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必须去,”安迪严肃的说:“想想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你很有才能。。。。而且你干得不错,你也喜欢那儿。你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才进这家杂志社的。妈妈会说什么呢,她知道这事儿吗?”
“我一回来就告诉她了。我告诉她我感觉不舒服,她很担心。”
“你很健康。”安迪说:“别找借口。”
“行了,“ 卡特从床边站起来,有点不耐烦的说:”我当然会去的。我只是请了几天假。周一我会去一位新医生那儿看我的哮喘病。然后我就会去工作。停止对我说教。”
安迪停了几秒钟,他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他注意到卡特的床头摆着一个相框。他看不清楚照片。但这很奇怪。客房里从不放照片。
”那是什么?”
“没什么。”卡特有点紧张,他把相框翻倒在桌面上,尽管知道安迪不可能看得清楚。安迪猜测那是皮尔森的照片什么的。
谈话再度中断了。
卡特问:“他怎么样?”
“谁?”
“你的朋友。”
安迪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肯定卡特指的是琼恩。“为什么问?”
“要我说,”卡特回答:“你简直是迷上他了。 我能看得出来。你盯着他看的方式。还有当我批评他的时候你变得多暴躁。顺便一问,你每个不回到这儿的周末都是跟他一起度过的?”
“这是我的事儿。”安迪干巴巴的说:“你也不回这儿来。而且我觉得你并不喜欢他。”
“我是不喜欢。”卡特慢慢的说:“那么是真的了?你们两个?我应该再见见他。”
安迪耸耸肩。“你会再见到他的。”他不想讨论这些。卡特刚刚让他大大吃了一惊。条件反射的,他想要防卫。
“你能从妈妈那儿给我要来几片安眠药吗?我睡不着。”
安迪站了起来:“你需要多少?”
“两片,或者三片?我这段时间需要安眠药才能睡着,医生给我已经吃完了。”
安迪去找女管家,但是格罗拉出现了:“诺拉,男孩们要什么?”
“卡特说他要点安眠药。”安迪对母亲说。
格罗拉和女管家对视了一下,格罗拉说:“诺拉,我想卡特最好喝一杯热牛奶,给他点甜饼干。”
“你说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安迪笑了。
格罗拉吻了他的面颊:“上楼去睡吧,儿子,我去看看卡特。”
周一下午,琼恩从华盛顿回来了。他一见到坐在公寓门口的安迪就大笑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你在这儿看起来就像是担心我不会回来了一样。你不是应该在大学里吗?”
“你至少得给我打个电话。”
“我们进去吧。老天爷,我现在简直像个流浪汉,或者五十年代那些机车族。我闻起来像垃圾箱。我要洗个澡。我在华盛顿把钱全花完了。我得找老比尔预支一些钱。”
“你更像个五十年代机车族,不像流浪汉。”安迪评价道。“你闻起来也不像垃圾箱。”
琼恩冲他笑了。
“无论如何,一个穷光蛋回到家发现自己还有舒服的房子住,这简直是天堂。”
安迪第一次想到,琼恩一定为了这间新公寓花了不少钱——尽管对安迪来说还是很小。可是这儿有一个带步入式衣橱的卧室,一个很大的起居室,有大理石装饰的壁炉,还有一个宽敞的阳台。这儿就像他说的那样,很旧,因为这是优美的战前建筑,离第五大道只有一个街区。和教堂街公寓比起来,这里简直是豪华。他不知道琼恩到底从常驻表演和其他一些演出中赚了多少钱,但显然他打算有多少花多少。
“为什么你要搬家?”他第一天来到这儿的时候就这么问过了。
“我喜欢搬来搬去的。”琼恩说。
琼恩洗了澡。他们在阳台上聊天。从阳台上能看到街道对面不远处的空地上的一架老式旋转木马设施。琼恩说他喜欢这玩意儿。“我内心深处绝对是有个十岁的小姑娘。”他自嘲的说。
在阳台上,安迪告诉了琼恩他的想法——这件事他考虑了一段时间,最后认为这是很值得一试的:等这个学期一结束,安迪要动身去越南。他已经计划好了。利用了曾经为,而且将继续为CIA实习工作的经历,安迪获取了一些特别的国家去的便利。而且他希望琼恩跟他一起去。
“就几个月时间。我到了一个在纽约的越南裔女人,她是个牙医的护士,十年前嫁给了美国人。她答应教我一些越南语,而且收取很少的报酬。”
安迪想去河内,在那里他们可以请当地人做向导。河内只是第一站。当然了,这么做会有点危险,毕竟在那里,悲惨而漫长的战争结束还不到二十年。他们如果成功的获得入境许可(安迪的一个舅舅会帮他们准备身份证明,来自一个北美的无国界救援组织,等等),在越南境内期间一直受到某种程度上的监视和质疑是无法避免的。但是这本身也是一种刺激的乐趣。
琼恩的食指贴在嘴唇上,没有打断安迪,没有问任何问题。安迪说完后他笑了:“听起来真是太棒了。你真是充满斗志。。。但你知道我不能去。我和好好先生比尔有合约。“
安迪立刻说,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琼恩回答,他不能去。没有钱,没有时间。
安迪随即告诉他:“我有信托基金,六月份我满二十一岁后就能从中拿到第一笔钱。我们可以一起用这些钱。你的表演工作可以在回来后继续。”
“我不能那么做。”琼恩说:“你去,然后安全的回来,告诉我你的经历。拍些东西给我。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安迪坚持:“我希望你去。”他不仅仅是希望而已。
突然之间他们为此争执了起来。安迪没想到说服琼恩跟他一起去越南还需要这么多努力。琼恩几乎不肯跟他讨论,他说他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行。他自己也在一个关键时刻呢。安迪想要证明他们都会从中获益匪浅,甚至还提到了琼恩为他读过的那本《在异乡》。琼恩打开阳台的门去客厅拿他的烟,中断了争论,把安迪自己留在阳台上。
等琼恩拿着打火机和一包烟回来的时候安迪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可以等。琼恩。”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会等到你有时间的时候。明年我从耶鲁毕业后,也许?只要保证你会去。”
“别等。别改变主意。”琼恩说:“你的计划很好,虽然我会想念你,可能还会有点担心。但我认为你应该去。可是我对你去越南能有什么影响?”
“对我个人有影响。”
“你吓着我了。”琼恩回答:“你不应该被影响。你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制定计划,然后自己去完成。这是你的优点,你擅长这个,一直是。我很欣赏这一点。我欣赏。”
“你多了解我啊。”
他们停下了一阵。谁都没有开腔。
安迪说:“如果你不去,你会后悔的。”
“当然啦。“琼恩说。“安迪,你今晚留下吗?我得出门了。我要去见一个电视节目制作人。”
琼恩去刮胡子了。
远处的空地上那些华丽的木马仍然在一边上下起伏一边不知疲倦地旋转。安迪看着他们。它们之中,一个永远追不上另外一个。
安迪走了,回纽黑文。但是他带走了琼恩给他的一个笔记本。上面有琼恩写的一篇文章:“论幽默的艺术“。第一次,琼恩拒绝为安迪读出来。他希望安迪带走,看完它,然后在电话上告诉他看法。
“你可以说你不喜欢。”琼恩说。
实际上安迪很喜欢琼恩的那篇文章,因为它读起来是那么“琼恩-斯图尔特”,像是它的作者一样,机智,辛辣,连一些毫无善意的挖苦都能让安迪大笑起来。他喜欢读同样因为他明白这是一种帮助他更加了解琼恩的方式。隔天他打电话告诉琼恩,希望他能写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12。
“琼恩的椅子”是放在中央公园公寓的一把柚木扶手椅,上面摆着软垫,靠枕,扶手很宽,可以放一只中等大小的马克杯。它有时候在起居室,有时候在卧室或者阳台,取决于琼恩在哪儿思考,在哪儿写他的短篇讽刺小说。琼恩总是坐在扶手椅上,抽烟,把一本硬皮大相册放在他的大腿上,在那上面放上几张白纸。
他陆续写了“犹太人的鼻子”,“希特勒梦游迪士尼”,还有一篇非常短的“别人的狗”。他写完就会拿给安迪看。但安迪总是喜欢他写的故事。但当琼恩感到不满意,他会把那些稿纸都扔掉,从头再来。
总体来说,琼恩已经写了不少了。都是一些散文,短篇小说。他想把这些文章集结成册。他仍旧没提出版,但是安迪知道那是他的希望。
“我不能写了。”琼恩有时候会烦躁起来,对在他公寓过周末的安迪说:“我是个搞滑稽脱口秀的,我是个搞笑的猴子,我不是个好作家。我要放弃 。”
安迪说:“但你写的很好。和你的表演一样好。别这么抱怨了,对自己有点耐心,写完它。”
“最好给我来杯酒。”
有一天,安迪给他了带来了一瓶很大的威士忌酒,还有一瓶更大的绑着丝带的香槟。
“你从哪儿。。。”琼恩突然从那些散乱纸张上抬起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的二十一岁生日?”
“你说对了。”安迪回答。“我的生日。”
“对不起,你看,我。。。”琼恩说着站了起来,甚至不在乎他的手稿都纷纷飘在地板上。“我爱你,生日男孩。你现在是个像男人一样的男孩了。”
安迪吃吃笑着,没有反驳琼恩古怪的形容。他有点弯着腰,好让琼恩亲吻他。他们开了香槟,喝了几杯后。安迪告诉琼恩,有几个朋友想和他一起庆祝。
这是在丹尼尔公寓糟糕的电影夜之后,琼恩和安迪的朋友们为数不多的来往中的一次。那几个人中甚至有卡特的普林斯顿朋友,尼古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