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可真他妈的火,连我们这种边远山区都成天放你的歌儿,我当年就说你丫以后肯定得出息吧!你再瞧瞧那帮杂碎,不说了不说了。对了,我记得你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这音乐节吧?以前来过吗?”
“是,第一次来,前几年他们也联系过我,但是阴差阳错的,一直也没来成。”严默大概是为了补救我的不友善,特别热情的拍了拍苏西的肩膀,然后对他说到,“哥们儿,谢谢了,大老远的从昆明过来接我们。”
“哪儿的话啊?跟我客气不是?我正好也来看看,没什么事儿每年我都来的,所以我知道你之前没来过。不过生意一做大了,有时候就身不由己了,能抽出这么几天时间休息休息也是挺好的。”苏西说着按了一下他一直攥在手中的遥控器,停在机场正门口的一辆黑色老款奔驰闪了两下灯。
奔驰?我依旧怀疑苏西的身份,他就是今天开来一辆直升飞机我也不可能不防备他。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爷爷从小就告诉过我。
“来来来,行李放后备箱。小兄弟,你坐前面。对,老默儿你和小阳阳坐后面,琴你得拿着是吧?”苏西张罗了起来,“快上车快上车,上车就暖和了。”
Andy还在一直打电话,和主办方、和活动接待人员、和他们公司、和酒店……一一报备着我们的行踪,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我觉得Andy真是挺不容易的,跟着严默这么一个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也不擅长个人事务的主儿,他得比跟别人操更多的心才行。
车上除了Andy大家都不再说话了。苏西安静的开着车,而严默则皱着眉、闭着眼睛仰靠在座椅上,左手藏在琴箱下面悄悄的按着他的腿。
我伸手把严默放在腿上的琴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那琴加上琴箱要有6公斤重,着实不轻,辛苦了严默和Andy这么多天在路上要一直背着它,就连坐飞机也不敢托运,就怕琴摔坏了。
我突然想再送给严默一把琴了,在那次车祸中他的腿虽然没了,但是琴还是可以再有一把的。
想到这里,我把手伸到了严默的腿上,然后取而代之的帮他按了起腿来。
这次严默没有反对,任由我帮他按着,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了。
窗外的冰雨越下越大,那冰雨打在玻璃上竟然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想必已经可以算做是小冰雹了,听着那声音我不由得往窗外看了看,手上的按摩却没有停止。
窗外公路上的雾也大了起来,远处的雪山一点儿也看不见了,我记得当年我和我妈来的时候,一路上总能看到雪山的。
Andy终于打完了电话,回过头像是要和严默说什么,看见他正闭目养神,便只张了张嘴,又把头转了回去。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Andy又转过头来,轻声的对严默说:“默哥,要不今天就算了……我和主办方联系一下……”
“没事儿,”严默拍了拍我的手,然后睁开眼睛对Andy笑了笑说到,“我就是有点儿犯困,没事儿,眯瞪了一会儿好多了。苏西,咱们先去酒店吧,然后还得麻烦你给我送现场去。”
“哟,那时间可能就来不及了,你们住和府皇冠是吧?那得绕一圈了,如果没雾还好,但是今天这路况我看悬,这雹子要是一会儿大起来还真挺危险的呢。其实束河有一家铂尔曼也不错,要是安排你们住那儿就好了,不过这两天可能去束河的人多,房间都订出去了。可不这样吧,小阳阳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演出吧?今年的乐队真的挺棒的。”苏西说到。
“那要不我在这儿下打车去束河,你帮我送阳阳……”严默很固执。
“严默,我和你们先过去吧,好久没有看你演出了,”我期望的看着严默,其实刚才在飞机上我就想好了今天晚上一定要去看他演出,要不然我这么大老远的难道只是为了过一个飞机瘾?于是我娇声的对他说到,“你答应过我让我去看你的演出的,不许说话不算数。”
“……”严默显然是纠结了一阵子,然后终于点了点头,嘱咐我到,“如果一会儿声音太吵你心脏不舒服的话,马上要和Andy说。Andy,你今天晚上陪着你阳阳姐,不用管我。”
“嗯。”Andy又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望着窗外的冰雨发起呆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1 章
因为大雾和冰雹,本来从机场到玉龙雪山只需要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可我们在浓雾中竟然开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雪山脚下。
已经晚上7点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连雪山都看不太清了。
刚才进到山里以后Andy就一直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给苏西指着路,所以我们的车子才能通过一条特殊通道进来在而没有遭遇疯狂的歌迷被堵在半路上。
所谓的停车场是离舞台后方大概三四公里外挺大一片空旷泥地。别看只是片黄泥地,可这里着实停着不少的好车,老款的奔驰完全不起眼,被穿着雨衣的车场管理员指挥着停到了角落里。
冰雨密密麻麻的继续从天下砸下来,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推开车门便涌入一股寒冷的空气,我穿着船鞋的脚背刚伸出车门外就一下子被冰冷的冰雹砸中了,疼,也冷,真的冷。
又冷又饿又累,我脑袋里盘旋不去的只剩下一首歌了,不是严默的歌,而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真是疯了,所有人都疯了!我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鬼季节在玉龙雪山这种鬼地方办三天的摇滚音乐节!他们不怕有人会冻死吗?当然,我更想不明白我为什么想听《国际歌》!
远处传来铿锵的音乐声,当然不是《国际歌》了,而是那种特别噪的声音。鼓点儿声穿过那雾蒙蒙的雪山、草地,穿过黄泥土地,飘进了我们的耳朵中,震颤着我们的耳膜。大概是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么强劲的音乐节奏,我觉得胸口有点儿发闷,虽然肚子饿却又有点儿想吐。
我好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便开着车门坐在位子上喘着粗气,呼出去的呵气形成了白烟,可想而知这里有多冷。不过这会儿雨倒是比刚才小多了,小到都看不见雨点儿,完全是毛毛雨,只是小冰雹砸得有些烦人。我觉得呼吸有些费力气。
接着我就看见远处跑来几个穿着军大衣或者军用绿色雨衣的人,因为离得远也因为大雾,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见他们迅速的朝我们的车跑过来,然后团团包围住了刚被Andy搀扶出车的严默。
那一大群人撑伞的撑伞、拿毛巾的拿毛巾、递茶的递茶、抱琴的抱琴……他们不住声的叫着“默哥、默哥”,嘘寒问暖,表示着没有去接机的歉意,表达着走台、调音时间已经不多了请默哥尽快移步吧的请求。
严默穿着一件短袖T恤,站在雨雾中、站那群墨绿色人中、站在乌压压的雨伞下显得脸色更加苍白。他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隔着人群我也看不太清,但总觉得他的脸上有些湿漉漉的。我想起来应该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他,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半山的位置,温度比刚出机场的时候还要冷得多。
我咬了咬牙终于站起来下了车,可是还没等我把衣服脱下来便听到严默问那个撑着伞的人到:“有没有厚衣服?”
“有,有军大衣。”那个撑伞的人赶快说到,然后示意后面那个人把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递给严默,“默哥您穿的太少了,往年这个季节是不下雨的,要到6月份才进入雨季,今年也不知道怎么雨水来得这么早,还这么冷,今天才14度。”
严默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军大衣以后步履蹒跚的朝我走了过来。他把那件巨大的大衣裹在我身上后对我说到:“太冷了,别着凉了,要不然还是让苏西送你回酒店吧。”
“我不冷,你别操心我。”我说着赶快把已经脱下来的夹克递给了严默,“你别冻着,别逞强……”
“知道。”严默一边说一边低头帮我把军大衣的扣子系好,那件大衣我穿实在是太大了,完全像个袍子,严默把扣子给我系好以后不放心的又看了看我赤…裸着的小腿和脚背,问到,“腿冷不冷?要不让Andy帮你买双鞋和长裤去吧。”
“不冷不冷,快去工作吧。”我轻轻的推了他一下,示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再唠叨了。
严默看着我笑了,然后穿起夹克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过头问Andy:“大伟他们到了吗?”
“到了,设备已经调得差不多了,大伟哥说你不用着急,十点半才上场。”
“嗯。”严默低头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说到,“时间还早,你带阳阳和苏西去吃点儿东西吧,吃点儿好的、热乎的。”
“知道。”Andy从他的随身包里掏出了一把伞撑在了我头顶上,然后问严默,“你吃点儿什么不吃?”
“不吃了,饱吹饿唱。”严默说着捏了捏我的脸蛋儿,笑了,转过头跟站在一边的苏西说,“兄弟,对不住,我得先忙去了,一会儿等我完事儿了咱们好好聊聊!”
“没事儿没事儿,你先忙。”苏西对严默说到,可他好像已经困得不行了的样子,鼻涕眼泪的一个劲儿打哈欠。
“累了?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歇?”严默说着便吩咐Andy,“看看附近有没有空着的客栈,要不行你们就都先去……”
“不用不用,”苏西拉了一下严默的胳膊,挥了挥手说到,“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
于是严默又叮嘱了Andy两句,才和那群人往半山上临时搭起的帐篷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