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聿衡冷笑一声,”赢了再去下三烂的地儿乐呵乐呵,还把‘小李子’一齐带了去?”
丰宝岚一听腿软了,“没……”
“难不成,姑娘家你都看不上眼,带着‘小李子’去小倌馆玩儿去了?”
“……”丰宝岚只觉再不做点什么,明年的今日决计就是他的死期。正巧小二哥打扫完换了新桌子,他上前两步扑上去,“您往这打,爷,”他指指后背,“都怪我瞎了狗眼,分不出个好歹来!”
这滑稽一幕让孟家帮的哈哈大笑。
沈宁见状,反而自己一掌拍了下去,“叫你不走正道,我有求于你容易么!”
敢情是想把错全推他一人身上,丰宝岚暗骂这翻脸不认人的,说道:“爷,我也是逼于形势逼人迫不得已,我可从没拿刀逼过任何人,他们都自愿跟着我进去的。”
“嘿,你叫唤我们敢不去么?”
“……”严黑子发现自己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行了!”见这俩宝又开始插科打诨,东聿衡面无表情地道,“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爷也不放在眼里。”
不放在眼里还拍坏一桌子?放在眼里莫不是当场就见血了?沈宁心中腹诽。
“只是爷觉着蹴鞠一事你横竖太不厚道,今个儿孟公子也在,你便倒杯水酒给他赔个礼!”
“我……”丰宝岚错愕,顿时苦了一张脸。
孟家帮的也不是傻子,听这冷二爷命令丰宝岚跟玩儿似的,个个都发觉不对劲了。
“走。”说罢,东聿衡起身大步离去。
不放在眼里……说着好听哩,怎么不多拿丰宝岚撒撒气。沈宁也苦了一张脸。
丰宝岚只觉认识这一对自个儿是倒了血霉了,他一时愤愤不平,上前一步高喊道:“小李子,好生照顾着冷爷!”
沈宁不想他还火上浇油,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东聿衡离开酒楼,也不管沈宁,大步往前头走去,沈宁自觉理亏,头回如小媳妇似的跟在后头。
原以为东聿衡是发怒乱走,谁知走着走着竟走到沈宁颇为熟悉的一处,正是当年东聿衡赐给李家想要留住沈宁的宅子。
“聿衡……”沈宁有此惊讶,上前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东聿衡转头,皱着眉道:“朕给你一刻钟。”
“做什么?”
沈宁一头雾水,东聿衡却不多说,背着手看着她,好似已在计算时辰似的。万福好心地道:“娘娘,李状元如今住在此处。”
子轩!沈宁顿时又惊又喜,一时顾不得其他,她生怕东聿衡反悔,抬步就往李家大门跑去。 万寿节过后,沈宁才终于被准许下床行走,她第一件事就是召来一个月未见的东明晟。
东明晟此时比起之前已消瘦了一圈,但沈宁冷着脸置之不理,看他跪在那儿也不叫他起身,抬手让宫婢们都退了下去。
殿内安静许久,颓唐的东明晟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久久,沈宁拿起一根处罚宫仆用的细鞭,对他说道:“二皇子,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毒害惠妃祸害薛家,你父皇虽免了你的死罪,这活罪是免不了的。你认罚么?”
东明晟浑身一颤,磕了一个头,“儿臣认罚。”
沈宁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也不多言,对着他的后背就狠狠抽了一鞭。
东明晟闷哼一声。
沈宁再抽一鞭,“叫你心肠歹毒!”
东明晟咬住痛苦,道:“儿臣知罪了。”
“啪”地又是一鞭,“叫你心术不正!”
“儿臣知罪了。”
“叫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叫你轻贱人命!”
“叫你不知好歹!”
沈宁每斥责一句,就狠狠地抽一鞭子,打得东明晟后背都渗出了条条血迹。东明晟额上颗颗冷汗,始终咬牙不曾喊过一声,只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知罪了。
沈宁紧握着细鞭,胸膛剧烈起伏,瞪着他半晌打了最后一鞭了,“叫你让我这么难受,叫你让我再见不到儿子!”话未说完,声音却有些哽咽了。
东明晟本是绷得紧紧的,一听这话再也受不住了,“哇”地一声伏到地下大哭起来,而后他转身抱住沈宁的一条腿,“母妃,母妃,儿臣知罪了,儿臣知罪了,儿臣舍不得您,儿臣真舍不得您哪!”
沈宁的眼泪也出来了,她将他扶起来,“你这个坏孩子……你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来!”
“母妃、母妃!”
二人痛哭了一场,沈宁抹去泪痕,沙哑地道,“你到了阿尔哚,一定不要再为了私欲杀害无辜的生命,知道么?”
东明晟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狼狈不堪地点点头。
沈宁用帕为他擦干眼泪,叹息般地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以往铸成了大错,已没办法再弥补,”她用力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涌出,“但是晟儿,你还小,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件事引以为戒,但也不要一辈子活在它的阴影之下。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希望你能在阿尔哚活出自己的天地。做个好人,好么?这世上好人永远比坏人难做,做一个好亲王与好领主更是为难,你做该做的事,杀该杀的人,好么?”
东明晟以袖抹去泪水,重重“嗯”了一声。
“记住我的话,晟儿,记住我的话,我们将来一定会再见的。你如果想再回长阳,就用事实打动你父皇。”
“母妃……儿臣、儿臣,真的还能再见到您么?”
“会的,”沈宁含泪点点头,终是忍不住将他一把抱住,“一定会的。你别让母妃等太久!”
东明晟哽咽一声,头一次回抱住了这个温暖的环抱。
再隔半月,东明晟带领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了。沈宁送行回来,在殿内又难过许久。
东聿衡有心让她高兴高兴,这夜说是明日休沐带她出宫玩儿。沈宁笑着点了点头。
隔日沈宁一袭蓝色深衣书生装扮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去把头纱戴上。”
“不。”沈宁摇摆折扇一口回绝,“我女扮男装,还戴个头纱,谁都以为我是兔儿爷。”
东聿衡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
二人讨价还价一番,结果沈宁大获全胜,大摇大摆地昂首阔步上了马车。
万福御车,暗卫换了装束跟着出了皇宫。
东聿衡与沈宁并肩走在长阳街头,沈宁仰头以扇遮额眯着眼看看白云蓝天,再看看市井繁华,轻叹一声。
东聿衡见状,故意问道:“你上回说长阳有一样零嘴让你念念不忘,是什么的来着,朕也去尝尝。”
“米糕来着。”沈宁抬眼看看四周,“那儿就有卖,走,咱们去吃去。”
万福闻言,有丝诧异。米糕是长阳特有小食,很受百姓喜爱,东聿衡早在十几年前就听人说过这样小食,并立刻下旨让人进宫做这糕点,但尝过后并不合口味,只吃了一口便让人撤了。难道陛下忘了这回事了么?
皇帝记忆了得,哪里忘了?不过是他这几年看沈宁不高兴时,吃的东西总比平常多些,并且吃完了也开心了。这会儿也不过想让她舒坦舒坦。
二人屈尊降贵在小摊上找了个破旧倒也干净的地儿坐下,沈宁让万福自己找个地方也坐一坐——她是想让他与他们同坐的来着,但这些年来她也算是十分了解万福,要他与东聿衡同坐,恐怕要杀了他也不成。
万福只得挨着他们的一张桌子,屁股也只坐在板凳的前头一半儿。
米糕有三种口味,沈宁每样都点了三份,自己呼哧呼哧吃的不亦乐乎。东聿衡只吃了一口,还是受不了里头的一股烟薰味儿,微皱了眉头。
万福立刻为他递上水葫芦,他漱了漱嘴,坐在面前看着她吃。
“不好吃么?”沈宁偏头笑问。他一直挑食得很,多亏了他是皇帝,也难为了御膳房的厨子,这么挑食也能长这么高大。
“爷打赏了。”东聿衡拿出扇子移了移碟子。
“讨厌,我还想多吃些其他的好吃的。”沈宁说是这么说,嘴里却三两下将米糕吃了个干净。
东聿衡勾着唇以扇面将她轻扇一计。这好吃的妇人。
沈宁遭遇突袭,嘟着嘴眯了眯眼,那模样儿让东聿衡又一阵心痒。这哪里是个妇人,还像个小女孩儿!
吃完米糕,沈宁的馋虫勾了起来,拉了东聿衡又吃了两家好吃的,等着豆腐花的同时还想去买一串糖葫芦来,东聿衡怕她吃坏了肚子,不让她去。她气呼呼地吃光了两碗豆腐花。
二人走到临靠阳河的玄阳街,河边停着许多小舟,一些小孩儿三五成群地划着小船在河里玩耍,欢笑声与街边的叫买声相映生辉。沈宁颇为兴味地看了一会,又有些担心,“这些孩子万一溺水了怎么办?”
东聿衡笑道:“瞎操心,他们的水性好得很。”
沈宁想想也是,忽而偏头问道:“你会游水么?”
东聿衡几乎样样都会,惟独不会游水,他清清嗓子,“朕、爷没那闲功夫。”
沈宁笑嘻嘻地道:“下回我教你。“
“你会?“闻言东聿衡眉头大皱。
“是呀,我游得可好了。“沈宁吹了吹牛。
“你在哪儿学的?“
“我们那儿有专门的游泳池,就是给人游水的。“
东聿衡沉默片刻,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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