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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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长歌·裂姝-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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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爹,娘,兄,妹,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南杏。
  而如今,南杏终于厌烦她了,不要她了。在锦衣玉食面前,在尊贵显赫面前,南杏毅然选择赶她走。先前面对司邑青时对自己的维护历历在目,可那只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她的身世,影响攀附权贵。
  莫忧无力地苦笑不已,她舍弃身世为代价也唤不回南杏,荣华富贵,真的有那么好吗?
  终究是她太天真,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莫忧抽噎着抹干眼泪,看着南杏替她打点仔细的包袱,觉得一切都来的是那么突然,
  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南杏急切地结识达官贵人时她早就察觉,可她不想阻止南杏对荣华富贵的渴求,毕竟,南杏不比她,南杏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才思敏捷,配得起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她一起担惊受怕,还要忍受她顽劣的脾性,时时迁就她。
  一排排漆红柱极快地在她两旁向后退去,脚步踏在青岩砖上哒哒作响,夫人的手心微凉,拉着她奔于幽暗曲折的回廊。夫人跑得极快,她被半拖半扯拉着跟在身后。耳旁风声呼呼,割得她的脸几乎快要裂开,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离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莫忧很害怕,害怕极了,却不想松开夫人的手。那掌心沁出丝丝冷汗,包裹着她的,却全是暖意。
  忽然,一柄钢刀贯穿过夫人的身子,她软软的瘫倒在地,裙摆在地上铺开,显得包裹着的身躯是那样残破不堪。这时夫人抬头,浸血的双眼留着血泪,瞪眼看着她,骨节泛白的手缓缓伸向她。
  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天地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莫忧清晰地看到夫人嘴角欣慰的笑意,苍白的唇瓣龛合,如魔咒般的声音幽幽飘来。
  逃,伶儿,快逃……
  伶儿,伶儿……
  那她是谁……
  南杏拉着她疯了一般没命地跑,拉扯得她整条手臂像要脱离身体。天地仍是如墨一般黑暗,寻不到出路。南杏转头,风吹得她的乌发飘飞,遮住了大半阴冷的面容。
  风声静止了。她轻声反复道,我还给你了,都还给你了……
  不!你还不了!
  莫忧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床头的《皓月集》因为她忽然起身也被啪一声打翻在地。她呆滞地看着地上的书,陷入一片恍惚……
  忽然,她如被提点一般,猛地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这一夜,她再难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10·要挟(上)

  第二日莫忧起得极早,尽管她一宿未睡,却看不出丝毫倦意,只有略显红肿的双眼和散乱的发髻令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些许癫痴的味道。
  南杏也起得早,等在她房门外,素裙曳地,盈盈而立,不施粉黛的清冷绝艳看不出和平日有何不同,只有面色似乎因为少了胭脂的润泽,显得略微苍白。
  她在莫忧房外等着她打点好一切后,便迫不及待地将她送上了离开烨城的马车。南杏目光游离,话也不多,一心指唤着车夫搬弄着莫忧本就不多的东西,又在她随身的包袱里放了足够的盘缠,却始终不看她一眼。
  她们之间,再没有一句言语,即使是道别。
  车夫扬鞭启程,听着车轴辘辘的声响,莫忧抬手撩起帘子一角,默然看着车外的南杏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们相望不语,二人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一人离开,一人相送,却没有丝毫惜别之情,更别提伤心之意。
  直至再也看不见南杏的身影,莫忧才收回目光,却又入神地看着烨城气派的楼宇屋阁,熙攘的街市,耳畔回响起几个月前刚回烨城时自己的喋喋不休。
  “南杏!快看快看!烨城都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繁盛的样子。”
  “南杏!不知道这里的糖葫芦和以前比怎么样,你去给我买一串吧。”
  “南杏!你去给我买吧,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去买糖葫芦呢?你去嘛,快去,快去。”
  “南杏!别住这家客栈,我不喜欢。”
  “南杏!……”
  …………
  她这才惊觉,嘴角不由得泛起苦涩,原来,自己竟是如此任性。
  在她思绪仍徘徊在过去时,马车不知不觉中已经行出了烨城城门,继而一路向西。
  人迹开始减少,又行了一会儿,便已经到了郊外。
  “吁。”锦帘外,车夫收住缰绳停下马车,又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其他人,才从马车上下来,谄笑着掀开帘子,“莫忧小姐,奴才就送您到这儿了。”。
  莫忧随意的嗯了一声,欲从马车上下来。
  车夫见状,急忙上前,“奴才来扶着您。”
  “不用。”莫忧不悦地谴退车夫,那副讨好的嘴脸让莫忧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她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险些被路上的石子崴了脚,她惊呼,却被一双有力的臂扶住,撞入一个人的怀抱。
  莫忧虽未抬头看一眼,可她知道,来人就是那个间接害得南杏要赶她离开的司邑青。
  脑中飞快将这个念头过了一遍后,她如脱兔般跳开离司邑青一丈远,浑身的戒备之意凌然勃发。似对方稍有作为,她就会以命相搏。
  司邑青并不在乎她如炸毛猫儿一般的模样,拿出一个袋子递给车夫,见车夫谄媚地接下后把里面的金锭拿出来咬了咬,语气沉静地问:“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那车夫身形本就矮小,这会儿更是点头哈腰,还不住谄笑着道:“知道,知道!奴才即刻离开烨城,日后定会不时向南小姐传去书信,就说我正伺候着莫忧小姐在各地游玩。”
  司邑青点点头,莫忧忘了对司邑青的戒备,转而略带惊讶地盯着那车夫。不过是个驭马的粗人,竟这样聪明,还会写书信,不愧是南杏挑出来后又被司邑青收买的人。
  她撇着嘴插话道:“而且,我一开始成天闷闷不乐,但没过多久,就想开了,于是一门心思地只顾玩乐。”
  精明的车夫只用片刻就明白过来莫忧的用意,连连点头:“是,是。莫忧小姐很喜欢游玩,简直玩得忘乎所以。”
  司邑青凝神看着莫忧认真的模样,笑而不语,随后挥手谴走了车夫。
  待南杏精挑细选的马车远远的消失在城郊山路的折弯处,莫忧才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又有新的担忧令她困扰,“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就被你给收买了?”
  司邑青淡然的语调夹杂着些许炫耀:“你可知,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容易被收买。”
  莫忧没好气地鄙视:“说得多了不起似的,不就是财大气粗嘛。”
  莫忧粗鄙而形象的说法并未让他羞恼,他温雅如常,不置可否。
  在另一辆锦丽而不失质朴的马车前,司邑青向莫忧伸手,眼神中尽是邀请之意。莫忧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他,提着裙角一跃,便轻松地跳上了他的马车。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再说什么,也跟着上了马车。
  由城郊回城的路上,莫忧不再掀帘看车外的景象,因为现在的她应该是已经离开了的,不能再被认识的人看见。她心中些微紧张,见司邑青倒是自在得很,不时看看窗外,再看看她,笑得温情脉脉,若不是自己多少对此人有些了解,昨夜又将好多事情说开,说不定还真会以为他倾心于自己。
  莫忧忽然想起宇文谨冉的妹妹,天嘉节那晚见过一面的宇文雅玥,猜想她应该就是这样被司邑青给糊弄到的,不禁为她感到可惜。毕竟除却她姓宇文外,莫忧还是很喜欢她的。
  当莫忧又一次和司邑青目光相遇,感受到温柔一笑后,她越发浑身不自在,只好转过头心里默念,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此时她倒宁愿司邑青如昨晚一样,眼里尽是毫无遮掩的精明诡谲,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不是现在这样,摆明了想勾引她!
  都快赶上风尘女子了,莫忧鄙夷地想,但终究不敢说出口,好歹人家是王爷,自己的小命儿还被他攥着。
  想来她莫忧也是有定力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风尘……怎么可能被王爷勾引?!
  可是,她也深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所以,就算是心中将司邑青剐了个千万遍,并且不时对他不予理睬,但她一直认为,必要的娇羞还是不能少的。
  于是,莫忧将头深深埋下,声色娇嗔:“别再看啦!”
  果然这招有用,只见司邑青满意的勾起嘴角,继而轻笑着转开头,果真不再看她。
  莫忧暗暗呼出一口气,为自己没有露馅儿而窃喜。可心中紧接着又泛起一丝无奈,这样逼真的演技可不能常用,自己会恶心死的。
  论演技,其实南杏绝不输她。
  自楚家被宇文琨下令一夜铲除后,她和南杏在外流荡了整整七年,在这七年中,她从南杏那里学了好多。虽然南杏曾对她说:莫忧,你同我不一样。
  那么,南杏,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昨夜,她已经摆脱了几年的梦魇又一次找上她,那个梦境就如青面獠牙的魔鬼,曾经纠缠得她不敢入眠,如今却想不到又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她睡不着,也不敢睡。因为那个梦境中还有一口井中,井中还有一个她这辈子也忘不掉的人。
  莫忧从床上惊起,抹一把冷汗,发现身上淋淋的汗水竟湿了衣衫、被褥。
  床头的《皓月集》被她带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她坐在床边良久,目光落在书上,不知该不该去捡起它。
  也就是那本《皓月集》,将她从被抛弃的悲伤中拉回理智的边缘。
  她回想起来,南杏总是拿些风雅得让她闻风丧胆的诗赋词集给她,她回想起,南杏说女子就应该有这样的清风朗月、绝尘超脱的淡然,而不是像她这样心浮气躁,没个定性。她还回想起来,她曾被那些儒雅得掉渣的词话逼得险些疯掉,以至于后来,还特地去南杏房里泄愤地折腾了一番。
  她愤慨地将南杏房里的书统统翻出来扔在地上,自己脱了鞋子狠狠地踩,越踩越解气。折腾完了,又四处找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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