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一只手抓下我的手,另一只在我的脑袋上轻轻地揉着:“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这么闲?”
“你以为我愿意闲,哼。”我小声抗议。
凤皇也不理我,伸手把我推进一个屋子,说:“进去好好给我歇着,外头冷不许乱跑,一会我送你回去。”
下意识地跳开三步,我嘴里大喊:“我不要!”
“不要?”
“我就是家里待闷了才来找你玩的,要歇家里不好歇啊!”
“找我玩?”凤皇揪着我的话反问我。
“呃…”我看他的脸色不善,连忙说,“不是不是,我知道你忙,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溜。
凤皇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咬着我的耳朵问:“我先问你病好了没?”
我举起两指做发誓状:“好了好了,连白胡子…连髯翁子都说我无大碍了!”
凤皇靠着我的肩窝轻声一笑,说:“既然你病好了,又专程来找我玩,总不能再把你关屋子里,不然闷出病就不好了。”
“啊?”
凤皇松开我,又拉起我的手,凤眼笑眯成了线说:“我带你去看样东西,走。”
我满腹疑惑地跟着凤皇七绕八绕地竟然绕出了城,他不是公务很忙,这样丢下一切跑出来不会出乱子吗?
“凤皇,我们这是去哪?”我忍不住开口问他。
“到了。”凤皇指着前面的一排茅屋子说。
茅屋子里出来一个黑脸大汉,笑着跟我们问了好。这大汉我认识,是随着难民一起来到聊城的,据说身上有胡人血统,养得一手的好马。等大伙都安顿的差不多了,就被凤皇派去看管城里的马匹。我是不懂马,但是就连我这个外行人看到眼前一匹匹膘肥体壮的马,也知道马夫不是常人。
黑脸大汉把我们领到了最里头的一个马棚,棚子里关着两匹马,一赤一黑。
凤皇笑着走进马棚,拍拍黑马的脖子,对我眨眼:“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我的脸腾地红了,别别扭扭地说:“不想。”
这显然出乎了凤皇的意料,抿着唇,那双凤眼也染上了浓浓的不解。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不太会骑马。”
凤皇的眉皱了起来,一脸若有所思:“那你之前都是用走的?”
“马车,坐马车!”我没好气地白他。
凤皇噗地一声笑了,对着两匹马看了又看,最后终于让大汉把黑马牵出去,再配好马鞍。黑马在院子里蹄子乱蹬,鼻子还呼哧呼哧地冒气,凤皇上前拉紧缰绳,对我说:“上马。”
我把手藏在背后,摇摇头。
凤皇看了我一眼,一蹬脚套,翻身上了马,黑马不适应地晃了几下又安静了下来。我站在地上,仰视马背上凤皇,暗想原来男人本该就从马背上俯视天下。
凤皇俯下身,将手伸到我面前,含笑看着我,我摇头拒绝,凤皇坚持;我再拒绝,凤皇再坚持…终于我将颤巍巍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身子徒然一轻,我就被拖上了马,背贴着他的胸膛。黑马不住地在原地打转,凤皇使劲地提着缰绳,我全身僵硬地不知所措。黑马渐渐安静下来,凤皇轻勒僵,脚轻踢马腹,黑马慢悠悠地出了院子,我两只手汗津津地拉着他的袖子不敢动。
“慢点慢点!…啊!它转弯了,别往前了,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凤皇叹了口气,改为一手提缰,一手搂着我的腰:“这样还怕吗?”
我都快急哭了:“别闹了,两只手拿缰了!”
凤皇又是轻笑,松开我慢慢地骑马溜达,也不真走远,而是不断地绕圈,始终都能看到那一排茅草屋。渐渐地我的身子也放松下来,感觉马背上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主要是身后的凤皇让我很安心。我闭上眼,慢慢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伴着凉凉的气息,很舒服。
忽然,凤皇在耳边对我说:“抓紧了!”
我连忙睁开眼,身后可恶的人将我的身子压低,一摔马鞭,黑马吃痛,撒腿就往前狂奔,吓得我一路尖叫。凤皇却在我身后没心没肺的大笑,完全无视我的恐惧。
□的黑马真是一匹好马,驮着两个人都能跑得很快。风在耳边呼啸,凤皇的气息不断地喷在我的耳边,一冷一热的感觉让我战栗。
“好玩吗?这就是我以前的生活!”光听声音就知道凤皇现在的心情很好,可是我也只能听,因为我早已吓得不敢睁眼。
祈国是属于大草原的,草原给了祈国一切,而作为祈国最小的皇子,对于草原的感情并不是我所能理解的,那已经是溶于身体、溶于血肉的情感。在马背上驰骋的凤皇才是活着的,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从我的后背传来,脉动的气息,生命的气息,可以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开心的凤皇。
不知跑了多久,黑马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凤皇知道它累了,也不再催,缓缓地任由它走。我也重重地舒了口气,方才的疾驰让我很不舒服。
“还记得我说过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吗?”
我点点头,心里一惊,回头问他:“要骑着它去?”
凤皇笑着点点头。
“可不可以不要。”我踌躇着说。
凤皇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是不想去还是不想骑着它去?”
“当然是不想骑着它去!”我理直气壮地反驳。
凤皇的脸色缓了下来,柔声跟我解释:“那条路不适合马车,难不成你想用走的?”
我撇撇嘴不理他,凤皇也沉默了。两个人一匹马就这么无声的乱溜达。
好一会之后,我偷偷拉拉他的衣袖:“凤皇,其实我很想去,但是让我骑马,我…”
凤皇点点头,手臂又搂上我的腰,轻声说:“咱们先骑马,若是累了就下马走,反正不急,怎么样?”
凤皇看着我的眼睛亮亮的,我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就艰难的点点头。凤皇见我点头,嘴角微微扬起,驱马回了马棚,又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回太守府。
入夜,凤皇依然陪着我,我纳闷地盯着他看,平日里不是去府衙就是窝在书房的大忙人怎么今儿这么闲了?问他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对我笑,打哈哈,我气结不理他。他到好一把把我抱上软榻,搂着我对我轻声说:“我累了,陪我躺会。”我默然,是啊,从回来到现在他哪一日有好好休息过,至少我都没见过他合眼的时候,于是就安分地当他的抱枕。
翌日,也是个好天气。告别了宝珠他们,跟着凤皇一路来到城外的马场,依旧是那匹黑马,只不过今儿它好似认识我们了,很乖。我坐在马背上,靠着凤皇,一路边看边听他讲。
驱马北上,凤皇告诉我说祈国是北方的游牧民族,那里的人一生都在马背上。告诉我大草原有多广袤,你可以在那里尽情的狂奔;告诉我大草原的夜空有多亮,躺在柔软的牧草上,眼前就会有数不清的星星;告诉我大草原的羊奶有多么香,不管多远都能闻到…凤皇将这些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我在想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不是会有他的回忆?但是我没问出口,比起问我更想他亲口告诉我。
我们就这么慢腾腾的走了三天,幸亏衣服厚,不然夜晚一准着凉。当我们翻过了北边的一座山后,我下马,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座城池。古旧的石头城门,斑驳地城头依稀可见凤凰古城四字。
凤皇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目瞪口呆的我,缓缓地往城里走。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古城特有的韵味扑鼻而来。我仰头在城头看到了子都,笑着俯视我们,凤皇冲他笑笑,我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替我们打开城门的是之前被我打跑的洪教头,现在的他一身戎装,平平地扫过我,我眯着眼看他,凤皇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无法只好低下头。
等我们进了城,子都很热情地迎我们进府,说是有一位故人要见。我趁子都不备,偷偷问凤皇这是子都的城吗?
凤皇但笑不语,接着摇摇头,到最后也没告诉我。我撇撇嘴,知趣地不问了。子都什么都没有察觉,依然很热情地在前面带路。
当我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我愣了!眼前,在我眼前的竟然是游梓寒,寒风中的游梓寒竟然在冲我笑!
他怎么会在这?他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狐疑地看子都,最后把视线停在了凤皇身上。
芷沂·城破
一个人怎么才能让另一个人恨得痛彻心扉,更何况两个人又仅仅只有过数面之缘。
第一次见到游梓寒是在松木林的山脚,那时候的他温文儒雅,笑着对我跟淡墨说是拿着信物来与我们碰面的;第二次见到他是在沐游山莊,那时候的他一脸肃然,指着剑对我说你休想带走淡墨;第三次见到他是在萧皇宫的三友轩,那时候的他神色颓靡,扶着门棂告诉我说他等我我去给淡墨报仇;第四次见到他,是在这聊城野郊的凤凰古城,这时候的他含笑而立、如沐春风,在古城府衙前负手而立告诉我:“芷沂,我们又见面了。”
我看着凤皇,想从眼神中读出什么,他墨黑的眸子与我对视,里面却尽是我看不透的黑。我垂眸,低声说:“他怎么会在这?别说是送上门来让我报仇,你知道我不信的。”
“那我现在说的,你还信吗?”凤皇的声音柔柔的从我头顶传来。
还信吗?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不管他怎么解释,我都不可能再全信。即使明白他不会伤害我,但心中的芥蒂已经形成。我低着头,不语。凤皇也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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