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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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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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法想象,他那深邃如潭的眼眸中会积蓄着怎样的鄙夷、轻蔑和仇视。
  如果,他们再见之时,便是不得不举剑相向的那一刻,那么,她惟愿,今生再也不要与他见面。
  “从今往后,我陪你守岁吧。”她伸出手,将他的手执了起来,放在自己的面颊上,覆盖着那潜藏的伤痕。她不自觉地紧紧倚着他,很柔软地浅浅笑了一笑,眼中一片潋滟,带着温柔的安抚,尽力不让他看出她心里的忧伤。
  是的,她陪着他,陪着他活过而立之年,陪着他避过七煞灾劫,甚至于,可以就这么陪他这一辈子。她既然能改得了他的命,就一定也能挡得了他的劫。欠了他的,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他,那些情债孽债姻缘债,总是要尽力还得干干净净,不要再有任何的拖欠才是。
  朱祁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手指极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胸膛中跳动的是一颗如此不安分的心,那种欣喜若狂的亢奋,如同生来便缺失的一半突然寻回,将那已经空虚太久的地方瞬间填满。
  那一声叹息来得实在太过绵长而哀戚,不由颤人心魄,叹息的尽头,素衣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紧紧裹住。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素衣,还记得你还我蟠龙珏的时候,我斥风湛雨为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夹枪带棒地对我句句嘲讽,对他字字偏袒,可而今,你却也能毅然地舍得下他。我倒真是不明白了。”顿了顿,他的神色恍惚地痛楚了一下,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汇聚,蓄积成了一种细密的脆弱:“你与他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情分?”他说得很轻,很慢,眼中的滟光与月色交织暗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明明灭灭。
  素衣的脸色微微一白,许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提起风湛雨,颇有些意外,眸光转动间,不由便细微地颤动着,血脉中急速奔流着酸楚的滋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抑制着不断抖颤的气息,压低了声音:“我与七哥年少初识,这条命也是赖他所救。” 
  是的,当日,要不是七哥救了坠崖的她,她或许不死也会半残吧。
  “只是因为他曾经救过你的命么?”朱祁钰压抑着呼吸,将头轻轻靠在她的颈窝,嗅她身上浅淡的竹香。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仔细想来,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她与风湛雨之间,真的仅仅是救命之恩么?
  “不,不只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应该说是——”素衣苦苦地笑,此刻,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颈间,那么轻缓的,竟然让她油生一种期望,期望身后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深深恋慕的风湛雨。可是,她也是清醒的,知道那种期望近似于梦幻她的颊上不自觉就浮起了一种悲哀的神情:“倘若没有七哥,也不会有今日的素衣。”
  或者,还可以换个说法——
  没有七哥,就不会有今日的素衣,更不会有君临天下,却也诸多无奈的朱祁钰。
  这根本就是一个可怕的循环。
  朱祁钰仿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呼吸在她颈间突兀地一窒。
  “此话怎讲?”
  彼此的手指亲密地纠缠着,就这么,那寒蛩绡便被撕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花容月貌上停驻,流连在那些蜿蜒而狰狞的伤疤上。她的脸一如既往地镇静,平滑而柔嫩的肌肤上交错着数道不规则的伤疤,虽然应该是早年的伤痕,但却仍是令抚触者觉得胆战心惊。
  “这些伤——”素衣的眼神渐渐缓了过来,那些一直刻骨铭心的往事,在模糊的记忆中慢慢地清晰起来,鲜明的映入眼前,不真实得仿佛只是一段午夜梦回的幻象,稀薄脆弱得一触就会消逝。“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脸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么?”
  朱祁钰眯起眼,心尖一窒,嗓音登时变得暗哑。“我曾问过你这些伤的来历,你当时言辞闪烁,语意含糊,不肯对我说实话。”他的目光掠过她的缕缕青丝,那种不愿放开她的欲望来得如此强烈,强烈到他自己也觉得震惊。他想要这个素净的女子,连人带心,哪怕是伤,通通都据为己有,容不下半点遗漏!
  “这些伤莫非也与他有关?!”
  或许,她的答案可以应证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素衣敛下眉目,好半晌才开了口,一五一十,毫无保留,那些一直沉淀在回忆里,不曾与人分享过的秘密,她全都告诉他,若蓄积的水奔涌而出,一字不剩。
  听完了她的倾诉,朱祁钰震惊得不能自已。
  “你竟然因为他的一时之言——”他扳过她的脸,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容颜,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抖得渐渐失去了力道,面颊一片骇人的死白。“你——”他咬着牙,却不知该要说什么,那些想要喷涌而出的怒火在胸口叫嚣着,却不知该要如何发泄。该要说她傻么?别人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便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她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么?怎么就如此轻易的舍弃了女子最应爱惜的羽翼!?
  倘若不是——
  他的眼瞬间就黯淡了,那颤抖的手极想狠狠地握住她的肩,然而,终是将一切隐忍了下来。“你甚至连他的面目都不曾见过,却因他的几句无心之语而自毁容颜,以此为代价研习术数!?”他闭上眼,除了紧紧抱住她,不知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就连怒意也在这拥抱中化成了长叹,一如风浪骤起海面,吞咽了一切,只余微微起伏的波浪,无声得惊心动魄。
  “人生在世,相交百年也未必相知。”素衣的眼睛是低垂的,并不看他,睫毛细密地覆盖出了一片浅淡的阴影,勾勒在脸面容的深处。她的容颜,一半映着月光,另一半却映着雪光,两重光亮汇合到了一处,反而有了一种异样的释然,却也和着哀戚。“要想安邦定国,除非有可为百姓安身立命的明君,任用贤臣,内立法度。七哥他念念不忘的也是国泰民安,我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即便是付出些代价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论做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只是,她不知这代价是层层而来的,一环紧接着一环,没有极限,没有尽头,一旦涉足便无法摆脱。
  “你这样做,他未必就能全然明了你的心思。”他紧紧抓住她,把脸埋进那密密的青丝间,藏起了脸上所有的神色和表情,还有那些已经被笃定的,永远只能是秘密的秘密。
  素衣任由他紧抱着,并不伸手回抱,只是轻轻闭上眼,似是有着难掩的疲惫:“我想,他即使现在不明了,以后,总有一天也是会明了的。”
  江山恙,雁难双,骤雨断肠,无计怨潇湘。
  家国之难为大,岂容得下儿女私情?
  夜一直很静,他们也都不再说话,彼此的拥抱那么近,紧得似乎都可以听见彼此胸膛中跳动的声音,忽而,耳边突兀地有异样的风声掠过,朱祁钰一个激灵,反射性地将素衣揽到身后,出口喝道:“谁?!”
  只见夜幕中,月色仍旧明亮,四周一片无声的沉寂,并无什么异样,令人怀疑适才那一闪即逝的跫音只是自己的幻觉。素衣不动声色,低垂眼帘,屏住呼吸,只听见浅浅的跫音在风声中模糊不分明,似乎正往南面而去。
  “隐身幻术!”她轻轻扯了扯朱祁钰的衣角,附到他耳边极轻地开口。可以确定的是,周围一定是有不速之客,而且,来人精通幻术中的隐身之术,从那先前未被发觉前那颇有些肆无忌惮的脚步声看来,不速之客应该是对自己的幻术颇为自信。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素衣突然拔出头上的紫金凤钗,直直地往跫音所在的方向飞射而出。只见那凤钗犹如浴火涅一般槃,在风中发出一声极尖细的轻鸣,急速而去,似乎是在空气中擦过了什么东西,转瞬又回到了素衣的手中,钗篾子上还残留着一抹黑色血迹。
  就在凤钗擦过那人的身体之时,朱祁钰冷笑一声,纵身上前,一只鹰掌径直探了过去,果然,一抓,便就揪出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那人的手肘上有一道口子,鲜血淋漓,想是方才被凤钗所伤。那人反手格开他毫不留情袭去的手掌,似乎是想夺路便走。
  “阁下好大的胆子,竟敢只身闯宫!活腻了么?!”朱祁钰眯起眼,闪身截住来人的去路,左手臂自身后突然击出,拿住那人肩膀。而那人身手相当敏捷,略一转身便脱离他的钳制,左冲右突,无心恋战,看样子只是想立刻脱身而去,并不是存心要与他交手。
  不急不缓地使出擒拿手,他不时地拿住那人的胳臂和腰颈,却都在下一刻中被其轻巧翻脱,他心念一动,招招往那人面门上招呼,意欲一下子将其蒙面的黑纱扯下来。可那人却一声都不肯出,并不攻击,只是一味闪躲,连连向后翻脱,一招一式,游刃有余。
  周围的大内侍卫之前都被朱祁钰给调走了,只怕一时难以聚集,前来救驾,素衣心生疑惑的同时,见他们一直在缠斗,担心夜长梦多惹来麻烦,正准备出手助朱祁钰一臂之力,却被朱祁钰分神看出了意图,立马拉长了脸,拳脚较量之间大声喝道:“素衣!你不准过来!”
  她身怀六甲,时不时地在害喜,如今,竟然还想逞强地动武!?
  他真该缚住她的手脚,在孩子出世之前,都将她给牢牢绑在床榻上!
  素衣被他这么一吼,似是明白了他所担心的是什么,一张脸登时就红了个通透,思量了一瞬,只好悻悻地站在原地。
  正当此时,殿外的几个随侍的小内侍走了过来,发现事情不对劲,立即扯着嗓子大喊。
  “有刺客!”
  眨眼之间,朱祁钰和那人缠斗了近二十招,此时,被惊动的沈莫言也带着大内侍卫赶到了。这厢,朱祁钰见帮手到了,出手也比方才更快更狠了,那蒙面人明显地有些慌乱了起来,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场面会被闹得如此大,想逃脱已经是难上加难。
  突然,那蒙面人出乎意料的反守为攻,一掌击向朱祁钰的肩胛,逼得他倒退一步,便瞅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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