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呢?”陈殿龙肆无忌惮地伸手要捏她的手臂。
黄媚尖叫一声闪了开去。
“妈的,假什么正经。”陈殿龙心里骂。他说,“小黄呀,我只让你在工作队办公室抄抄写写,刻刻印印,活儿轻松,也不用日头晒,也不用雨水淋。在招待所里始终不是个出人头地的地方,年纪大了,还不是要回乡下去耕田,一辈子与泥巴打交道?俗话不是有说,脸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也吃不饱么?到了工作队,在我身边,只要你听我的话,还怕对你没有好处么?先以工代干,有机会再转正、再提拔嘛,嘿嘿。”
黄媚还是犹豫着:“我怕你说的都是假话,讨我开心。”
“我怎么会骗你?你看看人家张丽琼,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比不上你,可人家现在,成了干部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还很快要调到县里去了。”
“那是人家命好。”
“你错了,小黄,那是因为她听话,肯听我的话,所以我才让她从一个乡下姑娘变成一个干部。你若肯听我的话,我也会让你成为干部的。”
黄媚犹犹疑疑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对了。”陈殿龙笑了,“你跟着我干他一年半载的,我就把你弄进城里。嘿嘿,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在山旮旯里呆上一辈子,那真是委屈了你了。你应该在城里生活,行公园,逛商场,看电影,那才是你应有的生活呢。”
“那就多拜托你了,陈主任。”黄媚高兴了。
“好说好说。只要你解决了组织问题,弄个干部当当是不成问题的。人们不是常说么?农民捧的是个泥饭碗,掉在地上摔个稀巴烂,工人捧着铁饭碗,掉在地上摔不破,干部捧的是胶饭碗,掉在地上蹦个高,捡起来还不用哈腰。对不对?”
黄媚说:“我也不想能做什么官,能做个公家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你的理想也太小了。”陈殿龙说。他双眼贪婪地盯着黄媚,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可他不敢造次。
黄媚见他双眼只是盯着自己看,心里也有些发毛了,她说:“陈主任,也该休息了。”
“还早哪,天都还未黑透。”陈殿龙还想和她多聊聊,反正回去也是孤床难眠。
“不早了,都快十二点了。”黄媚说。
陈殿龙只得咽了咽口沫走了。
二
两天后,陈殿龙带着工作组驻进了牛岭村,他领着大队和各生产队的干部在几个生产队转了一圈,指着大队长丁旺的鼻子骂:“我说你们大队为什么老是掀不起学大寨高潮来,你们大队为什么老是甩不掉贫困落后的帽子,原来你们都是被资产阶级思想迷住了眼,搞个人发家致富。没有以阶级斗争为纲,没有狠抓基本路线教育,怎么能够学大寨?”
丁旺说:“我们没有搞个人发家致富呀。”
“你还要狡辩。”陈殿龙指着路旁屋边的香蕉水果树说,“你看看,社员想的都是养鸡养鸭、种蕉种果去赚钱,还有什么心思去学大寨呀?留着这些资本主义的尾巴,又如何能一个心眼地全心全意干社会主义呢?你说是不是?”
“这……”丁旺作声不得。
陈殿龙对猪头道:“猪头,你组织基干民兵,明天起逐村逐户检查,把香蕉木瓜什么的全给我砍掉,一棵不能留。”
“是。”猪头道。
丁旺急了:“陈主任,这些香蕉木瓜种在屋旁路边,又不占耕地,也不用花时间去管理……”
“嗬?”陈殿龙小眼一瞪,“你说得倒轻巧,不占耕地就没有错了?哼,告诉你,这可是资本主义尾巴呢,这是引诱社员搞资本主义自发呢,不割怎行?今晚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宣布工作队的几项决定:一、任何人不准利用三边地种果种蕉种蔗,这些资本主义尾巴统统得割掉。二、每家每户大大小小的三鸟不准超过五只,多了作自发分子论处。三,每户只准养一头肉猪,除了公社养猪场外,任何人都不准养母猪,除了完成国家下达的统购指标外,不准多养一头。四,从今日起,关闭牛岭墟集市,所有社员都得在生产队里参加农业学大寨运动,有违反者当投机倒把分子论处,扣工分扣口粮,严重的办班批斗监督劳动。”
丁旺不作声了,他耷拉着头跟着陈殿龙转悠。一伙人来到村后,陈殿龙指着一片菜地问:“这些都是自留地?”
丁旺苦着脸道:“是,种几棵菜,解决社员生活,都是自家吃的。”
陈殿龙指手划脚道:“自种自吃,你敢保证他们就没有拿到集市上卖么?”
“这……”丁旺道,“这几棵菜还不够自己吃的呢。”
“肥力还不错嘛,这菜长得油旺旺的,哼。自留地肥得流油,生产队里的田就瘦得像长了锈的铁,可见咧,社员有肥料都是留着自家自留地用了,这还行?这地,统统都收归集体,任何人都不准再留一厘自留地。”
丁旺眼睛都大了:“陈副主任,我们这是按政策允许……”
“有政策也不行。老丁呀,你也不想一想,有了自留地,就有了滋生资本主义的温床,白天干社会主义出工不出力,晚上干资本主义却龙精虎猛,这行么?当然是不行的。”
“可社员总得要吃菜呀?”
“这好办,大队成立一个副业组,专门种菜,统一分配,解决各个小队社员的吃菜问题。”
“这行得通么?”
“怎么不通?”陈殿龙道,“我问你,有了自留地,谁还一个心眼地学大寨呢?是不是?有了自留地,还有谁肯向生产队交售肥料呢?是不是?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没有肥料,我们又怎样夺高产?夺不了高产,我们又怎样学大寨?是不是?这可是资本主义的温床呢,是资本主义的滋生地呢,不彻底铲除资本主义的温床和滋生地,不彻底割掉资本主义的尾巴,不从根本上杜绝资本主义的自发倾向,学大寨就学不到根本上。丁旺啊丁旺,光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是不行的。你也不看看,你拉的是社会主义的车呢,还是拉的是资本主义的车,你走的是社会主义的路呢,还是走的是资本主义的路。看来,你是一个不称职的大队长呢,哼!”
丁旺做声不得。陈殿龙对老胡道:“不采取强硬的手段,要学大寨就只能是一句空话。你们这些生产队干部鬼得很,很懂得阳奉阴违,现在说什么你们口头上都答应,回去就是不执行,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们不是常说,领导来了就打花枪,鬼子进村了就钻地道。哼,老胡,你们今晚就组织工作队队员分头分批到各个生产队传达县工作队的指示,明天就要无条件地执行工作队的决定,后天,全大队都要来一个全面的检查。谁敢违抗,都按坏分子论处,队长撤职,社员批斗。”
丁旺也恼怒了,他顶撞说:“我们是在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公社化都十几年了,怎么一下子全变成了资本主义了?你也说得太玄乎了。”
“噢,”陈殿龙瞪着三角眼怪声怪调地说,“真是奇谈怪论。照你这么说,在共产党领导下就没有阶级斗争了?就不会有阶级敌人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说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你看你,阶级斗争熄灭论的流毒中得有多深!不能呀,丁旺同志,我们要以阶级斗争的眼光去分析一切,阶级斗争是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嘛。党的基本路线你都忘掉了,多么危险。”他吐了一口痰又说,“生产者是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大批地产生资本主义的,因此我们要时时刻刻狠抓阶级斗争这个纲,时时刻刻紧绷阶级斗争这根弦。你们今晚召开社员大会时,同时要举行批判大会,狠批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大批促大干嘛。”
第三天一早,陈殿龙就领着豆皮老胡猪头几个下到各个生产队检查落实情况。他们骑着自行车往田坑小队奔去,爬过一道坡,正要下坡,这时,一辆客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叭叭叭叭——”客车鸣着喇叭尖叫着,陈殿龙忙往一边闪去。山区公路本来就窄,路面又坑坑洼洼的凹凸不平,汽车呼啸着从陈殿龙身旁飞快地擦过。陈殿龙车技本就不高,加上汽车卷起的灰尘烟得他睁不开眼,他心一慌,车头一歪,来不及刹车,连人带车掉进了公路边的排水沟里,连手臂也擦破了一大块皮。老胡忙跳下车,扶起陈殿龙。陈殿龙一边摸着摔痛了的脑门一边冲着汽车大骂:“妈的,这个刁蛮的司机,撞死人不用偿命怎么着?赶丧呀,投胎呀,开得那么凶,我操他妈的。”
“叭叭——”客车像是有意气他似的,长鸣两声,一拐弯,消失在坡后面了,只留下一路烟尘。
陈殿龙气破了肚子,他把车扛上公路,一抬腿跨上了去,谁知车子蹦了一下,陈殿龙又连人带车摔了下来,被车压住了。猪头看见陈殿龙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陈主任,你是在做马戏么?”
“笑你妈的,还不快把车子扶起来。”陈殿龙被压在车底下,动弹不得,哭丧着脸骂。
老胡和豆皮忙跑过去,抬起自行车,把陈殿龙扶了起来。老胡道:“车轮扁了,不能骑了。”
陈殿龙一看,车轮果然是变了形,他恨恨的骂道:“他妈的,今天不知道撞了上了什么衰运,这么倒霉。”他瘸着脚一步步走着,见猪头正歪着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陈殿龙更是来火了,他把自行车往地下一掼说道,“猪头,你骑这辆。”
“这车还能骑?”猪头说。
“骑不了,你就扛着它走嘛。”陈殿龙抢过猪头的车,一抬腿跃了上去。他回过头看见猪头正一脸晦气地推着车,乐了,“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忽然陈殿龙又跳下了车,对猪头吼道:“你快去把丁旺给我叫来。”
“你又干什么呀?”猪头不解地问。
“快去,罗罗嗦嗦的干啥?”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