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觉得妈妈的手好有力,她突然觉得好静。在这种静感里,居然觉察不到有丝毫伤心存在。
农村有规矩,不管是谁下葬,女性都不能进墓地。郑红秀心里伤心难过,看着梁博文一声不吭,静得吓人。她压抑着尽量不大声哭泣,可还是忍不住抽啼出声。众人抬棺木离开,她和梁博文返回家里。这时,一场生死离别的场景,在她们出门,再进门时,就如戏落场,完全落下了帷墓。家里家外,除了香火味,所有布置殡葬物品都撤除了。
事情过后,郑红秀催促梁博文先离开。梁博文想陪陪郑红秀,可心里也难过,看着郑红秀更是难过。她寻思不能耽误上班,算是找借口,在事情完全结束才离开。她走在路上,心里实在没有任何语言去描述想法。只有空荡荡,和脚步的迈出声。她在陈桂芝去世操办过程里,居然没再流一滴泪。往回走着,心里空白,如同有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坐在车子后,没有听郑红秀安排,直接回到了冷正敏住处。走进门,冷正敏正和梁家志坐在沙发里,说着话。她进门,他们看她目光呆滞,都站了起来。梁家志急忙问:“博文,你这是从哪里来呀?”一天没有她的消息。梁博文看着他们,眼泪没有预知,顺着眼角不停流着。她哽咽:“我从我姥姥家来。”知道梁家志有去过。冷正敏埋怨:“家志,你怎么不和博文一起回来呢?”看梁博文难过,心里舍不得。梁家志以为梁博文上班,郑红秀会有所顾及,不告诉她。他怕梁博文听说后,心情落入低谷。他去时,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梁博文,心里稍觉平静。这会,再看梁博文站在跟前,哭泣不停。他知道对于一个性子急的孩子,不能去哄,只能让她慢慢接受,把心情平复下来。冷正敏想到天热,她再为郑红秀心焦,会急得不舒服。她顾虑着,脚步细碎,可是走最快。不一会,从厨房端出绿豆汤。她说着:“博文啊,咱不难受。赶快坐下和奶奶说说。不难过,咱不难过。”拉着梁博文手,心却贴在梁博文身上。梁家志看冷正敏手上还端着绿豆汤,急忙接过来。梁博文眼泪直流,话说不出来。冷正敏看劝不行,又起身,走进洗手间,拿来毛巾,再坐了下来。但是,梁博文还是默默坐着,低泣声不断。直到冯爱玲进门,她才在劝说下,总算停下哭泣。冯爱玲用毛巾给她擦拭眼泪。梁博文抬起泪眼,看了看她,起身,走回卧室,躺在床上。梁家志和冯爱玲看着她身影,心里阵阵象被东西绞着,只有倒吸口气的疼。后来,冷正敏不放心,轻轻推开卧室门,看到梁博文睡着了,才坐到床边,算是放下心来。梁家志和冯爱玲看她睡了,才静静离开。冷正敏怜惜的理着梁博文头发。她在梁博文跟前,侧身躺下,抚摸着梁博文额头,看她头发长长,平铺在床沿边。她心里担心着梁博文还会在梦里喊醒,沉浸在梁家诚去世阴影里,和这次伤悲中走不出来。她就这样静静看着,寻思着往事,陪在梁博文身边。
夜里,梁博文真得从梦里呼喊而醒。冷正敏坐起,看梁博文满头大汗。她想:“博文心里再难过,都是藏在心里。如果想和我们说几句了,那也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头更重了呀!想她小时候,无论受什么委屈,决对不会在家人跟前提起。不过,事情发生过,再出现结果,会反压到闹事者身上。家诚去世时,博文也哭着睡了。梦里好静,好静,可还是在梦里不停喊爸爸,爸爸。从梦里醒来,握着红秀的手。完全看清跟前是红秀时,只说着,让妈妈也睡吧!”那时,梁博文随后再躺下,静静看着墙。心里空空,再睡进梦里。郑红秀握着梁博文的手冰凉冰凉。这时,梁博文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翻来覆去。冷正敏看着,心里不得安生。直到早上,梁博文仍就梦呓样嘀咕。冷正敏摸了摸梁博文脑门,赶紧到卧室取来体温表。梁博文迷糊着试完体温。冷正敏拿着体温表,透过老花镜片,嘴里嘀咕:“这还得了,都烧到三十九度了。”说着走到客厅。双手颤抖拿起电话。电话号码按下,几次都按错。拨打几次,总算拨通了梁家志家电话。梁家志接过电话后,和冯爱玲匆匆赶了过来。梁家志背起梁博文,往门外走。梁博文坐在车里,全身无力。冯爱玲说着:“从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心疼,看着梁博文脸色苍白。她不停催梁家志把车开得再快一些。
车子进到医院。梁家志把车停在急诊室门外。冯爱玲打开车门。梁家志快步转到门前,仍旧背起梁博文,急急奔进医院。医生听诊后,说:“可能天热,心急,再没吃东西的原因,造成了体温上升。”问寻过,做出结论。医生给梁博文开了药,让她先挂瓶水。梁博文挂过水,体温下降很多,感觉也好了很多。她在挂完水后,坚持回家。回到家里,先打电话去公司。她说:“陈娟,我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不能耽误下午送货。你帮我先定辆车。我和仓库说一声,争取在我上班前把车装好吧。”希望去到公司,货物就能装好,直接发货就可以。电话挂断,她换下衣服,急忙走出住宅区,乘坐公交车赶往公司。过了几小站,来到公司。一进门,遇到陈娟。陈娟问:“博文,家里没事吧?”知道是家电催,梁博文才匆忙离开公司。梁博文说:“我接得电话是我妈打来的。我姥姥去世了。噢,谢谢你。”转身,再走出办公室。她下到楼下,王欣开车等在公司门前。她坐进车,送货。下午,货送下,天也晚了。她想:“早上去医院,再挂水。一来一去,再来到公司,都过午了呢!”再返回公司路上,仍就全身无力。她对王欣说:“你送我到家门外吧。送下我,你再回公司。”在住宅区外下车。她脚步打飘,往冷正敏家走去。
几天下来,梁博文的热依然没退。后来,居然又发起低热。她实在不舒服,还认为可能是夏天热,进到初秋前,会有些凉夹杂,重感冒了。想到这些,没当回事,直到不停咳嗽。这时觉得脑袋很重,有些晕沉沉。眼前还总见有黑影。周末来时,她乘车回到了家里。郑红秀看梁博文脸色苍白,人瘦了很多,还很没精神。郑红秀看着,抬手摸了摸梁博文的头,觉得很热,匆忙问:“博文,有没觉得不舒服呀?头怎么这么热呢?”看梁博文目光躲闪。梁博文说:“妈妈,没事,可能是天热,坐车在路上有灰尘,不敢开窗,热的吧!”开始不停咳嗽。郑红秀不能确定是不是,但是还是问:“最近有没有不舒服?看你瘦了一圈。”再打量梁博文。梁博文回避不过,只好如实说:“前几天发热,打过针,觉得好多了。”觉得困,进屋躺到床上,身体无力,很快又睡着。郑红秀一听,再看她进屋就睡,心里实在不放心。可是又觉得梁博文太累,心情差。她只好等梁博文再醒来。郑红秀在梁博文醒来后,牵着梁博文的手,去了村里诊所。
梁博文走进诊所。李大夫问:“博文,哪里不舒服?你说说都有什么感觉。”把过脉搏,脸色一阵好平和。梁博文和在医院时说得没两样。李大夫再让她把手隔在桌上,又把了一次脉。把完,脸色有些微变。随后,转身,从旁边取出听诊器,拿在手里。听诊过后,他对郑红秀说:“领博文去医院看看吧。”觉得病情有些严重,条件有限,不能确诊。郑红秀心一沉,问着:“到底是什么毛病,非得去医院看么?”心静,有事压进了心里。李大夫轻声说:“你们先去医院,让医生给做个全面检查。我这里也没仪器,听博文呼吸急促,还有沙声呢!你说热这么多天,体温时高时低的,咱们还能不拿着当回事么?”起身,再坐到座椅上,看起药方。梁博文说:“妈妈,就听叔说的,您和我去医院看看。要是没事,您也能放心。”和郑红秀走出诊所。
出了诊所,郑红秀说:“博文,咱们先去医院。看过没事,咱们再回家。”手始终牵着梁博文。梁博文坚持说:“妈妈,没事,不用去了。您别自己吓自己。咳嗽几天,挨过去,就没事了。”坚决不去。郑红秀一听,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再说话,有些哽咽。梁博文一看,再一听,赶紧答应。两人坐上公交车,去了镇上医院。
进了医院,医生再听诊。听过后,问:“你最近是不是高热不退,还出现过低热呀?”神情很柔和。梁博文点了点头,回着:“是啊,出现高烧,全身无力。这些天,觉得头有些晕。”接过医生递来的单据。医生说:“你拿这张单子,先去一楼交费。交过费,再到二楼顶头化验室。血化验完了,再到三楼做个心电图。做好,把单子拿来。到时,咱看看结果,再说。”看梁博文犹疑着点头。随后,和郑红秀走出门。
一个来回,再回到诊室。医生接过化验报告单看过,对郑红秀说:“是心肌炎。现在病理反应很明显。你看图上,明显的窦缓心律图。噢,咳嗽的时候,还有其他状况吧?”听梁博文咳嗽不停。梁博文捂着嘴,话语顿开:“有发现血丝,”咳嗽过,再说:“只是有血丝。”没再说下去。郑红秀问:“大夫,有没有好办法呀?”怔在那,眼泪汪汪。医生一看,平静地说:“没事,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打打针,吃几天药,很快会好的。”拿处方。梁博文问:“大夫,那得需要几天呀?”心里突然有些后怕。医生说:“很快。估计一个星期就会好吧!”开好药,把处方递给郑红秀。嘴上说着:“药开好后,你再到我这里来一趟。到时,我告诉你药的服用方法。你们家远么?针我给先开一个星期。到时再做检查。”看向后面病人。梁博文看着郑红秀,说着:“妈妈,打一个星期针怎么成?我还得上班呢。”怕耽误刚发展的业务。郑红秀脸一沉,没接话。梁博文看郑红秀不开心,只得慢步跟在她背后,走出诊室。心里想:“好,好,打针,吃药。”尊敬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