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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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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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哥!”



    万千委屈,万千欣喜,此刻全都涌上心来了,还有责备,还有庆幸,还有后怕,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泪水顷刻间就模糊了秦苏的双眼,她哽咽着,飞奔入内,再也顾不上其他客人投来的诧异目光,一把抱住了胡不为,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肆意滂沱:“你走了也不告诉我!你这个骗子!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我就要嫁给你!”



    胡不为手足无措,如坠梦中。看着怀里天外飞仙一般的秦苏,脑里全是茫然。“她不是在贺家庄么?怎么……忽然就飞到这来了?”



    秦苏哭得畅快淋漓,泪水把他的前胸都打湿了。可怜的姑娘一点都不顾及形象,什么贤良谦恭,什么笑不露齿哭不显泪,全都抛到九天云外,她今天担了一天的惊怕,那种绝望和痛悔的感觉,可再也不要受第二遭了。那当真是生不如死。秦苏再也不肯放脱这狗头骗子,只怕自己稍一放松,胡不为又跑到十万八千里外,那时她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她双手紧紧揽住胡不为的腰,头深深埋在他怀中,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全都使劲的抹在他衣襟之上。



    “秦姑娘……”胡不为张着两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秦苏颤抖的肩膀就在前面,把手放在那里是最合适的,可是胡不为又怎么敢。“你……你……”



    “你这个混蛋!骗子!为什么要扔下我不管!你要娶我!不许不娶我!”秦苏哭着说,狠狠一拳捶在了胡不为的胸口。



    情是炉中火,情是冬里寒。坚铁遇情也化绕指柔,弱水得情可凝万丈冰。



    秦苏幼受师训,从来便是温顺贤淑的样子,正如幽谷中的清溪一般,脉脉自流,本不该有这样激烈外放的时候。可是,她遇到的是情啊,情到深时,蜡炬甘成飞灰,春蚕丝尽气绝。谁又说,涓涓的溪流之水,永远都只有柔弱的一面呢?当前方是绝壁千仞,原本温良婉转的清溪,便肯涌身直落,化成滔天巨瀑,势可碎铁断金!



    看着号啕大哭的秦苏,胡不为只觉得胸中一股暖流浸漫。她竟然舍掉贺家庄的富贵追自己来了……三百多里路,脚力轻健的骏马也要跑上一天才能跑完。秦苏是人啊,纵然身怀法术,毕竟骨肉不比长跑的畜生,可是,她真的竟然追来了!人就在眼前!



    秦苏,秦苏,胡不为何德何能,能够得你如此青睐?我又该拿什么回报你呢?胡不为心里被感激充满了,有些欢喜,有些骄傲,有些慌乱,隐隐然,还有一丝伤感。也许老天爷一直都是公平的,给予人的,并不全然都是苦难。



    秦苏发上,风尘堆满。脸蛋灰扑扑的,泪水流成两行清晰的线路蜿蜒直下。



    “秦姑娘……真的为我受了很多委屈。人家对你好,正该好好感恩,怎可反去伤害她?”胡不为面上的尴尬表情慢慢隐去,目光变得温润平和。他把手落在秦苏满头青丝之上,轻轻捋顺她凌乱的刘海。



    一直站在门口的范同酉看到这一幕,唇边终于显出一丝微笑。他反身走出门外,看着头上天空,捋起了长须。薄云不掩明月光,堆了两天的阴霾正在向四方散去,明日中秋,该是个好天气了。



    “如果这时候有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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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炉正传 第三十五章 :一沙一世界
    第三十五章:一沙一世界



    昔有佳人,皎皎如玉,美目盼兮,俄倾人国。



    岁已去兮,曷得其所?芃芃荒草,不见石碣;



    爰知勇士,赳赳莫御,据关横槊,三军气夺。



    岁即去兮,曷寻其向?莽莽山阿,寂寂白骨。



    从古到今,曾有多少绝世红颜?又有过多少英才良将?



    今安在?



    都成黄土了罢。天下人事,终是不能长久的,红颜易老,壮士难仍,经过滔滔岁月冲刷,一切便都成了飞烟。昨日金瓯玉盏陈案,今日却成瓦砾曝荒山,一任从前惊才绝艳,到如今只能成冷僻传言。



    而时间却又过得飞快的,由不得人来把握。寒暑年年替换,花开花又落,雁去雁又回,山头的野草青黄交替过几次,少女姣好的容颜便生出沧桑了,忽数年,连鬓边也结了白霜。这时谁又能记得她从前的艳名?勇士不消提,再英雄的人物,总有后来人的,三年五载,就有人抢过前辈之名成为当时风云。而往者,也渐渐从众人记忆中淡去。



    岁月诚如流水,滔滔东逝永不回。天下人物纷纷,便都尽如近岸的落英,被白浪卷起,让浊流吞没,从此沉入河沙之中不复可见,细说下来,能够在残苛的岁%无%错%小说 M。quledu。coM月冲洗下长久不变的,也只有那日日升落的日月星群,以及巍峨挺立的高山了。



    淳化二年冬,距离雍熙四年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震已经过去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这时间未必足够使小树长参天,巨木化腐土,却已能令一个垂髫稚子变成少年,能令病老变成坟茔里的枯骨。期间有人终,有人娶,有人成名,有人在众人言论中消失。大事小事也说不完许多变化,只是世间人最善偷安,只要这些大大小小的变化不给人们带来无法弥合的灾难,大多数时候,人们是不会再想起它们的。因此上,此时南北各地,坊间街市,除过茶余饭后的谈资大换特换之外,其余的景象与往年并无太大不同。



    时值腊月,寒风呼号。天空纷纷扬扬的落着雪,太行山南麓远看去一片苍茫。



    太行山位在晋翼地区,正处大宋国北端,湿气寒气原本就重,尤值这一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得厉害,自霜降以来,大雪便几无停时,下了一场又一场,百里银霜,满山的树木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



    太行南端的王屋一带,也是同一番景象,重云遮蔽了天光,鹅毛般的大雪在烈风鼓吹之下高旋高落,挟着浓重的寒意卷向四面八方。山下的济源县,也被这冬寒影响,虽在白日,街上仍然冷清冷清的。只除了为生计所迫的游方之客,路面上几乎看不见多少行人。



    时候还早,城东的通南花瓷店此时还没有开张。一个盲眼的老者坐在店前雨檐下,正向过往行人求乞献艺。那老者看来年纪很不小了,形容落拓,穿着一身泛光的粗布棉衣,到处露出絮口。一蓬疏乱的胡须上沾满白雪,让他看起来平白老了几岁。石阶很冷,老者冻得抖抖瑟瑟的,清涕不时地向下掉落。显然,那一身单薄破旧的袄子并不能助他御寒。听见前方巷里倏忽传来鸾铃声响,马蹄疾行踏雪,老人顾不上寒冷,匆忙调了调琴弦,张口唱道:



    “风波扰扰,海内茫茫。



    天如重盖遮云上,地成坚壁火煎忙。



    造化鼓阴阳,众生相积炭,万物是铜丸。



    千古黎民同一难,哀怨只向红尘看,钟鼎寒闾共悲欢。”



    这歌诀曲调甚悲,伴着刚硬短促的琴音,听来尤其凄凉。一时邻近经过的行人尽被所感,齐都把目光投到了这里。



    那老者似也知道自己这歌诀会引人注意。枯瘦的手指在琴弦上轮匝几下,弹出几声急音,又复唱:



    “忧何急急,乐何姗姗。



    百计始将饥寒断,白发却把青丝换。



    病来眼昏黄,愁重鬓成霜,老迈叹凄凉。



    身萍寄世多随乱,天灾罔测最难防。千金求取终不还。”



    这第二节的词曲比第一节更要不堪,直指人悲,琴声又繁复清瘦,令人顿生凄怆之感。两个路人听得心旌哀哀欲倒,不敢再闻,掉头匆匆离去。



    “爹爹,这个老公公唱歌好可怜。”‘嚓嚓嚓嚓’的马蹄踏雪声驰出巷外,在前方数丈处骤然停住了,一个女孩儿如此说道,声音清脆,话里满含同情,听来年纪不过八九岁。



    “哈哈,好啊,”后面的两匹马也随之止住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带着笑意答道,“我的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体恤贫困,心怀慈悲,到底不枉我清澈湖居的名声。”



    “老爷!你又夸她!”另一个女声嗔怪道,“出一趟门,你就夸几十遍!小小孩儿哪禁得起这么多夸奖,别把她赞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男声呵呵大笑,连声道:“是,是,夫人教训的是。以后我不夸她了。”停了一停,又道:“这样的大雪天还出来卖艺,也是个辛苦之人。碧箐,你想给他银子就给吧,这歌听来还有点意思。”



    那女孩儿喜道:“谢谢爹爹。”说完,悉索掏摸零钱,片刻后,听见“哧哧哧哧”的破风声响,几粒碎银子划空而来,齐落在瞽目老者面前的瓷碗上,只‘当啷’的作了一响。这女孩儿似乎身有武艺,隔远投钱,竟然毫发不差。



    盲者扣住了琴,微微顿首,道:“谢姑娘恩赏,谢大爷恩赏,谢夫人恩赏。只盼老天保佑善人,三位一生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那女孩嘻嘻一笑,道:“谢谢你啦!你也平安。”男子也大笑,道:“借你吉言!咱们走吧!”挥鞭声响起,三匹马振缰起蹄,‘咯咯’的踏远去了。



    “……爹爹,外公……贺寿……人多么?”隔着两条巷子,盲者还隐约听见那女孩儿如此问道。“当然多……你外公……厉害……天下英雄……”答话的是那女孩儿的娘,话里掩不住自傲。



    绵绵密密的落雪声,簌簌入耳,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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