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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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如草-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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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丽赶紧站直了,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组长。我有点不识相,勉强拧着身子站正,始终没有叫一声组长,心想你牛逼个啥呀,在社全主义中国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我坐生产线又不比你坐办公室的矮一截。

  三条斜着眼打量了我一下,说想起来了,前几天才来的吧,挺积极的嘛,小丽可是咱制造部的鲜花一朵,男生都喜欢围着她转。

  那言下之意,是我冲着讨好她才去献殷勤,我当即把我的感受写在了我的脸上,就差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

  田丽脸红红地说组长看你说的,苏阳是看我搬不动这箱子才过来帮我的。

  三条咧开嘴爽快地笑了一阵说开个玩笑啦,你看那帅哥快受不了啦。

  田丽说他才来没多久还不习惯。

  三条挥了挥手转身一边走一边说下班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难得不加班,年轻人业余时间要搞得丰富多彩一些,别闷坏了。

  她看起来顶多大我两三岁,说起话来像个大人,我不禁有点偷笑。

  田丽说她叫朱雪,我们的组长,管着六条线两百多号人,有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很直,有时候不好听,但没什么恶意,习惯了就好。

  后来我还知道了朱雪的一个绰号:猪血,但一直没搞懂这个绰号的寓意,如果单单是名字的谐音,就显得没有什么水平了。

活在最低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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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绰号,我一直认为重在神似。

  比如我的高中同学刘志锐,就是那个跟我打赌的“牛杂碎”,在我的家乡话里,他的绰号不但跟他的名字几乎一个音,更神似地形容了这个人为人肮脏下流不入正道。

  我们宿舍住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绰号。

  一号床的剑客,本名刘健,仓储管理员,我表哥的手下干将。原本得名是因为一下班回来就抱着一本砖头似的武侠小说看,成天跟你讲张剑客李剑客王剑客。后来由于追一个物控小姐追到没了原则,做出很多犯贱的事情来,最终也没得手,于是被更名为贱客。这个人IQ很高,材料管得特别好,三年来从来没出过任何庇漏,但EQ就有点零下几度地偏低。在这个男人不啻如稀罕物的小国度里,凤求凰几乎不会发生,凰求凤才是主流,他却找不到女朋友,可见一斑。

  二号床是山鸡,没错,跟《蛊惑仔》系列电影里的那个陈小春扮演的山鸡同名,其人行事也跟那个山鸡差不多,有点仗义,有点好色,有点不守纪律。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成才,维护部的电工。

  三号床的雷老虎,当然不是方世玉的丈人雷老虎,他的本名就叫雷福,一个IQ不满50 EQ不足20的太行山老区人民的儿子,因为额头的皱纹跟虎头上的花纹有得一比,都像个“王”字,所以才有了这么个牛逼的老虎绰号,今年22岁,生产第一线工人,他进厂五年,雷打不动地封了五年的箱子,封箱技术炉火纯青,全厂无人能出其右,一人可抵四人封箱,但换了其它任一工作,没有一个领班有勇气接受他。

  四号床是我,苏阳,新人,暂时没有绰号,但从我这一个月来的了解,根据发展趋势分析,给我起个绰号只是早晚的事情,肯定拖不过中秋。

  五号床无人,六号床无人,七号床无人,八号床无人。

  普通员工宿舍八人一间,职员(带条的)四人一间,课级主管二人一间,更高的级别单人单间。

  所以山鸡说,我们长期享受职员待遇。

  同楼层的宿舍住得盆满钵满,但我们的宿舍从来没有超过四个人。我向贱客打听究竟,贱客说这完全是沾了山鸡的光。我越发不明白,山鸡能在这么大的能耐?贱客埋头在书里说他相好的是舍监的头儿,想安排三人就三人,想安排两人就两人。

  雷老虎说那为什么不只安排山鸡一个人住,她也好晚上过来,还省得花一笔钱去租房子?

  贱客就骂他你个憨包懂个屁!

  雷老虎就回敬他你狗日的闷笼!

  我想,那我是沾了谁的光,得有幸分到这间职员待遇的宿舍?

檐下别低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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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九月,车间忽然像开了的锅似的忙得沸腾起来。天天加班不足以达到出货的需求,而是需要天天加到晚上十二点钟。生产线上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小伙儿,正是睡下去就醒不来的年龄,两周下来,严重缺乏的睡眠造就了一车间的人全部眼眶深陷清一色成了国宝――熊猫,个个面有菜色,双目失神。

  那天我用最快的速度吃过午饭,腾出点时间趴在流水线上准备小憩一下,连续作战让我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见到桌子就有一种想趴下来的欲望。

  眼睛还没闭上,肩头就被敲了一下,这是我前一个工站的安徽女孩林菲菲的小把戏,她总是这样敲我一下,然后找机会跟我讲话。

  我头也不抬地说,别搞,我困死了。

  田丽的声音响起,起来啦,组长找你。

  我依然趴着,心里纳闷起来,我一直都是一等良民,最近也没犯什么大小王法呀。通常组长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找生产线上的员工,那就是那人该被修理修理了,我曾经看到生产线上田丽和二条摆不平的“顽劣分子”被叫到办公室后出来时明显有流泪的痕迹。

  这让我既好奇她是如何修理她们的,又担心有朝一日也被她弄去修理修理,那是多闪面子的事情。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这么快就来了。

  田丽拉我衣袖说,别装睡了,快点。

  我心不甘情不愿意地站起来,不去行吗?

  田丽被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搞得咯咯笑,不是骂你啦,看你吓得,快点,她们都等你呢。

  我说,她们,都谁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檐下别低头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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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坐了两个人,聊得正起劲,看她们嬉皮笑脸唾沫横飞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在聊家长里短,这让我对X宝电通的会议室的功用有了新的认识:不只是用来开会的,还可以用来聊天。

  两个人我都认得,三条朱雪和那个小雀斑杨钰莹二条吕青。

  看到我跟在田丽后面进来,朱雪就停止了聊天,说帅哥挺难请的嘛,咱们派了一朵花都请这么久才来。

  如田丽所说,我还不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应答话题。

  田丽说,组长,你就别跟他开玩笑了,看他尴尬的。

  吕青哟了一声,说这么快就胳膊肘向他拐,护着他。

  田丽一下就红脸了,说我是怕你们吓着他,搞得他不答应。

  朱雪对我说,坐下吧,看你一头雾水,我直说给你听。半个月后我们还要进两百个新人,准备开夜班,但是干部不够,就要从各线抽领班出来带新线,所以你们领班吕青半个月后就要被我调出来,田丽就要出来带你们那条线。

  我还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雪继续说,但田丽缺一个全能员,我让她自己挑一个合适人选,结果她挑你。

  突如其来的晋升机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我这个进厂不到一个月还在试用期的新员工身上,我一下子不知所措。

  关于晋升,我不是没有想过,拿破仑哥哥曾经牛逼轰轰地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我在饭堂二楼被当包子蒸的时候,在员工手册上模仿了拿破仑哥哥的口气写下了另一句牛逼轰轰的话,“不想当课长的员工不是一个好员工”。只是在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这个机会过早地从天而降。

  我说,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朱雪说,对你来说,yes or no,对我来说,没有时间,你如果NO,我就要寻找下一个人选。

  我回头看看田丽,田丽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又看看吕青,吕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最终看看朱雪,朱雪正摸着左耳垂下的一颗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想,三个女人逼供一个大男人,如果闪了,不但丢尽男人的脸,还让田丽这小丫头片子挺没面子的,既然她这么看得起我,我也不能让她失望,豁出去了,老子高中能拿大满贯,这小小一个全能员,绝不会比三角函数难。

  于是,我说,yes!

  于是,三个女孩子都笑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檐下别低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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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做“说话怕闪舌头,抬杠怕折骨头”,意思是说无论大小事情,办起来都有各自难处,哪怕是小到说几句话,也有闪舌头的风险,更不用说抬重物有折骨头的风险。

  全能员,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它的意思,就是这条生产线上的每一个工站都得会做,不但如此,还要看得懂材料清单(BOM),学会看生产排程,根据生产排程拿着BOM备料……

  这些其实都不难,除了材料料号我不能在一天之内背完,其它的我一个上午就弄得一清二楚。下午田丽过来考核我的学习成绩时,让她大吃一惊又兴奋不已,她从员工开始接受全能员的培训,到具备我当前而今眼目下的水平,整整花了一周的时间。

  但还是有让人难处的事,生产线上有三个资格老得长了青苔而且已经是娃儿他妈的老员工对我的破格提拔愤愤不平,连带对田丽的管理一直持不合作态度,并在人民群众中散风点火,说无论从资格还是人缘上,全能员的“江山”应该她们坐,轮不到我这个不知从哪里才冒出来毛头小子。好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线上的花花草草们都挺配合我的工作,她们除此之外也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我心想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也就不怎么理睬

  直到有一天我拿着总检报表过去跟其中的一个说她今天一共有三次作业不良需要集中精神工作时,那人泼妇本性就立马发作了,用组合二区车间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高昂的声音连珠弹似的说了五句话,我当时的感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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