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夜幕漆黑得如浓墨般化不开。
大应国皇宫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无数火把照亮了这漆黑的天幕,火光之下,横尸遍野,白璧玉石上的血色格外的触目惊心。
莫离手执长枪,一脸的肃杀,紧紧的守在应无求身侧,她身上已经血迹斑斑,那原先的青色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双手染满鲜血,更有血珠滴滴答答的顺着长枪滴落在地上。
应无求被玉冠固定的墨发已经散乱开来,有几缕幽幽落下贴在侧脸上,一双如子夜星辰般深邃的眸子发出骇人的冷光,紧紧抿着唇,一身绣着蝙蝠祥云的衣衫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华丽,他唇边染着血,背后还插着一支箭,一手捂着胸口的刀伤,一手紧紧的捏着宝剑,森冷的刀刃上染着血,在这夜里泛出嗜血的光芒。
大应皇后裴怀玉势力权倾朝野,皇帝应弑天不愿外戚专权,迟迟不立太子,与裴后虚与委蛇,并暗自剪除裴后势力,欲立华贵妃沐尔岚所出八皇子应无求为太子。
不料被裴后察觉,于是四皇子应无争连同当今裴后,软禁皇帝应弑天,假传圣旨让八皇子应无求入宫侍疾,趁机将其除掉。
只是,应无求有所察觉,于是便有了如今这场景。
而此时,应无求身边亲信所剩寥寥无几。
莫离带人从皇宫外突围进来想要将他救走,却不料裴后早已经命令御林军埋伏着,一番厮杀之后,已是弹尽粮绝,穷途末路。
敬德殿外的广场是距离宫外最近的一个广场,莫离带人护着应无求一路厮杀到这里,实属不易。
整个广场都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之气,四周的禁卫军以及御林军将应无求等人层层围住,宫墙上更是有数不清的弓箭手,弓拉弦满,蓄势待发。
“应无求,看在你我二人兄弟的份上,你自尽吧。”应无争的声音传了过来,手执长矛的兵自发让了一条路让他走到最里面来。
只见应无争一身杏黄色,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以及望向应无求时,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狠毒。
“主上!不可!”莫离低呼一声,担忧的望着应无求。
应无求虽然狼狈不已,却始终傲然挺立,面上带着冷笑,那双眸子里寒光四溢,似不屑应无争这番作为。
应无争神色一凝,冷哼一声,竟然连面上的虚伪也不愿在装下去,眸光阴沉狠毒:“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皇子不念手足之情!杀!”
明明他应无争才是嫡出,凭什么父皇要立他应无求为太子!他一声令下之后,面上带着快意的笑,他要亲眼见着应无求死无葬身之地!
“住手!”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一道清脆温和却铿锵有力的嗓音传了过来。
众人都随着这道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绝色倾城的女子,一身水红色长裙,面若芙蓉,明眸皓齿,手持匕首抵在自己光洁优美的颈间,从不远处的台阶上慢慢的走了过来。
“若水,你怎么来了!”应无争惊愕不已,那阴沉的眸光之中见到这女子时候却透出温柔,心疼的望着她脖子上微微渗出的血迹。
“无争,你放了无求,我答应嫁给你。若不然,我宁愿追随无求而去!”姜若水那潋滟的眸光幽幽的望了一眼应无求,又看向应无争,手中的匕首又加了几分力道,她脖子上的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应无争见她一脸决绝,面上闪过挣扎,去又不甘心在这一刻放过应无求,连忙道:“若水,你先放下匕首!你已经流血了!”
应无求冷眼旁观着这些,可目光落到姜若水脖颈上渗出的鲜血时,冰冷的眸子里还是透出让人看不懂的情愫,连握着宝剑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面上更加硬冷起来。
莫离原本以为必死无疑,此时出现转机,她又迅速警惕起来,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放了无求!”姜若水又重复了一遍,同时也更加用上了几分力道,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多了,没一会儿,她原本红润剔透的面颊渐渐失了血色。
应无争怕她真的失血过多就这样去了,忍不住闭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几乎咬牙切齿的朝身后的禁卫军和御林军吼道:“放人!”
主上!走!
应无求眼光凌厉如刀,即便身处劣势,依旧带着沉沉的霸气,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姜若水,从胸前拿出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诏书,扬手打开。
应无争大惊,待看清楚诏书上面的内容时,又仰头大笑起来。
封应无求为平南王,即刻动身前往南疆接管封地。
那南疆为大应国最南之地,虽然面积广阔,却是人迹罕至,民风彪悍又开化,周围又和不少附属小国接壤,经常发生暴动。
“主上!走!”莫离趁着此时众人都松懈的时刻,突然飞身而起,长枪若蛟龙,将后侧方骑在马上的人踹了下来,又迅速翻身上马。
应无求收了思绪,眸光冷然,朝着应无争面上一甩诏书,迅速借着莫离伸过来的手,接力上马。
将士迅速拿起手中武器,一起动作,却被应无争抬手制止。
“让他们走!”应无争一声爆呵,冷眼望着马背上的应无求,唇边染着诡谲的笑。
从应京到南疆还有那么长的路,平南王若是路上突然暴毙了,那也怪不得谁了。
出宫门前,应无求忽而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那抹倩影,眼中温柔一闪而过,随后又凝着化不开的寒冰,暴怒和隐忍剧烈的翻滚着。
姜若水似感受到他那一眼的温柔,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手中的匕首叮咚一声落下,整个人也朝地上倒去。
应无争连忙伸手接住她,横抱而起,面上惊慌不已,大喊道:“太医!传太医!”
莫离、应无求二人出宫后快速策马朝着城门而去,隔了好大一段距离,五名负了伤的亲信,提着宝剑,捂着伤口一脸煞气的尾随着。
好在这深夜路上无人,否则定要吓着应京百姓了。
“主上,周景城应该已经从铁健营带人过来接应了,为何这城门依旧紧闭不开?”莫离勒着缰绳,坐下马儿高扬前踢,嘶鸣一声这才停下来,随后她迅速翻身下马。
城楼上的守卫的瞭望兵早就看到了他们,此时已经有拿着长矛的一小队守卫出来。
为首的,长得凶神恶煞,身材魁梧,指着二人呵道:“上面有令,没有允许,不得擅自出城!”
应无求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这人,眼底冷光凛冽,长袖一挥,一枚令牌甩倒了那人脸上。
这为首的,因为应无求这态度,脸色一变,刚要怒骂,瞥见那令牌,脸上并未出现慌乱,反而露出一抹敬仰,不慌不忙的行了大礼,朗声道:“参见八皇子!”
连带着,他身后的那一群人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
“本皇子刚刚遇到了刺客,还不赶紧开城门让本皇子带人去追!”应无求冷声喝叱着,再加上他这一身的狼狈血色,这守卫也有几分相信了。
只是最近城内气氛有些诡异,他身为这城楼的守卫,心中也明白一二。
虽然他个人敬仰八皇子好久了,毕竟八皇子一手训练的铁健营他几次三番想进去,都因为达不到要求被刷掉。
可上面有吩咐,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城,这到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就在此时跟在后面的五名亲信也到了城门下,个个都是衣衫带血,手持宝剑,一副狼狈又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这一群守卫拿着长枪对峙起来。
应无求抬手制止亲信,又目光森寒的盯着这为首的,他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威严让这人一怔,这人连忙示意守卫收了长矛,站到一侧。
“八皇子,不是属下不开城门,实在是上头有令!”这人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那动作却又分明制止着守卫。
应无求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两眼,示意身后的亲信前去开城门,又沉声问道:“你叫什么?”
“属下左一!”
“本皇子记住你的名字了!”应无求在城门渐渐打开的那一刹那迅速策马而去,最后离开的一名亲信朝着左一抱拳道:“得罪了!”
于是他手中挽着剑花,将这一队守卫都划伤,左一却趁着慌乱早就将八皇子扔给他的令牌收了起来。
属下莫离
出了城门,一行人又个个带伤,走了大半夜,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找了个隐匿的地方休息。
应无求一拍马背,让那马儿朝着他方奔离。
“主上,我们要等到周景城带人过来接应才行,四皇子怕是不会轻易罢手的!”莫离杵着长枪背靠一颗大树坐下,那张脸看着年纪轻轻,有着干涸的血迹,所有头发都梳在头顶,此时却零散的落下了一些,再加上她声音带着天生的低沉和沙哑,一时间到让人分不清雌雄。
那五位亲信已经为应无求的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理,只是他背后的箭头还是要尽快拔出来的好。
听到莫离这样说,应无求忽而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带着几分打量和探究。
莫离被他那样的目光盯得有些报赧,微微别开了眼,有些紧张的拽了拽手里的长枪。
熹微的晨光透过树缝落在两人之间,恰好有一束细光落在她脸上,照在她一脸血污的面上,应无求打量了她许久,在她几乎要绷不住的时候,终于沉沉的开口了:“名字。”
莫离心头一怔,有些说不出的落寞,没想到主上竟然不认识她。不过也是,自己只是从青衣卫里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人,主上又怎么会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