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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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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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点的内衣内裤,她说是因为她没钱。她就这样熬着,得了支气管炎!我不得不带她去买厚一点的内衣内裤。

    妈妈,如果我们有钱,我也不会在乎的。但是你知道,她至少应该把买季票的钱留下来。但是没有,她来问我要钱买。我只好想办法去找钱。“

    “你们的前景可是不太妙啊。”莫瑞尔太太有些悲观地说。

    他脸色苍白,那张粗犷的脸以前总是什么都不在乎,永远笑嘻嘻的,现在却是满脸的惆怅和失望。

    “但是现在我不能放弃她,我陷得太深了。”他说,“而且,有些事情我离不了她。”

    “孩子,记住你可要自己把握自己的生活。”莫瑞尔太太说,“没有什么事再比一个没有前途的婚姻更糟糕了。我的婚姻已经够糟糕了,天知道我应该给你一些教训,可也说不准,也许你的婚姻要比我的还要糟糕许多倍。”

    他斜倚着壁炉架,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是一个身材高大,骨瘦如柴的人,看上去似乎如果他愿意,踏遍天涯海角,在所不辞。可是此刻她从他脸上看出了悲观失望的神情。

    “我现在不能放弃她。”他说。

    “可是,”她说:“记住还有别的事比解除婚姻更糟呢。”

    “现在,我不能放弃她。”

    闹钟嘀嘀嗒嗒地走着。母子俩沉默不语,他们之间有冲突,不过他不再说话了。

    最后,她说:“好了,去睡吧,孩子,明天早晨你就会感觉好点,也许会更清醒些。”

    他吻了她一下,走了。她捅了捅炉子,心情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过去,和丈夫在一起的岁月,她只觉得内心的希望化为泡影,可是还没有丧失生活的勇气。

    而现在,她感到心力焦淬,她的希望又受到沉重的打击。

    此后,威廉常常表现出对未婚妻的深恶痛绝。在家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又在抱怨她。

    “好吧,”他说,“如果你不相信她是什么样的人,那你信不信她受过三次宗教坚信礼?”

    “胡说!”莫瑞尔太太大笑起来。

    “不管是不是胡说,她确实是这样。坚信礼对她来说——是她大出风头的戏场。”

    “我没有,莫瑞尔太太,”女孩子叫了起来——“我没有,这不是真的。”

    “什么!”他大喊着,猛地向她转过身来,“一次在布隆利,一次在肯肯罕,还有一次在别的什么地方。”

    “再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她说着,哭了,“再没有别的什么地方!”

    “有的!就算没有,那你为什么行两次坚信礼?”

    “有一次我才十四岁,莫瑞尔太太。”她含着眼泪辩解着。

    “噢,”莫瑞尔太太说,“我完全理解,孩子,别理他。威廉,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感到羞愧!”

    “但这是真的。她信仰宗教——她过去有本蓝天鹅绒面的祈祷书——但是,她内心的宗教信仰都不比这条桌子腿强多少,她行了三次坚信礼,那只是为了表现,为了显示自己。这就是她对一切的态度——一切!”

    姑娘坐在沙发上,哭了,她生性软弱。

    “至于爱情!”他叫道,“你最好还是叫只苍蝇去爱你吧,它会喜欢叮在你身上的……!”

    “好了,别再说了,”莫瑞尔太太下命令了,“如果你要说的话就找个别的地方说去吧。威廉,我都为你感到羞愧!为什么不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干别的什么都不行,专找姑娘的岔,还说是同她订了婚!”

    莫瑞尔太太气极败坏地坐下来。

    威廉不吭声了,后来,他似乎后悔了,吻着姑娘,安慰她。不过他说的是真话。

    他厌恶她。

    他们就要离家的时候,莫瑞尔太太陪他们到了诺丁汉。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凯斯顿车站。

    “你知道,妈妈,”他对她说,“吉普是个肤浅的人,心里不会思考你任何事。”

    “威廉,我希望你别说这些事。”莫瑞尔太太说,她真为走在她旁边的姑娘感到难过。

    “这又怎么了,妈妈,现在她非常爱我。但如果我死了,要不了三个月她就会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

    莫瑞尔太太感到可怕极了,听到儿子最后那句痛快的话,她的心狂跳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你怎么知道?”她说,“你不知道,就没有权利说这种话。”

    “他常常说这样的话。”姑娘大声嚷嚷。

    “我死后,下葬不到三个月,你准会另有新欢,把我忘了,”他说,“这就是你的爱情。”

    在诺丁汉,莫瑞尔太太看着他们上了火车,才往家走。

    “有一点可让人放心,”她对保罗说,“他永远不会有钱来结婚,这点我肯定,这样的话,她反而救了他。”

    于是,她开始感到宽慰。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她坚信威廉不会娶吉普的。她等待着,并把保罗拴在身边。

    整个夏天,威廉的来信都流露出一种发狂的情绪。他好象和往常截然不同,像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候,他会高兴得有些夸张,而有时,他的信的语调平淡而感伤。

    “唉,”母亲说,“恐怕他会为这个女人而毁了自己,她根本不值得他爱——不值,她只不过是个洋娃娃罢了。”

    他想回家,可是暑假已经过了,而离圣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写信激动地说,他要在十月份的第一个星期,鹅市时回家来度周末。

    “你身体不太好,孩子。”母亲一看到他时就这么说。

    她又回到了母亲身边,这使她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了。

    “是的,我这一段时间一直不太好。”他说,“上个月我感冒了,一直拖到现在还好不了。不过,我想快好了。”

    十月的天气阳光灿烂,他似乎欣喜若狂,像个逃学的学生。但,随后他就更加变得沉默了。他比以前更清瘦了,眼里流露一种燃淬的神情。

    “你工作太辛苦了。”母亲对他说。

    说是为了挣钱结婚,他加班加点地工作。他只在星期六晚上跟母亲谈到过一次未婚妻,言谈之中充满伤感和怜惜。

    “但是,你知道吗,妈妈,虽然我们现在这样,可是如果我死了,她最多只会伤心两个月,之后,她就会忘了我的。你会看到,她决不会回家来看看我的坟墓,连一次都不会。”

    “哦,威廉,”母亲说,“你又不会死去,为什么要说这个?”

    “但不管怎样……”他回答。

    “她也没有办法,她就是那种人,既然你选择了她——那么,你就不能抱怨。”

    母亲说。

    星期天早晨,他要戴上硬领时:“看,”他对他妈妈说,翘着下巴,“我的领子把下巴磨成什么样子了!”

    就在下巴和喉咙之间有一大块红肿块。

    “不应该这样啊,”母亲说,“来,擦上点止痛膏吧。你应该换别的领子了。”

    他在星期天的半夜走了,在家呆了两天,他看上去好了些,也好象坚强了些。

    星期二早晨,一封从伦敦来的电报说他病了。当时莫瑞尔太太正跪在那儿擦地板,读完电报后,她跟邻居打了个招呼,找房东太太借了一个金镑,穿戴好后就走了。她急匆匆地赶到凯顿车站,在诺丁汉等了近一个小时,搭了一辆特快列车去了伦敦。她戴着她黑色的帽子,矮矮的身材焦急地走来走去,问搬运工怎样到艾尔默斯区。这次旅程的三个小时,她神色迷茫地坐在车厢角落里,一动不动。到了皇家岔口,还是没人知道怎么去艾尔默斯区。她提着装着她的睡衣、梳子、刷子的网兜,逢人便打听,终于,有人告诉她乘地铁到坎农街。

    当她赶到威廉的住处时已经六点了,百叶窗还没拉下来。

    “他怎么样了?”她问道。

    “不太好。”房东太太说。

    她跟着那个女人上了楼。威廉躺在床上,眼里充满血丝,面无血色,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屋里也没生火。一杯牛奶放在床边,没有一个人陪他。

    “啊,我的孩子!”母亲鼓起勇气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她,可是好象并没有看到她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说话了,声音模糊不清,好象是在口授一封信:“由于该船货舱漏报,糖因受潮结块,急需凿碎……”

    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在伦敦港检验船上装的糖是属于他份内的工作。

    “他这样已多久了?”母亲问房东太太。

    “星期一早晨他是六点钟回来的,他好象睡了一整天。然后到了晚上我们听到他说胡话了。今天早晨他要找你来,因此我拍了电报,我们还请了一个医生。”

    “能帮忙生个火吗?”

    莫瑞尔太大努力地安慰儿子,想让他平静下来。

    医生来了,他说这是肺炎,而且还中了很特殊的丹毒,丹毒从硬领磨烂的下巴开始,已经扩散到脸部,他希望不要扩大到脑子里。

    莫瑞尔太太住下来照顾他。她为威廉祈祷,祈祷他能再认出她来。但是这个年轻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晚上,她和他一起同病魔斗争着。他颠三倒四地乱说一气,始终没有恢复知觉。到半夜两点时,病情突然恶化了,他死了。

    莫瑞尔太太在这间租来的房子里像石头一样静静地坐了将近一小时,然后,她唤醒左右邻居。

    清早六点,在打杂女工的帮助下,她安置好威廉的尸体。然后,她穿行在阴郁的伦敦村去找户籍官和医生。

    九点钟,斯卡吉尔街的这间小屋里又接到了一封电报。

    “威廉夜亡,父带钱来。”

    安妮、保罗、亚瑟都在家,莫瑞尔上班去了。三个孩子一句话也没说,安妮害怕地呜咽起来,保罗去找父亲。

    那一天,天气晴朗明媚,布林斯利矿井的白色蒸汽在柔和的蓝天阳光下慢慢地融化了,吊车的轮子在高处闪光,筛子正往货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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