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形防守阵势完全崩溃。
范昊和几个士卒被一群敌人围住，大家尚在拼死搏斗。一阵密集的长箭射来，无论敌我双方，统统都被射死在阵前。乌丸人疯了，拦路的战马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疯子一阵猛砍，全部倒在了血泊里。伍召大吼一声，亲自带人冲了上去。
李弘带着亲卫屯士卒出现在战场上。
“杀……”李弘高举长枪，纵声狂呼。
“杀……”铁钺、弧鼎、弃沉带着士卒们吼声如雷，像狂暴的飓风一般，冲进了敌人的阵中。
射璎彤、射虎各带军队，沿着战场的边缘，风驰电掣一般冲向路口。
堵住敌人就是胜利。
提脱在一班侍卫的护卫下，跟在突击的士卒后面，等待着冲破汉军的阻击，冲出包围。
后面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提脱就像没有听到一样，静静地坐在战马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天的时间，战局就来了一个大逆转，提脱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汉军为什么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突然战胜了自己？
提脱想到逃回白鹫山以后等待自己的悲惨命运，霎时间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兴趣。
伍召陷入绝境，他和十几个士卒一起，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团团围住。任他武功再高，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面对凶悍得几乎疯狂的敌人，他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临死前，有一群敌骑从他的面前奔过，他从地上抬起短剑，用力向敌人掷去，恰好刺中了敌人的头部。敌人大叫一声，栽下马去，“老子又赚了一个！” 伍召在喉咙里骂了一句，倒下去死了。
乌丸人再次被密密麻麻的战马排成的路障挡住了逃跑的路。
李弘的亲卫屯士卒们勇不可挡，他们像一把犀利无比的战刀，横扫千军，一路毫无阻碍地杀到了汉军的阻击阵地附近。
李弘手上的长枪左右飞舞，铁钺的战刀在咆哮，弧鼎的狼牙棒在怒吼，弃沉的长矛在呼啸，紧随其后的鲜卑士卒发挥了他们野狼部落的群攻优势，三五成群，各成阵势，搏杀残命，无所不用其极。
射璎彤和射虎几乎在相同的时间赶到了路口，舞叶部的鲜卑人爆发了。面对肝胆俱裂、精疲力竭的乌丸人，他们强悍的战斗力被彻底完全地激发了，他们开始了对乌丸人疯狂的屠杀。
提脱没有跑，他挥动战刀抵挡两下之后，任由鲜卑人举起血淋淋的战刀，把自己剁于马下。
李弘看到了伍召，看到了里宋，看到了铁锤，更看到了全身插满长箭，挺身而立的木桩。
他愤怒了，他抱着里宋的尸体仰天狂嚎。
“杀……杀……一个不留。”
李弘被悲痛蒙蔽了心灵，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他疯狂地咆哮着，杀进了敌群。
长枪插进敌人的胸口拔不出来，他丢掉长枪再用战刀砍杀，战刀剁在骨头上拔不出来，他捡起地上的长矛再杀。
汉军肆意杀戮，不留俘虏，同样也激起了乌丸人的凶性。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杀。
乌丸人看到了李弘，看到了那个疯子一样的披发大汉。李弘的血腥和凶残让乌丸人更加暴虐。一班乌丸战士迎着李弘冲了上来。李弘随即被团团围住。
铁钺、弧鼎、弃沉大惊失色，带着亲卫屯拼命地杀上去。
李弘的长矛挑飞敌人，随即再一矛将敌人连人带马穿了个透，然后他抢过敌人的战刀，连续斩杀三名大汉。更多的武器扑向他。
李弘连声怒吼，大发神威，再杀三人。终于他被一支长箭射中，接着被一刀剁在背上，随即被一柄狼牙棒扫中，身体飞离战马，在空中旋转着，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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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第十六章胜利与牺牲（6）
黑暗将最后一丝光亮吞噬，黑夜终于来临。
战事结束，这个没有地名的小地方在吞噬了四千多条人命之后，重归宁静。
汉军负责阻击的一千六百人几乎全部阵亡，坚守在最后一个路障后面的一什人马幸运地活了下来，二十七人，只活下来二十七人。
由于李弘痛失战友，失去理智，命令部下全歼敌军，提脱的三千人马无一幸存，全部战死。
李弘躺在山坡上，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到了郑信，看到了田重，看到了玉石、胡子，看到了自己所有的部下，除了已经失去性命的。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悔恨像毒蛇一样钻蚀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里宋死了，这个同生共死的兄弟死了。木桩、铁锤死了，他从大燕山带回来的几个马帮首领只剩下胡子了。他们在最危险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救下风雪，这份情义他还没有报答，他们就死了。才失去赵汶，伍召又死了。他们忠心耿耿地跟着自己四处征战，什么都没有得到，都离自己而去。
“子民……”田重伸手拍拍他，想安慰两句，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玉石和郑信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站起来对大家招招手，意思是既然李弘醒了，没什么事了，大家各忙各的去吧。看到李弘痛苦不堪的样子，大家心里也不好受。大家眼圈红红的，各自散了。只有田重独自一人坐在李弘旁边，陪着他。
李弘哭了一阵，心情平静了许多。一下子失去四个战友、四个朋友，这是李弘战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战争的残酷，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认识，但一次战斗就失去四个好朋友，却是他第一次遇上。尤其是里宋的死，对李弘的打击还是相当大的。两人的友情开始于卢龙塞外的草原上，是生死之交。失去记忆的李弘对自己认识的第一个大汉国人，有着太深的记忆和感情。
李弘伤得很重。刀伤还好一些，但那拦腰一棍伤得他不轻，他根本就不能站立，只能躺着。李弘想起来他和里宋的约定，慢慢地对田重说道：“老伯，我和长忆说好的，谁先死，另外一个就把他埋在卢龙塞外的山上。我现在不能起来，你能帮我做这件事吗？”
田重苦笑一下，道：“此去卢龙塞一千多里，路途遥远。天气越来越热，遗体保存不了那么久。还是先埋在这里，等以后大人有了空闲，再来把长忆的坟迁到卢龙塞吧。”
李弘伤重，军队的大小事情就全权委托玉石处理。现在整个军队里，熟悉军政要务的，也就玉石一个人了。其他的部下不是过去身份太低就是马帮马贼出身，都是门外汉。玉石顿时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第三天，军队回到宁县城外驻扎。
李弘的边军军队在恒岭之战中损失了两个整曲，军队剩下三千多一点人马。舞叶部落和白鹿部落的士卒折损较少，加在一起伤亡三百多人而已。乌丸人的三千四百多名俘虏被关押在大营内，等待处理。
第四天，玉石带上一部分缴获的战利品，亲自到广宁见护乌丸校尉箕稠。
箕稠伤得很重，正准备回沮阳养伤。他愁眉不展、非常沮丧。不是因为重伤，而是因为他的骑兵军队在白桦谷被全歼，此事上报朝廷之后，轻则革职查办，严重一点要降罪坐牢。就在他心事重重，打着派人到京都贿赂宦官权臣为自己开脱罪责的主意时，玉石来了。
听到玉石的详细禀报，箕稠立即忧愁尽去，兴奋地连声叫好。提脱被消灭，乌丸人被歼灭，立下这等大功，上报了朝廷，还有什么事不能揭过去的？他是幽州护乌丸校尉，李弘的仗又是在自己辖区打的，无论如何自己都有一份功劳。
玉石后面讲的话更是让他高兴得恨不能从病床上跳起来以示祝贺。
玉石说仗是打胜了，但都是在箕大人的统一指挥下获胜的。尤其箕大人亲自率部在白桦谷诱敌，差一点命丧白桦谷，居功至伟。正因为箕大人在白桦谷拖住了提脱的主力，李弘部才得以趁机夜袭恒岭，堵住了提脱的归路。然后在箕大人的英明指挥下，托皇上洪福，我汉朝大军在恒岭全歼提脱八千大军，斩杀提脱及其部下多人。箕大人战功卓著。说完立即拿出早已写好的报捷文书呈送给箕稠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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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十六章胜利与牺牲（7）
箕稠心花怒放，身上的伤痛都忘了。他没有想到豹子李弘竟然这么乖巧伶俐，举手之间就把这么大的战功让给了自己，还给自己送来了大量的战利品。
一个年轻善战的军官能够做到这个样子，真是前途无量啊。箕稠兴奋之后默默地想道，他这么不遗余力，慷慨大方地帮助自己，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李弘已经是卢龙塞边军的别部司马了，再往上升职仅靠军功是不行的，他是不是希望自己在这个事情上帮帮忙呢？
随即他想到了北疆的防务问题。自己的主力骑兵已经全军覆没，剩下的三千步兵是居庸、沮阳的郡国兵，他们马上要返回各自的驻地。自己伤重马上要回到沮阳医治，幽州边境现在一没有主将二没有军队，几个县城的防务形同虚设，要想重新把边境几县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护乌丸校尉治所必须要有重兵坐镇。现在李弘受伤不能行军，军队刚刚经历大战，必须休整，不如让他们暂时驻扎广宁，由李弘暂时代理行使护乌丸校尉的职权，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玉石，希望他能代表李弘答应下来。至于右北平郡太守刘政处，他自会派人去说明原委。玉石立即答应下来。箕稠这个主意也没有什么私心，纯粹是出于现实考虑。边境的县城百姓都逃离了家园，如果没有重兵驻防，谁敢回来？没有百姓回来，边境几个县怎么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
玉石接着提到乌丸俘虏的处理问题。箕稠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