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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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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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赵燕齐的视线在素衣的笑脸上划过好几圈,眼眸中暗流汹涌,只觉得她的那种镇定的表情很是扎眼,胜似窗外连天飞雪的寒冷,直直刺进人心肺:“不过,你拿自己的身子养蛊,这只蛊养得越厉害,你所要受的痛苦也就越大。”顿了顿,他继续开口,笑容已经全数收敛殆尽,可话语中却微微带上了一针讽刺:“我倒一直觉得惊异,你这女子倒真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竟然能忍受痛苦,用这种法子救他,倒也与神仙相去不远了。”
  是的,他的确觉得这个女子很是奇特,他以为她只是硬撑着,可这么十日过去了,她不仅没有被那日渐加剧的蛊虫折磨给吓倒,却反倒显得神色更泰然了。
  这个女子,和他所见过的女子如此不同。即便是对唐翥儿一往情深,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比唐翥儿更加坚韧而执着。
  隐隐地,他开始明白朱祁钰选择专宠这个女子,让整个后宫形同虚设的缘由了。或许,有资格长伴帝王身侧的,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吧?!
  “今日服食的蛊叫做‘刀竹寒’,是黑水苗寨的苗人最喜欢养的一种蛊。”见素衣对他的讽刺无动于衷,他那白皙如玉的脸颊隐隐涌起血色,倒似抹了一层胭脂,转移话题似的将一只细竹篓放在素衣面前。那竹篓里有一条通身碧绿的小蛇,懒洋洋地盘成一圈,像是很多只碧玉的镯子,大大小小圈放在一起。
  “苗人在冰窖里放上竹篓,放进数十种毒蛇让它们互相撕咬,最后村活下来的那条便是‘刀竹寒’。”他打开竹篓,将那条不足一尺长的小蛇给倾倒出来,熟料地用匕首破开其腹,取出了蛇胆,将蛇血盛在一个白瓷的小杯子里。“就着蛇血吞了它,过一个时辰,你的身子就会开始时不时地发冷,冷得连血和骨髓都像是要结冰了,即便是裹着髦裘烤火,也无济于事。不过没关系,你只要能熬过两个时辰,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毕竟春日未到,那蛇血冷得极快,不过须臾,待得素衣端起被子,凑到鼻端,那蛇血已经变得粘稠,甚至能够闻到那令人几欲作呕的腥味。素衣只觉得胃里像是有什么在闹腾,翻江倒海一般。她不动声色,咬牙从韩赵燕齐手里接过那颗碧绿的椭圆形蛇胆,就着蛇血下肚!
  或许,有的东西,即便再怎么不舍,也没办法再保留了。
  素衣搁下手里的杯子,唇上余下一丝艳艳的殷红,衬着那白皙的肌肤和素白的衣裙,似长白山冬日雪地里盛放的花,唯有花心那一点点的艳红,却像是炭炉中蹦出的一点星火,直直落在人的心尖,灼出一个火烧火燎的痕迹。
  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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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墙边亭亭玉立着一株“骨里红”,与其他的白梅不同,它的花朵皆是深红色的重瓣,朵朵簇簇的花衬着积雪,灿若朝霞。不止是蓓蕾与花瓣涂朱点脂,就连那古朴虬劲的枝干,也筋脉殷红,如出表里。
  素衣出了崇质宫,并不急着上辇车,见唐子搴负手站在那梅树旁,便缓步上前。
  “你能给我找一剂药么?”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她终于将这要求提出了口。其实,若是较起真来,她与唐子搴并不算熟,也没什么交情,可他与朱祁钰倒似乎交情颇深,若真有有所求,倒是更应该去找殷心,可是,她不想再节外生枝,这事情的内幕,越少人知道越好。
  既然唐子搴什么都知道,那么,她也就不妨开口,希望他能给予一点帮助了。
  唐子搴闻言,不由震了一震,脸色微微泛白,眉间骤然打了一个结,像是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药,却还是不可置信地询问,想要真正确定。
  “你要找什么药?”
  素衣缄默地望着他,眼眸沉敛,好半晌才苦苦地轻笑,如同风中回溯的雪片,黝黑的瞳眸平静而灼亮。“我想,我腹中的这个孩子,恐怕是留不住了。”手无意识地轻轻按着那尚属平坦的腹部,朦胧的眼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茫然了许久,这才折起唇角,扯出一抹并不算牵强的笑:“我曾经服食过沉香冰蝉子,恐怕得要药性强些的才成。”
  是呵,既然这个孩子注定保不住,那么,长痛不如短痛吧,若是再过些时日,被他看出了端倪,便就麻烦了。
  只能说,她们与这个孩子无缘吧。
  “那种药性强烈的虎狼之药,一旦服食了,以后,恐怕就很难再受孕了!”唐子搴喉头一紧,心坎蓦地一震,不由压低了声音,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敏感地嗅到了她身上所残留的甚重的腥味。那,是人蛊的味道,呼吸吐纳间,血腥的味道似乎已经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躯体。“他知道你有身孕了么?”
  “他不知道。”素衣垂着头,淡然启唇,雪色日影里,那本就未施脂粉的脸便恁地显出几许黯然来:“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他失望之余,又迁怒那些无辜的御医。”
  唐子搴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快速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视线锐利得如同要透过眼眸看穿她的心。
  须臾之后,他终于点点头,接着,又摇头。
  点头,是无奈地答应她的要求,摇头,是旁观者说不清是怜是叹的感慨。
  “尹素衣,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你除了神机妙算,悲天悯人,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他独独对你如此执着,眼中心中全然容不下别的女子了。”
  眯起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他声音虽平缓下来,却像冬日结冰的湖一样,底下终究是一片暗涌。尹素衣,她难道就不曾想过么,一旦以后无法受孕,甚至是无法生育,对自身而言将是多么可怕的阴霾?
  爱上一个从不曾在意自己羽翼的女子,是一种幸,也或许,是一种不幸罢。
  “今日,我终于明白了。”
  




细水长流

  以蛊养蛊的确是个有效的办法,那掺着素衣血的药接连让朱祁钰喝了近二十日,他的体温便已经与常人无贰了。
  虽然尚不知最后这蛊究竟能不能养成,但至少,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
  尚身处病榻之上,朱祁钰便招来了晁天阙与沈莫言,直言要他们暗地里查出下蛊毒害朱见济乳娘的凶手。很明显,这个下蛊之人必然是内廷中的一员,才可能在乳娘的饮食中投放蛊毒。
  晁天阙与沈莫言私下里查了不到半个月,便理出了些头绪。
  据说那乳娘恃仗着自己是皇长子身边的人,不知怎么的,无意中开罪了酒醋面局的一个小内侍,而酒醋面局里负责采买的管事太监为了巴结讨好乳娘,便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给了那小内侍几个耳光,打得那小内侍连牙都崩掉了一颗。那小内侍怀恨在心,探知乳娘喜好吃黄豆酥,曾托管事太监从宫外悄悄带进来之后,便想方设法,趁着管事太监给乳娘采买黄豆酥之际,在黄豆酥里下了药。
  小内侍与酒醋面局的一干人等被做为御囚,送入了锦衣卫衙门,由晁天阙和沈莫言亲自审问,受尽了酷刑。据他所说,那放入乳娘食物中的只是普通的泻药,并不是什么蛊毒。可乳娘死前已经将黄豆酥全部吃光了,一点证据也不曾留下,便是死无对证,谁也无法判定那黄豆酥里掺入的到底是泻药还是蛊毒。
  将实情上报朱祁钰之后,朱祁钰沉思了片刻,下令再次彻底调查与事件相关的各个内侍,尤其是他们入酒醋面局之前在各宫当差的经历。
  这么一查,才发现,果然有好几个内侍曾经多多少少与仁寿宫的人有来往。
  于是,又是一番没日没夜的严刑拷打,终于有一个内侍捱不住重刑逼供,承认自己也在那黄豆酥中落了毒,并透露出了一些骇人听闻的实情。
  那内侍早年曾是上圣皇太后孙氏近旁的内侍,有一次,为年幼的朱祁镇奉茶,手忙脚乱之下,不慎将茶水打翻在了朱祁镇常服衣袍之上,按例本该杖责而死,可当时的孙太后却极为宽宏大量,只是将他打了二十大板,赶出了仁寿宫。近日来,在酒醋面局当差的他偶遇了上圣孙太后身边的宫娥锦帛,闲谈之中透露了他对孙太后的感恩戴德,锦帛便告知他,孙太后近日因为朱见济的出生而寝食难安,担心朱祁钰会为了巩固帝位,寻觅机会废了如今的太子朱见濬,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并对被囚崇质宫的朱祁镇赶尽杀绝,倘若他真的感恩,便该想办法图报。他当时虽然一阵唏嘘,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后来偶然发现小内侍在乳娘的黄豆酥里下药,他才忆起这些,一时自作聪明,便也在那黄豆酥里落了毒,想借机毒死朱见济的乳娘。倘若事情追究起来,那小内侍与管事太监定然是首当其冲,绝不会有人怀疑与乳娘无冤无仇的他。
  这的确是又一部分隐藏的实情,但那内侍坚决不承认自己所下的毒药是蛊毒,最后被重刑活活拷打至死。
  蛊毒的线索便又断了。
  朱祁钰得知了一切,表面上波澜不惊,可心底却满是无法熄灭的熊熊怒火。他不能去仁寿宫找孙太后对质,毕竟,这件事细细说来,只能算是孙太后身边的人怂恿那内侍投毒,孙太后完全可以将责任推个干净,而且,以孙太后的老谋深算,只怕东窗事发之后,便已经将那个叫锦帛的宫娥给“处理”了。他这样贸贸然去质问,反而会落人口实。一直以来,他知道孙太后在伺机寻觅让朱祁镇重登帝位的机会,对他多有谋算,这并不稀奇,只是,他却没有料到,自己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子竟然也成了被狩猎的目标。
  难道,真要逼得他将事情给做绝么?!
  他明白,这大内禁宫,本就是葬人于无形的坟冢。
  如今,倘若不想被对手埋葬,那么,便只能不择手段,埋葬对手。
  不仅仅如此,之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除去了中蛊未解的那三日不曾上朝,推说是偶感风寒,御体违和,倒也并不曾惹人注意,尔后,眼见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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