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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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雪-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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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狂似起身,一阵晕眩后靠在床沿上,哑声急道:“为何不叫醒我?”
  “我叫了,夫人自己说的,‘让他滚!’”
  “我……是这样说的?”
  丝毫没有印象。
  半晌后,我心虚道:“阿锦,昨晚……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叹了口气,抬手收拾床榻,边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要等夫人自己慢慢忆起了。国公将夫人送回南厢时,夫人已然不省人事,所以阿锦也不太清楚。只是……”
  停下手中动作,她想了想道:“夫人满脸泪痕,似是伤心极了,口中不住地喊‘骗子’。”
  “夫人好像很讨厌国公,挣扎着不让他扶。可国公临走时,夫人又……”
  “你别说了。”
  我摆了摆手,脑中乍然浮现的场面让我羞愧难当,无法再听下去。
  他转身的侧影很模糊,像雾一样苍白虚无。我伸出手去,却只有一团雾气从指间缓缓绕过,真是不祥。
  他宽大的袖裾在我手中,本以为自己会说“不要走”,脱口而出的却是怯怯弱弱的一句“活着回来。”
  阿锦走后,我独自在房里发呆,昨晚发生的种种如碎片在脑中慢慢拼凑完整。
  我是如何摸进司马炽的卧房的,至今也想不起来。记忆从我厚颜无耻地爬上他的床榻开始。
  司马炽被惊醒,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我堵住了嘴。我吻得用力,直到他强把我扯开。
  “云静!你认错人了!”
  到如今,他以为我还恋慕着玄明吗?
  我浑浑噩噩地盯着他半晌,然后一甩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他有些懵,转过头来时,又被我双手并用劈头盖脸一阵乱打。
  双手被猛地缚住,他起了怒意,喝道:“刘云静!”
  我趴在他身上,一派天真问道:“你是想挨揍,还是想被亲?”
  “刘云静,你又喝醉了!”
  他想起身,被我一使劲压了回去。
  “司马国公,不如今晚就让妾身服侍您吧?”我吃吃笑着,不知羞耻为何物。
  见我喊的确是他的名字,有一时失了反应。然后微笑出声,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
  趁我不备,他抬身坐起。
  “怎么如此自暴自弃?喝得这样醉,连倾心之人的名字都喊错了。”
  我双臂环住他的脖颈,顺势亲热地将脸埋于他的后颈。
  “今夜月色正好,能否,邀公子共赏?”
  下一刻,我与司马炽并肩坐在房前的廊上,天空一片漆黑。
  不远处有点点灯光,映出云林馆景物的轮廓。我不知打哪儿摸出一只酒囊子,递给司马炽。
  “君当远行,共饮一杯愿否?”
  “你还是这样,一喝酒就不能好好说话。”
  他接过酒囊,灌了一大口。
  “今此一别,不知何朝再相见。云静,先干为敬!”
  我继续废话,抢回酒囊浮一大白。
  他不说话,眼神中有些微亮光,接过酒囊又喝了一口。
  “此次名为出征,实则,是想救兰璧于万一吧?”
  被看穿心事,他惊讶地抬眼看着我。
  “所以,什么‘不抱希望’,什么‘不必强求’,都是假的。”
  “云静,你……”
  我忍着盈盈积蓄的眼泪,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道理。本来,这就是他与她的事,与你何干?喜欢他,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何其无辜,要承受你所有的无理取闹?
  我把头埋在膝盖上,任眼泪打湿裙裾,闷闷地憋出一声:“骗子。”
  这样的我,连自己都觉得讨厌。
  半晌,他缓缓道:“此一次若活着回来,我就上奏,与你和离。”
  声音远远近近听不真切,他继续道:“总是与我一道,对你没有好处,白白拖累了你。离开我,你还有机会,如寻常女子那般幸福。”
  我听见自己凉凉地说道:“寻到兰璧回来,就嫌弃我碍手碍脚么?”
  他来不及错愕,我又道:“那,你就不要活着回来了。”
  我起身,狠狠灌了两口酒,一时站立不稳,俯身扶着廊杆。
  他叹了一声,起身道:“你醉得不轻,早些回房睡吧!”
  我低头不语,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手边。从不知道,竟会如此舍不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司马炽走后几日,我仔细思虑过自己这段恋慕。虽然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不行”,我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当断则断,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恒久的,包括心痛。正如当初我离开玄明,然后莫名地喜欢上司马炽一样,我一定也可以离开司马炽,然后再喜欢上别的什么人。我还暗下决心,下一次,一定要喜欢正常人。他说要与我和离,那就这么办吧!
  白日还强忍着为自己的洒脱庆幸,一到晚间沾了酒,做下的决定就一股脑不知去往何方。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我喜欢他,我只喜欢他,我永远喜欢他。像是犯了疯症,自怨自艾,不可自拔。可见情之一字,实在害人不浅。
  然而时运并没有让我在自己的悲痛中沉溺太久。
  第四日,一方绢巾悄然而至。上面是一行娟秀的隶书,字迹陌生,似通非通地写着:禁月当空,幽度不宁。八个字,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问过严守和他的下属,没人知道这方绢帕是如何到了我房中的书案上。因为先前司马炽侄儿的密信一事,我知道云林馆虽守卫森严,但并不是滴水不漏,所以并未深究。
  真正令我担忧的是,靳月光终于要动手了么?
  受人权柄,的确卧立难安,这一点我理解靳月光。想一想,她动手本来就是迟早之事。
  司马炽与我在云林馆,不论出了何事,玄明迫于刘氏和晋旧部的压力都难免掀一场风波查一查。可如今司马炽行军在外,时间地点变化无常,随便寻个时机耍个手段,杀人灭口并非难事,事后推脱乱世无情,人各有命,加之玄明本就想他死,自然人死已矣,一了百了。
  可这送信之人……
  我望着这警示的绢帕,一时拿不定主意。送信人的意图,无非有二。一是,无意间得知此事,确是出于好心向我示警;二是,在靳月光的授意下,引我出云林馆去追赶司马炽,待我二人行至一处,再一并解决。
  当时我心急如焚,一时间并没有想到,此事其实还有第三种简单的可能。
  从自身立场出发,此时对自己最好的法子就是按兵不动,假装根本没收到过这方绢帕。或者抽丝剥茧,先查明绢帕的来源。可时间紧迫,这边头绪全无,那边司马炽却时时出于危险之中,我根本无法冷静思索。
  所以当天入暮时分,我便让阿锦备下快马帛图,轻装简行,打算连夜追赶司马炽。
  也许此举正中靳月光下怀,可那时,我的确是做下了与司马炽死在一处的准备。
  严守看着我与阿锦,沉吟良久,最终对下属说:“上头只让我们看守国公,并未说夫人。平日国公与夫人待人不薄,如今他危在旦夕,出了事你我也过意不去。此事由我一力担着,与你们无干。”
  事出紧急,我跨马而上,一扬鞭,只来得及回头对阿锦嘱道:“去找中山王殿下!”
  很难分辨,这样冲动地疾驰而出,在多大程度上只是因为我想见到他。那方来路不明的绢帕,及时地给了我一个理由,让我可以对自己说,救人要紧,然后理直气壮地向他奔去。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救下他,但我确实已把严守与阿锦,甚至还有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难中了。
  北方凌厉的夜风刮得人睁不开眼,道旁斜枝旁溢,不时挟着厚重的帽纱抽打在脸上。我策马飞奔在尚留着行军痕迹的官道上,回想方才情景,处处透着古怪。
  站在严整的城门前,我才想起平阳有宵禁这回事。平日出门,尚可找到巡夜的空当,或示个事出有因的牌子。但入夜出城,却是轻则鞭笞,重则立斩的重罪。我一非皇亲国戚,二无皇命在身,光是出现在城门前,恐怕就足以被收监候审了。我一筹莫展地踟蹰不进,然后,一侧城门缓缓打开。
  〃来者可是会稽国公夫人?〃
  我犹疑地对近前的衙卫点了点头。
  〃上头有密令,若夫人今日漏夜出城,不得阻拦。夫人,请吧!〃
  〃能否告知是授于谁的令?〃
  〃小的并不知晓。〃
  我于叵测的夜色中四下环顾,只有几队巡防侍卫严整以待,此外并无反常。显然,城门口已有人打点过。
  〃夫人,请!〃
  衙卫再三催请,我转身上马,片刻后,出了平阳城。
  如今看来,当时的想法其实很不通顺。在不眠不休疾驰的两个昼夜里,我满身风霜,不惧盗跖,唯一怕的就是待到时,军中一片缟素,号声漫天,他已死。可我根本不知道,这样孤身一人千里单骑前去报信,是否就能救他,又凭什么救他。很有可能,我的孤注一掷,到头来什么都无法改变,还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自然愿意赌有人相帮的那一半机会,希望其人无论是谁,既然有心相助,除了让我出城报信之外,还有些别的手段。可若此事真的不过是靳月光一箭双雕的算计,那与他一起死,好像也不错。他与兰璧做尽了世间一切风花雪月之事,这最后一件,却是与我一起,没有兰璧的。从某个角度讲,我是不是终于赢了一次?就像从前他说过的,一个弃妃一个废帝,很是相配。我东拉西扯的自我安慰道,死在一起,我们就更相配了,不是吗?
  疾风中,我几乎睁不开眼,颠簸的五脏六腑好似随时便要自喉咙呕出,路途却永远到不了头。脑中思绪浮浮沉沉,耳边从最初充斥着各种声音到最后,只能听见自己的气喘声。我以为我随时就要堕马而下,支撑着的不过是最后一个念想:我想见到他。
  直到第三日东方既白,我在永石郡外的雍河边,赶上了原地扎营准备休整的汉军。
  他并未着军服,依旧是轻裘缓袍、束发配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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