挂了一面写着“贡使”的旗子。如果接受了律劳卑的信,那就表明同意和进贡国进行对等交涉,这样肯定要判重罪的。请求书以外的任何形式的信都是不能接受的。
  简直是在玩兜圈圈的游戏。夹在中间的总商伍绍荣,真是费尽了心机。他连日奔走,而律劳卑却拒绝接见,只是通过英商,反复跟他说:“大班是东印度公司派遣的民间人士。我是政府派来的官员。因此要求对等的待遇。”
  事情得不到解决。伍绍荣形容憔悴,瘦得不像样子。外商们私下似乎都感到他可怜,当时外国记载上对他表示同情说:“可怜伍绍荣夹在魔鬼与深渊之间。”
  有一天,伍绍荣跟往常一样,奉海关监督官署之命,在去英馆的途中,在清海门附近碰上了连维材。“您辛苦啦!”连维材郑重地向他行了个礼。连维材在律劳卑到达广州的前夕出现在广州。这种巧合叫伍绍荣十分担心。这等于是说:“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本领!”
  伍绍荣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梦见连维材。梦中的连维材笑嘻嘻地冲着他说:“你好吗?”他那张带着嘲笑的面孔慢慢地扭歪、胀大,压住了伍绍荣。他拼命地挣扎着,想把这张脸推开。但这脸光滑圆溜,捉不住、摸不着。“哼!哼!……”他呻吟着醒过来,浑身流汗。“好哇!等着瞧吧!”伍绍荣从床上坐起来,两眼瞪着看不到的敌人。
  公行的会馆隔着十三行街与夷馆相对。有一次总商辅佐卢继光一边叹气,一边懊丧地说:“为什么我们非得受这种活罪不可呀!?有时我甚至想,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故意捉弄我们。”
  碰到这种的僵局,卢继光和伍绍荣都弄得精疲力竭了。
  要是在平时,伍绍荣听到这种话一定会规劝规劝。但这一次他也帮腔说:“我也是这么觉得。”
  “这是谁干的呀?”
  “总不会是上帝吧!”
  “反正是我们的仇敌。”
  一听到“仇敌”这个词,伍绍荣马上就联想到连维材。不过,说出这个名字的却是卢继光:“会不会是连维材呀?”
  “连维材恐怕不会操纵英国人吧。”
  “可是,他也许会干一些使我们为难的事。这家伙一向破坏我们的买卖。这次他又恰好在这个时期来到广州。”
  “而且经常同英国人见面。”
  “他一到广州,准同外国人交际。”
  伍绍荣低声地说:“是仇敌!”他同这次事件也许没有关系,但是仇敌是十分清楚的。
  “对这家伙要想点什么办法。”卢继光说。
  伍绍荣也有同感。破坏者连维材的可怕,已经逐渐以某种形式表现出来了。作为被破坏的一方,本能地要作防御的准备。
  3
  为了让不速之客律劳卑老老实实地回去,伍绍荣等公行的负责人继续在作毫无效果的努力。
  “因为广州的天气特别热,……”八月八日伍绍荣竟然这样规劝律劳卑。伍绍荣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也觉得可耻,感到连维材好似在什么地方嘲笑他。
  律劳卑当然拒绝了这个规劝。他带着轻蔑的语气,向外交大臣巴麦尊报告这天的情况说:“他们来访的目的,是说服我回澳门。其理由竟说暑期在那里更为舒适……”
  关于律劳卑非法居留的问题,总督跟公行说:“外夷问题应当由你们解决。”把全部责任都推给了公行。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责任负起来。八月十六日,伍绍荣征询公行全体会员的意见,决定自发停止与英商的贸易。其目的是逃避“贪图利润,与外商勾结,支吾搪塞”的指责。

陷阱(4)
面容消瘦的不只伍绍荣一个人。总督卢坤也得了失眠症。律劳卑在到任前就身体欠佳,现在更是憔悴得厉害。八月一日,他失去了可以称之为右臂的首席翻译官老罗伯特?马礼逊。这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刺激。
  罗伯特?马礼逊被人们称为近代向中国传布新教的始祖,曾把《旧约》译为汉语,著有《英华字典》和《通用汉言之法》等。享年五十二岁。
  首席翻译官的职务由他的儿子小罗伯特?马礼逊继承。他是一个刚过二十岁的青年,出生于澳门,中国语说得跟中国人一样好。
  不过,翻译工作光是语言好,还不能算是有能耐。老马礼逊在翻译时还考虑到中国的风俗习惯和官员的性格,甚至对神经过敏的律劳卑的健康状况也要加以斟酌。在他的儿子继承职务之后,清英两国之间的交涉确实又增添了许多露骨的尖酸刻毒的语言和某种沉闷紧张的气氛。
  由于广利行卢继光的努力,副省长级的清国官员终于到“夷馆”去同律劳卑会谈了。清朝禁止官吏与夷人接触。这次打算向北京报告说,这是去“面加查询”(当面查问)的。
  可是,一旦到了会谈的时候,律劳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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