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唇。
喝了药,沈宁跳下他的怀抱去沐浴去了,东聿衡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慢慢变了脸色。
他一开始是因沈宁的叛经离道而生气,可是回到宫里,恼怒的已是另一回事。
自相遇的那天起,沈宁就以李夫人自居,她逃出宫去,即便那时已与李子祺和离,她还是用了李姓而非沈姓。她恐怕,一直认为她是李子祺的夫人。可是,她不是他东聿衡的夫人,他的夫人是孟雅,往后葬入皇陵,自己也是与孟雅同寝一穴。
沈宁不是他的妻。
李子祺能给她的许多东西,他竟都不能给她。
东聿衡挫败地握紧拳头捶向扶手。
翌日,沈宁如往常一般去寿阳宫给王太妃请了安,又往昭华宫走去。只是今日她的步伐快了一些,因为她知道今日东明奕会将小郡主送进宫来。她已许久没见过小婴儿了,颇有兴味地想去逗弄一番。
只是迎面走来的正是去给王太妃请安的东明奕。
“儿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已为人父的东明奕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极似沈宁最初见到东聿衡的模样。
“大皇子请起。”沈宁微笑道,“今个儿这么早进了宫来。”
东明奕起身,凝视她的黑眸带着难言的炽热,“母后想念永婳,儿臣便赶了个早。”永婳便是东聿衡为第一个孙女赐的名字。
“那小郡主这会儿在昭华宫了?”
“母后正逗着她玩哩。”
“那我也去看看。”
“儿臣送母妃一程。”
“不必了,你是要去给太妃请安罢?只管去,我又不是找不到路。”沈宁笑道。
“儿臣许久不见母妃,甚为想念,便让儿臣送上一段罢。”东明奕微笑转身。
“也好。”
东明奕让奴才们后退三步,自己陪着沈宁一路往昭华宫走去。
二人默默走了几步,沈宁偏头微仰,“明奕,恭喜你当了父亲。”
视线一直在沈宁身上的东明奕稍稍垂眸,“多谢娘娘。”他停了停,自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来,“娘娘,这是我派人寻来的养肤膏,听说愈合疤痕很是有效,您故且试一试。”
沈宁一愣,接了过来道谢,“多谢,又劳你费心。”这些年来,因她手上的伤痕,不仅东聿衡,连他也四处派人探访寻求灵丹妙药,时不时地送进宫来。
“这是儿臣份内的事。”东明奕唇角微扬。
忽而一阵轻风吹来,沈宁眯眼挽了鬓发,东明奕轻声道:“母妃的步摇被吹着了。”说着他上前一步,为她轻轻插好了金步摇。
沈宁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忽而心动一瞬,继而扑哧一笑,“你真像你父皇。”她差点以为是年轻的东聿衡站在她面前。
“儿臣受宠若惊。”东明奕放下手,修长的长指有意无意碰到了她的耳。
沈宁并不在意,又笑着瞅他两眼,扬着唇向前走去。 孟礼童鞋,什么叫“你是丰宝岚的人”?咱们就不能文雅些,婉转些?沈宁几乎给跪了。
东聿衡冷冷看她一眼。
沈宁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原来是孟少爷,别来无恙?”
“尚可。”
“这位是我们家爷,人称冷二爷。”沈宁硬着头皮引见。她丝毫不稀奇这两人从未见过。她好像成天都能见着东聿衡就不稀罕,但对于其他人来说,皇帝真心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即便孟礼是皇后的亲弟弟,因年岁有异,不曾入宫侍读,那末他也惟有等到有官有阶才可进宫面圣伴驾,就连皇后想见孟礼一面,也是十分困难的。
“爷,这位是孟礼孟少爷,正是长阳孟府五少爷。”
“哦。”东聿衡抬了抬眉,看孟礼眉眼果真与孟雅有几分相似。只是她怎地连孟礼也认识?
孟礼本觉这冷二爷站也不站好生无礼,但在看睛他的长相时却心头一惊。他虽不曾见过皇帝,大皇子却是见过数次。尝听闻祖父说大皇子极似圣颜……面前这丰凡相貌与通身气度,莫非……
与孟礼一齐来长阳的一名肤色黝黑同伴也走了过来,打量沈宁一番,说道:“原来是你!阿礼一直在找你。“
东聿衡笑得很是古怪,颇感兴趣地问,“找她做甚?“
“当然是,”那黑脸同伴脸色一变,“杀了他!”
“胡说!”孟礼喝道。
黑脸同伴哈哈大笑,“说笑说笑,阿礼是想找你道谢。”
“怎地又杀又道谢,爷是否错过了什么故事?”
那黑脸的多喝了几杯,往他们面前一坐,“这位兄台,您是这小子的主子么?”
东聿衡勾了勾唇,“非也。”
沈宁被他这句话秒杀了。他一直自认是她的夫主,如今他认为他们的地位平等了么?
她咧嘴笑得很是甜蜜。
孟礼见状又是一惊,这小李子怎地这般女相?莫非他是个女子?不可能,他还经常跟着丰宝岚进青楼,定不会是个女子。而他与这神秘的冷二爷又是什么关系?这冷二爷若是天家,怎会否认是他的主子?想来,他也不过样貌相似罢。
如此一想,孟礼稍松了口气。
黑脸同伴没发现古怪,眉飞色舞地给东聿衡讲当年蹴鞠那一段公案。
“哦,她还真个与你们踢球去了。”东聿衡表情淡淡。
沈宁却听得胆颤心惊,她强笑着解释道,“是有个上场的人生病,我不得已上场的。”
“我那会儿也琢磨着你是替代的,瞧你这小胳膊小腿,人一撞你就四平八仰了。”黑脸的搓搓下巴,“我不就差点撞翻了你?”
东聿衡的脸也快黑了。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沈宁知道要是在峑州的荒唐事被这大嘴巴一件件吐出来,恐怕也够她喝一壶了。她忙道,“二位与友人喝得兴起,我等也不便多扰……”
“小李子,你怎么说话文绉绉的,当初你一口一个老子,我还听得惯些。”这黑脸的也是个直言直语的,越发看不惯这小李子今个儿惺惺作态。
顺带一提,此人就是在球场上推开了沈宁,两人一番老子来老子去的那位。
“小李子?一口一个老子?”这下东聿衡的脸可以媲美这位黑脸仁兄了。
“嘿嘿,嘿嘿。”沈宁也只有傻笑了。
“行了,严黑子,”孟礼看二人脸色都些古怪,“你回去喝酒去。”
“阿礼,我就看不惯他这假模假样的,跟着丰宝岚时什么坏事没干过,上青楼进赌坊,游手好闲横行霸道,这会儿又在这位仁兄面前装得一本正经,保不齐是要哄骗他!我看你也别想着与他道谢,他那天的话就是为了脱身才信口说的,照我看来,为民除害才是正经。”
这厢黑脸的说着,东聿衡已全然听不进去了。
“你还进了青楼?”那种是什么样儿的地方她也敢进!
“何止,他们也小倌馆也去过!”黑脸的还锦上添花地加了一句。
“啪!”地一声,木桌应声断作两半。
沈宁快哭了。
二楼竟一时鸦雀无声,有常客以为江湖中人又要大开杀戒了,熟门熟路往底下一溜烟跑了。孟礼其余同伴顿时站了起来。万福听得明明白白的,心想皇贵妃这回可是麻烦大了。
“……爷不过轻轻一拍,这桌子也太不经事。来,赶紧给爷换一桌。”东聿衡此时却如没事人地道。
小二哥连忙脆生生应下,仿佛打烂一张桌子就跟打碎一个杯子似的,神态自若叫人来帮忙换置。
“爷,不如咱……”
“哟,这儿怎么这么热闹?爷也来凑个脚。”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万福却想着,这宝爷怎地偏偏闯这地狱门。
原来来人正是丰家独苗宝岚公子。他因庄妃的事受了连累,上任的官职也暂缓了。这两日正嫌闷得慌,听说孟礼来了,故意过来调戏调戏这正儿八经的孟少爷,自个儿大祸临头还不自知。
丰宝岚抬头先见孟礼回过头来,正咧开了嘴想要说话,余光却发觉他后头好似隐隐坐着两尊大神似的人物,直觉不妙,转身就想下楼,却听得懒洋洋的声音道:“莫非正是丰公子?”
丰宝岚头皮有些发麻,他慢吞吞地转回身子,慢吞吞地挪上楼,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
“宝爷,原来你也认识冷爷。”沈宁这会儿只没良心地觉着有伴了。
“啊哈哈,原来是冷爷大驾光临,我道这酒楼怎地突然祥光四映,果真有贵人在此。”丰宝岚看那脸色与这阵势,不管三七二十一拍个龙屁再说。
孟礼又觉古怪,这丰宝岚从来只有被人谄媚的份,今个儿竟献起殷勤来,有什么人能让他这般高看?
“丰公子说笑了,爷我正听这位仁兄讲你与‘小李子’的丰功伟绩,赶巧你就来了。”
不知是否错觉,沈宁觉得东聿衡将”小李子”说的是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丰宝岚僵硬地笑道,偷瞄沈宁一眼,就知道坏事了。
“爷听说你与人蹴鞠,先往别人水里下毒,果然是大将作风,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
就这事儿……丰宝岚松了口气,挤眉弄眼地道:“我这不是求胜心切么?”
东聿衡冷笑一声,”赢了再去下三烂的地儿乐呵乐呵,还把‘小李子’一齐带了去?”
丰宝岚一听腿软了,“没……”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