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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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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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簪没多久便赶了过来,切脉诊视之后很快开具内服外用之药,指挥人小心翼翼清理叶莲身上的伤口。
  鞭伤很重,她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他不敢伸手去碰她,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一阵一阵地绞痛,也不知是悔是恨?
  “怎么样?阿簪……”
  “难说……”阿簪伸手又去把脉,叹气,“主上,你这是何苦?”
  汤药端来,却一口都喂不进去,全部顺着嘴角流出来,眼看酱色的汤汁弄污她新换上的衣衫,阿簪只是摇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夜过去,她仍没有醒来。
  阿簪道:“主上,阿簪真的无能为力了。”
  “救活她……”他亦一夜未合眼,头发凌乱搭在额前,看起来憔悴不堪。他靠窗站着,一双眼怔怔望着窗外,乌云低低压下,将一室染得幽暗,他脸上的神情因此而阴晦不明,只是重复那一句话:“阿簪,救活她。”
  阿簪有几分恼意,道:“主上,要救活她也总得服下汤药才成,她这样一口药都喝不下去,您让我怎么救?”
  燕君舞沉默许久,缓缓走至榻前,将叶莲抱在怀里,道:“我想法让她服下汤药,你帮我救活她。”
  “那也要她自己想活下去啊……”
  “我想办法。”
  阿簪同情地看着他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放手

  他知道她有知觉。
  只是不愿意醒来,不想看到他。
  她这么恨他,恨到宁愿死。
  叶莲齿关紧咬,汤水不进,服不下药。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燕君舞小心地环抱住她,一口口将汤药从自己嘴里哺喂至她口中,喂的时候手指只需捏住她下颌轻轻一叩,便能要她松开齿关,汤药入口,轻按她脖颈,叫她吞咽,药便下腹。
  这比撬开牙齿灌药,要有用的多,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服下药不要多久,叶莲便会呕吐,势必将他辛辛苦苦哺喂与她的汤药吐出大半来。
  喂药的时候,涩苦药汁满布口中,一寸寸浸入舌苔味蕾中,他也不觉得。
  却在看到她吐出汤药的一刻,觉出从未有过的苦涩,满嘴满心的发苦。
  她不想活,求死之志如此明白清楚。
  无声与他抗争。
  “叶莲……”他抱住她,额头紧贴住她苍白的面颊,语无伦次地说着些不着边的话。譬如外面的树叶落了,鸟儿飞了,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越来越冷,也许不用几天雨便会变成雪。
  诸如此类。
  可她却没一点反应。
  脉细如弦,气若游丝,险险吊着一口命。
  燕君舞有好几日没去过鼎楼议事,每天的大半时间都耗在沉水殿里。
  外面雨淅淅沥沥地下,他守着她,哪儿也不敢去,连觉都不敢睡,生怕一闭眼她就会永远睡去。
  令人欣慰的是她身上的鞭伤在渐渐愈合,雪山猪油与许多名贵药材熬制成的外伤药膏,外敷的效果很是不错,不几日便生肌结痂,又兼天凉,总算没让她受更多的苦楚。
  阿簪劝他:“主上也别心急,虽然她吐的厉害,总归还是吃了一些东西进去,慢慢来吧!”
  可他却等不得,过些日子大师父便会到黑雕城,那时他就再也没这么多时间陪着她。
  燕君舞紧锁眉头,目光久久凝注在病卧榻上一动不动的那个娇小女子脸上,不经意般地问:“阿蓑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阿簪听到那个“蓑”字,面上便有红霞蕴开,随即却展颜笑道:“快了,主上在担心什么?担心大师父来会干涉您的私事么?”
  燕君舞于是沉声不语,叶莲串通薛棠逃跑,在时间上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时之误,令得他不得不亲自带人去追,如此一来,便只好由慕容蓑去南河口接大师父。
  慕容蓑回来,便意味着大师父的到来,阿簪这样心思机敏的女子,又怎会猜不出?
  阿簪自知僭越,便也不在此事上停留,又安慰他道:“主上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睡过觉,还是休息吧!也许一觉醒来,她也就醒了。”
  他没做声。
  阿簪又道:“主上不能总这么守着她,另找个人服侍她吧!”
  她说的不错,便只是这几日外城便已有微辞,再这样下去,恐怕许多将士都要不满了。
  只是找谁来服侍她呢?
  她对西肼人恨之入骨,瑞鱼她们照顾生活起居还成,贴身侍奉却还是要找个能跟她贴心的人。
  他不怕她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跟他耍心眼,只怕她无声无息凋谢萎败。
  燕君舞和衣躺在一边拥着她闭眼苦思,她离他很近,他却感到那么遥远,即使身体与身体紧贴,唇与唇相触,呼吸相接,依旧仍是远。
  她的唇柔软却冰凉,隐隐有汤药的苦辛气,刺得他眼角泛起湿意。
  想要紧抱住她,却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弄疼了她。
  反反复复,矛盾不已,只是不知该如何?
  “叶莲,你醒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个弟弟,我这就叫人把他找来,让你们团聚好不好?这样……你就不寂寞了……”他柔声说着,好似在跟她话家常,说着说着一颗心却剧烈的痉挛起来,酸涩疼痛,终是无言相对。
  静默中,她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他便已觉察。睁开眼时,叶莲却依旧昏迷着,并没有半分醒的迹象,但眼角湿润,却有一滴晶亮的泪珠渗出。
  墨菊曾哭着来认错,在沉水殿外的广场上跪了一个晌午,他懒得理会她,却也不能处置她。毕竟此事是经他首肯,他对属下素来宽容,又有阿簪替墨菊求情。他指着阿簪救活叶莲,到最后,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
  其实对墨菊来说,最痛苦不过的便也就是他的漠视。
  那个人眼里没有她,一点也没有她,她已经是他的人,可他提都不提,叶莲好歹他还交代人称呼声夫人,而她却什么都没有,无名无份,那是最尴尬不过的境地。
  燕君舞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他在沙场厮杀,所到之处无不披靡,终于夺回属于自己的帝位,所有人都跪地臣服,只有她傲然立于人群之中,挥刀指向他:“我要跟你誓不两立——”
  “誓不两立……”他蓦地睁开眼来,额上冷汗涔涔,凉冰冰一片。
  一切如初,她仍在他怀中,眉间却有挣扎之色,软垂的手指在榻边乱抓,也不知要抓什么,用的力太大,指节处攥得发白。
  “叶莲……”他欣喜不已,只差就要欢呼,她醒了,她活过来了。
  他将她半抱起来,连连朝外叫道:“去叫阿簮来……”
  跟着又低头问叶莲:“你要什么?是不是口渴?快端碗水来……
  侍女很快送来一碗温水,他拿了银匙舀水小心喂至她唇畔,不想她竟伸手将侍女跪捧至头上的碗一把抓了过来,她抓着那碗忽地一下便朝燕君舞脑门上扣下。
  一碗水全泼在燕君舞脸上,合着热辣辣的血混流下来,还有一块块的碎瓷。
  她那一下可算狠,“砰”地一声脆响,青花瓷碗碎裂成两瓣,锋利的碎瓷片划破了她的手,也刺破了燕君舞额角,两下里血流个不住。
  燕君舞喝止了要上前按住叶莲的侍女,很快抓过叶莲那只手,叫人打水擦净血迹,清去掌心瓷渣,细心涂上伤药后以净布细细包好,并不理会自己鲜血长淌的额头。
  “杀了你……杀了你……”
  叶莲呜咽着喊,这许多天,她总算说了一句话,却是要杀了他。
  他抱着她轻叹:“等你伤好,再跟我喊打喊杀行么?”
  叶莲咬着牙,额角隐隐可见青筋贲张,嘣嘣地跳个不休。一双眼却仍紧闭着,挥舞着那只没受伤的手在他脸上乱打,打了几下,双手软垂,人便又软软瘫在了他怀中。
  “快叫阿簪来……”燕君舞大吼着,将上前来给他清理额上伤口的侍女一把推开老远。
  总算等到阿簪来,看见他头上伤口便要先来替他包扎伤口。
  燕君舞拿手挡住,望着叶莲道:“别管我,你快看看她,她方才醒了的。”
  阿簪便只有先给叶莲诊脉,诊完又检视了她身上其他伤处,最后长出一口气,微笑道:“可算救转了过来,脉象虽仍细弱无力,却趋于平稳,就照如今的方子继续调补,攻补兼施,应当没有大碍,眼下她是睡着了。”一边却又骂旁边侍女,“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主上受伤了看不到是么?教了你们多少次,连这点伤都处置不了。”
  侍女们委屈不已,却都不敢回嘴,只由着她教训。
  燕君舞得知叶莲无碍,便也就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任由阿簪给他包扎额上伤口。
  阿簪清洗伤口的当儿便不停叨念:“主上也真是的,她是个病人,能有多少准头,您就不能避一下?”
  燕君舞弯唇微笑,先是不语,隔了半晌却喟叹道:“总要叫她出口气吧!”
  叶莲再次醒来是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后情绪激动,一见到他便尖声利叫,倒像是只刺猬,怒张着满身尖刺,凡是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她抓去,不管是硬的,软的,能不能伤人?全都一股脑地砸向他。
  他怕她挣裂身上已结痂的鞭伤,只得迅速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安静下来。
  她是安静了,却仍圆睁着两眼瞪着他,眼里除了恨还是恨。
  这样一直闹了几天,只要他在她醒着时进入她的房间,她便会歇斯底里地发狂,屋子里那些危险的尖利的东西,他全叫人收走,只留了几个枕头等她扔。
  再后来,她终于闹够了。
  看到他进来,不会再扔东西,只是坐在榻上瞪着眼看他,眼里有深切而刻骨的痛恨,无药可解。
  燕君舞一时竟无法与那样的目光对视,微别转脸去,垂目看手掌中那只纤瘦的手,安慰般道:“我知道你恨我,想杀我对不对?可你这样能杀得了我么?还是乖乖等到伤好后再想这些事如何?”
  叶莲牙齿咬的格格响,如此良久方哑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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