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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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宠爱-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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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沈宁掀了掀眼皮盯着帐角,无波无澜地道,“谁知道。”或许他是想再折磨她一遍。

    她这万念俱灰的模样让皇帝一阵心窒,他知她心中有怨,可她大病未愈,怎能拿自个儿身子玩笑?于是他放柔了语气,“朕……是朕莽撞了。”思及她的遭遇,劝哄的话语也说得更为顺畅,“朕委屈你了,你……莫要伤怀,身子要紧。”

    世上有几人能让九五至尊这般屈尊降贵地说话?偏生床上的病人人丝毫不领情,如泥雕似的一动不动。

    东聿衡微微皱眉,倾前轻轻拍她,“宁儿?”她莫非又昏过去了?

    谁知话音刚落,他的手便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沈宁转身忍住浑身的疼痛,眼前黑了一黑,中气不足地喝道。

    皇帝僵在原处,面有微恼,“你浑身的伤!”

    “你滚开。”沈宁闭眼喘着气,倔强地道。

    “沈宁!”

    “快点把我打入天牢,赶紧的。”沈宁冰冷沙哑地道,“这回你又有理由了。”

    分明那般虚弱,她的声音却依冷若冰雪,苍白的小脸犹似覆了一层霜。她如今就像刺猬张开了全身的刺儿,这哪里是面对夫君与君主的态度,她分明将他当作了敌人!

    东聿衡胸膛起伏,自个儿的好心成了驴肝肺,这妇人不仅不领情,反而还敢拿这种嫌恶的眼神看他?她好大的胆子!倘若她并非病人,倘若她并非病人……“起来喝药用膳,这是圣旨!”

    沈宁再次冷笑一声,想转身竟浑身无力,再次闭眼不再看他。

    “愚妇!受苦的是朕不成!”皇帝被她的态度气得气血上涌,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

    待脚步声走远,沈宁想睁眼却觉眼皮沉重,脑中再次昏昏沉沉,朦胧中又看见母亲开怀的笑,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

    妈妈,所有人都欺负我。

    ※※※

    东聿衡怒气冲冲地出了院子,被冷风一吹冷静了几分,心中又不免懊悔。她那性子他又不是不知,怎地在她病中与她争执起来?她眼中的厌恶着实令人难以忍受,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她尽快康复才是。

    他看一眼屋内,想回去一时拉不下颜面,也知道这会儿回去了也是徒劳。他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张夫人与画儿等本是恭送于他跪在地下,更是心中忐忑不敢起身。

    有侍卫来禀东明奕与简奚衍、牛政等人求见。皇帝紧抿着唇摆了摆手,又背着手来回两次,才对着张夫人等人下了圣旨,“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务必要请得娘娘喝下汤药,如若不能,朕就拿你们是问!”

    张夫人等连忙战战兢兢地领了口谕,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连圣上也劝不了的宠妃,他们又有何德何能劝得了哟!

    东明奕自东聿衡来后每日都要往返两回与父皇请安,简奚衍牛政等是奉旨过来商议军事。

    东聿衡召见他们时虽神色如常,时而轻点的食指与频频望向门外的眼神泄露一些情绪。待将士将要事禀完,皇帝并不立即做出决策。他自知现下心浮气躁,并非决断的好时机,于是摆摆手让众人先行退下。

    东明奕留了下来,他给父皇请了安,状似依礼关心询问了沈宁状况,听得她清醒过来,眼中乍放异彩,“这真是太好了!”他心中的一块巨石也随之落下。

    东聿衡此时无暇注意他的欣喜,他听见外头动静,知道是遣去沈宁院中探视的奴婢回来了,他打发了万福出去,不多会儿万福一脸为难地走进来。

    “如何?”

    万福低垂着头道:“陛下,娘娘睡一觉起来,始终不肯喝药,也不肯让大夫探病。”

    这不省心的东西!东聿衡恼得额都突突地疼。正欲待人退下就再去后院,却听得东明奕情急插嘴,“父皇,娘娘因何不肯用药?”

    东聿衡随口道:“你不必管这些,退下罢。”

    一问出口东明奕也知自己唐突了,那日她的悲伤还历历在目,只是不想她竟心灰意冷至此!“父皇,不知儿臣是否可去探望睿妃娘娘?”他无法不担心沈宁,她难道奄奄一息还想违抗父皇么?这无异于死路一条!

    东聿衡抬眼看向他,眼中深意莫名。

    东明奕有些惶恐,低下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汗水。

    半晌,东聿衡才缓缓开口,“也好,朕听说是睿妃救了你,你去看看她她也应是欣慰。”

    “多谢父皇!儿臣这就去看望娘娘,儿臣告退!”

    待东明奕离去,万福道:“陛下,大皇子遭此大劫,能自个儿挺了过来,不愧为皇家血脉,颇有陛下当年风范哩。”

    东聿衡神色如常,“男儿本当如此。”
第七十三章
    在一行人慌张的跟随下,东聿衡抱着沈宁登上马车往知州府衙。他牢牢抱着昏迷的她,拧着眉抹去她额上的汗珠,轻轻地碰触脸蛋上狰狞之极的伤痕,这是鞭伤……心似蓦地被人抓紧,他移下视线撩开她的衣襟,果不其然玉体之上裹着层层纱布,手心下的瘦弱后背似是湿濡,他轻轻抬起一看,那血水与汗水浸透了枣色囚衣。他身形一颤,小心翼翼地移开胳膊环住她的手臂。莫非是努儿瓴……怒火在心底集聚,他没想到……手下无意间加重了力道,令昏迷中的人儿如受伤的小兽呜咽一声。他赶紧松了力道,安抚地摩挲两下。低头见她依旧不能安稳,他心念骤闪,轻轻地抬了她的手臂滑开衣袖,丑陋凌乱的咬痕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道道如利刃划过皇帝心头。再迅速撩开另一条手臂,依旧连绵到手肘处的见血齿痕让他的心开始颤抖。

    她究竟……受了什么样的罪遭到这一身伤痕累累?东聿衡竟不知如何抱她才能让她舒适,他凝视着依稀显露着痛苦的她,陌生的心疼之情席卷全身。

    张夫人早已听得衙役来报,早已战战兢兢地将床铺被褥茶杯茶壶等什物全部换成了最干净最漂亮的物件,领了众仆跪在院外迎驾。她只瞅见景朝最为尊贵的皇帝陛下亲自抱着一名女子匆匆而入,将其轻柔放置在床,打了帘后立即传唤大夫入室。

    大夫们不知是何显贵,战战兢兢地入室为床帷里头的贵人把脉。有奴婢要遮帕,一旁贵气逼人的主子爷骂了一句:“蠢货,还阻得大夫探脉作甚!”吓得奴婢不敢再动。可真当他们把脉时,身侧时不时传来的凛冽威压又让他们更为惶恐。

    可惜病人气脉极弱,一连几个大夫摇头叹息。一两个大夫已发觉她就是自个儿在牢中探过脉的女子,暗暗叫苦不迭。心底只恨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人物,身边男子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皇帝此时没有功夫与庸医计较,岂不知他心中早已发了狠。

    此时幸而有个机灵点的年轻大夫站在外头向丰宝岚进言,可请他归隐田园的师父出山探脉。丰宝岚现下也不管许多,叫个两个差役立刻跟着年轻大夫去请老神医。正当白州大夫无一能治引来皇帝大怒要将他们全部处斩时,年轻大夫扶着年事已高的老大夫进来了。老大夫把脉良久,终于发觉一股清脉之气隐隐游走体内,又斗胆看了沈宁气色,细细询问各处病情,才告知皇帝可以需以针灸佐服中药保命。

    向来后妃视贞洁如命,若是患了妇人疾病,她们是宁愿死也不愿大夫碰触她们身子。此刻东聿衡却是丝毫不理会,仔细询问过后,让大夫为睿妃写了方子,立即让人下去煎药。张知州趁机为白州大夫们求情,他此时哪里还有闲情理会这些小事,摆摆手算是过了。

    待丫鬟们为沈宁褪裳遮帕,老大夫见其背上鞭痕狰狞先是一愣,医者仁心地轻轻摇了摇头,抽出一根银针往烛火烤了烤,而后倾身上前为其施针。

    沈宁玉背被其他男子窥见,皇帝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然而这些不适又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轻颤时烟消云散,他屏着气看大夫扎针,这每一针都像是扎在他的心头上,更甚而一些穴位正在她的伤口处,大夫竟需扎进她裂开的伤口里。

    沈宁疼痛难忍,低低呜咽,东聿衡再忍不住跨步上前,挥开奴婢亲自为她轻轻擦拭着额上密密汗珠,却不顾自己满头大汗,握着她的手低声劝慰安抚,直至大夫扎下最后一针,他才轻呼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了一些。

    皇帝让闲杂人等都退下,独自一人坐在床沿轻抚着趴睡的沈宁的乌发,缓缓低下头,在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时停住。他嗅进久违了的她的气息,呼吸平缓而粗重,隔着头发丝的距离,他的唇游移过她的额、她的眉、她的脸、她的鼻、最终停在她微启的唇瓣上,与她呼吸着同样的气息,沙哑地张了张嘴,却终究未曾说出话来。

    “东聿衡……混蛋……”梦呓的女子放肆地直呼他的名讳,骂着当朝天子。

    华年天子听了并不发怒,却是情急地对着昏迷的人儿低低解释,“朕不知道你受了伤,朕没让他们把你关起来,别又怨朕……”

    ※※※

    第一帖药熬出来送至已重重护卫的内室,东聿衡坐在一旁,盯着张夫人服侍沈宁用药。

    两个奴婢轻轻扶起不省人事的沈宁,张夫人小心翼翼拿了羹匙试药,吹至温热适中才乘一勺送至她的唇前。无奈病人双唇紧闭,多数药汁顺着唇角流下。一旁站立的奴婢忙用帕子为其擦拭。张夫人再试两次,依旧不能喂入,她额上冒出冷汗,偷瞄天子早已沉下的龙颜,不由下跪求饶,“请陛下恕罪!”

    东聿衡脸色阴沉,上前挥退奴婢,轻柔地避过沈宁的伤处环抱住她,一手拿了银匙亲自喂药。那苍白的双唇依旧牢牢紧闭,喂去的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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