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只不过是一次试炼,对方并非武艺高强之人。不过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师命不可违,当我日日夜夜反复做着被杀之人前来索命的噩梦时,接二连三的任务开始出现。
我在被杀与杀人间生活着,我不知道为何独独我被师父派去做这样的任务。可每当我不甘的看向他时,总能发现他得意的笑容与冰冷的眼神。他是我师父,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始终不明白。
我们师兄弟几人学的东西各有特色,除了武功,涉足的领域也各不相同。但惟独我师父只是一味要我练武,日夜不停的练,没有一天休息。连出任务的日子,师父也会在闲暇空余让我抽时间补足。终于,我忍耐不住了。
那一次,我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忤逆师父,我甚至要离开他。结果……我拖累了师兄弟。我第一次看见师父残忍的表情,绝情的神色,犀利狠绝的话语。
“你以为我为何救你?你大仇未报可曾明白?”
“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能反抗的过我?”
“我让你做什么便是什么,少质疑。还是你想看着他们在你面前痛苦的模样?”
“记住你的仇恨,记住你已经不再是龙蓝人!”
对,师父痛恨龙蓝,只要是龙蓝人,他都不会有好脸色。所以我开始真正明白师父救我的原因——利用。
但我无可奈何,他用师兄弟牵制我,而我的确没有反抗他的能力。所以我开始顺从,更为寡言沉默。我知道在没有十足把握前我不可以反抗他。
终于,当我接下暗杀楼,改名非楼的那刻起。我彻底脱离了他。我还记得当初看他满脸错楞时心底的畅快。
“我不杀你,你终究是我师父。”是的,我不会做个忘恩负义之人,但从此以后,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来活,不会再任人摆布。
几名师兄弟中,大师兄爱琴乐,在非楼建立后不久便云游四方去。二师兄喜欢马,所以去了关外。小师弟和我最亲,而他的另一个身份也只有我才知道。
燕陵国的小皇子。他说他被奸人所害差点丧命,幸好师父路过救了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便收了他做徒弟。
我们师兄弟都知道那人的为人,他绝不做亏本生意。小师弟天资聪颖,特别是在玄学方面,展现出千年难得的天分。这样的人他不收也是他的损失。
虽然栖玄小师弟身份特殊,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对他另眼相待。我知道他需要的不是一份维诺,而是一份手足情谊。然而事情发展太快,随着非楼的日益壮大,我了解到的也更多……包括我自己。
“表哥。”
“我不是。”
“你是。”
“说了我不是!”我忍不住吼人。心里更多是忐忑。虽然那老头早说不能把自己算作龙蓝人,可自小的印象加上对老头之后生出的反骨让我潜意识的依然只愿当个龙蓝人。而这一声表哥出自燕陵小皇子之口,我实在担不得。
就算是事实又如何。大仇未报,我甚至不算是个祁家人。恢复了祁姓只为反抗老头之命,但心底仍旧是放不下的。
“三师兄。”
看来硬的不行要来软的,那我也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恩?什么事先放着,非楼有事要处理,我先回去。”
我原以为报仇之事虽不易,但只要我细心安排终能成功。另一方面,虽然不想承认,但老头之前提议找到失踪的风涧月加以利用的方法的确很不错。
我没想到如此轻易的便能获取对方下落。而期间还要感谢一个人——曜云轩。
姓曜,不错。当年师父要我姓曜,是因为曜姓不是龙蓝内的姓氏,算是外姓。而真正的曜姓便是在燕陵,在那里,曜姓算是个大姓。
当年我改姓曜,可我却没有名。因为师父没取,也因为我不想要。所以,唯有一个曜字,我用了十几年。
那一次,我初遇云轩,他是名大夫。我被江湖上的小人埋伏而受伤,而他救了我。之后,我发现了天下间无奇不巧的一件事……
“曜,你名唤曜还是姓曜?”
“曜,一字。”
“呵呵,你我真的很有缘分。你说是不是老天的安排?若是外人来看,定当说你我是双生子。何况你还有和我同样的姓。”
“……”
“你似乎不喜欢说话?怎么老是冷着脸?”
“……”
“说来我最近老是碰上你这类的人。前几日我意外救了个小子,没想到一醒来不谢我就算了,还冷着脸逞强不顾我劝阻的直接离开。哎,医者父母心,我也是关心他啊。”
“……”
“啊,你别不说话,我觉得好闷。”
他一直在笑,满脸的笑意仿佛有着蛊惑人的魅力,渐渐让我放下心防,慢慢接受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笑脸迎人比佯装的冷漠孤寂更能感染他人。
“啊,那小子叫风涧月呢。名字挺好吧。”
我不由自主的一震,双唇开合间不知名的句子便出了口:“清风不羁,皓月如镜?”
“啊!妙!果然与我见解相仿。”
我没有理会云轩自顾自的拍手叫好。只是平静的心湖被掀起层层涟漪。风涧月,我终于找到你的下落了。
“曜,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我看着一脸憨厚笑意的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其实可以的话,我更想和你做兄弟。可你一定不……”
我看着对方挠头抓耳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个悬壶济世的斯文大夫。但口中的回答却突兀的冒出:“好。”
“所以说你……好?你说好?!”
连嗓子都升了调,睁大双眼看着我,有那么夸张吗?“做兄弟。”我点了点头。肯定的回复他。
但我没想到这一句话,却让我后悔不已。若不是和我做兄弟,他便不会被我牵连。云轩是个简单的人,他云游四海悬壶济世,为的就是遵从他师父的教导,多行善事。这样的一个人,本该被神灵庇护,安然的度过幸福的人生。是我,都说我毁了这一切,是我害了他。
“曜……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
我抱着他,我第一次流泪。甚至当年得知爹娘全家被斩时,我也未曾流出的泪。因为云轩而倾泻。
我怎能不流?对他。为了救我不惜舍命的人。“明知杯里的毒酒无药可解,你为何要喝!”
他笑的无力,人更虚弱。我并不是要他的回答,我在自问也在自责而已。可他却固执的开口:“若我不喝……你便走不出那里。你……大仇未报……”
原来是这样!是为了我,我早就知道的。可而今亲耳听见他的回答,让我怎能不自责!若我能小心行事,便不会中了奸人的诡计,被众人围困。若我能多带些人手过来……是我的愚蠢害了我,也害了云轩。是我!
“人各有命……曜,你以后要快乐的活……一些事做了就莫要后悔……你永远是我的兄弟。”
永远的兄弟。所以今天起,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活。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成功,将来大仇得报,我便走遍山川,遂了你周游各地的梦想。
曜澐轩。自此,我有了这个名。而我也凭着这个名有了与风涧月的初次相遇。三年多来的相处,
我痛苦过,挣扎过,最终还是妥协。
我面对了自己的感情,却不得不为此做出付出。我周密的计划全盘被打乱,我大仇依然要报却跌跌撞撞诸多不顺。但最后我得到的不过是满身的狼狈和心底撕裂般的痛苦。
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无名”之药的关系,也因为之前为了替涧月解毒。我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喉咙的剧痛每日益增,连说话都变的困难;身体每日的疲惫更甚,内力的流失越来越明显。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不在乎。报了仇,我剩下的便只有一件事——陪伴涧月。
今日的突变叫我心寒。我能忍受自己的伤痛,却无法忍受他因要与我划清界限而自残的举动。那只手……可是武将的手,如果在今天之后无法再用,那我又如何能心安?
内心焚烧着过往的痛苦,全部来自于涧月。我知道栖玄一直在我身边,当我全然失去知觉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他的话。
回燕陵国吗?也好,我不会放弃涧月,我一定会回到涧月身边。在那之前,我……不想死。
身栖凤壁心随远 (上)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
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
自是白衣卿相。
——鹤冲天(上阕) 柳永
龙蓝宫变,不过朝夕,江山易主,风云骤变。然而真正知晓内幕的不过朝中权臣,而此一些人中,活着的已然口风甚紧,死了的想当然的更不会泄密分毫。
对外而言,市井间的流言总不会消散。就好比蝼蚁之细微无孔不入般,但掌权之人,居上位者若岌岌于闲言碎语也枉为一朝之主了。
大局为上,新皇登基来。一系列的改制遂起,朝廷中一批老臣失势,新入宫的几位权贵渐渐担上了重位。
新政推行后,在短短半年中取得了惊人的成果。不但解决了北方多处灾害的赈济,深得民心;还在税敛、征兵、律法等做了颇大的调整。龙蓝向来重武,而今在新任左相萧莫华的率领下,文官的地位亦渐渐提升。使得本来对龙蓝颇为心寒的一些文学世家大族打消了举迁求去的念头。
“皇上,荣亲王和萧大人来了。”
埋首卷宗的蓝念阔一身明黄龙袍,此刻的他闻言抬头,冷峻的脸因为挑眉的动作而稍显心绪。
“传。”
半年来,他登基为王,面对诸多困难阻碍。朝中的、国内的,日复一日的压力与疲倦使得他终于明白坐上这个位子的滋味并不好受。回想当初的执着,还真有些可笑。
而今才知,原来蓝臻最宠的始终是涧月。他蓝念阔自以为是赢家,也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一枚。蓝臻本就不愿意涧月坐上皇位,因为他深知这个位子所将面对的以及必须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