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经典著作:黄仁宇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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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经典著作:黄仁宇全集-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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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也不足为奇了。
  他之后去过印度及缅甸。在本书中,西方世界的读者将有第一手机会了解,史迪威将军的美国幕僚群及中国野战部队之间如何进行恶意竞争,而且是站在后者的角度观察。我们的作者就在现场。
  对日抗战胜利后,黄仁宇前往东北,见识到林彪的“人海战术”。麦克阿瑟七十大寿时,黄仁宇代表蒋介石去送礼:象征长寿的盆栽。但在下一趟的台北之行中,黄仁宇和长官陆军中将朱世明却差一点被监禁,因为谣传朱受到共产主义的影响。不过,直到今天,黄仁宇对蒋介石仍然有一定的仰慕。他也以自己的特殊方式对毛泽东有一定的敬重。
  本书作者毕业于美国堪萨斯州雷温乌兹要塞陆军参谋大学 (USArmy Staff College at Fort Leavenworth,Kansas),从国民党军队退伍后,到安亚堡(Ann Arbor)做按日计酬的工作,一边攻读密西根大学的博士学位。三十年来,他毫不间断地研究历史。他在数所重要学府做过博士后研究,其中包括哈佛及剑桥。他还出版过数本著作,发表无数的文章。他的《万历十五年》两度提名美国国家书卷奖(American Book Awards),已被译成中文,在中国出版,法文、德文及日文译本即将问世。
  在中国历史的学术研究方法上,黄仁宇博士不同于西方大部分的学者。他认为,西方式的学院分工方式无法适用于中国文化的综合研究,因此,西方观察家通常不是将中国视为“白雪公主”,就是看成“老巫婆”。事实上,中国两者都不是。为了独排众议,黄仁宇必须付出很高的代价。
  中国出了什么问题?黄仁宇会告诉你,中国是“潜水艇三明治”,上层是没有明显差异的庞大官僚体系,底层是没有明显差异的农民。他在本书中解释,这是地理因素及历史原因使然。至于补救之道,他建议“加强中间阶层”,尊重农民阶级的财产权,因为到目前为止,后者都是看各党派的脸色。
  黄仁宇在中国大陆及台湾还有许多朋友,其中有些位居高层。他劝他们从历史深处去探讨他们的问题所在。中国人可能要像桥牌选手一样,祭出高明的策略。
  至于刻下东方与西方的冲突,本书敦促双方的公民停止自认道德优越,转而接受事实,了解“两个不完美的系统”都面对共通的“巨大数学问题”。意识形态上的对立通常来自于目的论的见解,将历史解释成三个步骤的直线发展:过去、现在及未来。这种干净利落只适用于受限的视野或当地的事件。在“大历史”中,作者必须想象我们生存在宇宙的螺旋之上。即使是伟大的领袖,也只能在弯曲的小径施加小小的推力,其行动很少能配合其目的。重大战争只是启动大规模的地缘政治趋势,使好战分子最初的军事目的显得无关紧要。然而,即使如此,黄仁宇坚决否认自己是目的论者或是哲学家。他是不折不扣的历史学家,但不是理想派,而是实务派。他引用康德的话指出,没有人可以自认了解“物自身”与“不可知”。但他也引用普利茅茨殖民区 (Plimoth Plantation in Plymouth)及1862年的公地放领法案 (Homestead Act),甚至在纽普兹(New Paltz)的休京拉移民 (Huguenot settlers),以说明他的观点。本书充满了趣闻轶事。
  黄仁宇的文字有时接近于自白。他承认自己最初被教导恨英国人,后来恨日本人,再后来是俄国人,但最后他全部与他们为善。在所有的人士中,他将他目前的心平气和归功于东北的俄国大使馆馆员,因为后者阻止他枪决一名行窃的中国士兵。
  本书究竟是一本规模非凡的自传,或是以外射螺旋格式写出的第一本大历史,读者可以自行决定。毫无疑问的是,作者传递给我们他脱胎于悠久文化的壮阔史观,即使他对此文化不无批评之处。作者的文字浅显明白,就算毫无背景的人也读得懂。也许就是因为如此,约翰·厄卜代克(John Updike)才形容他的文笔仿佛具备卡夫卡的梦幻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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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内陆(1)
在1945年末,我遇见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名字叫安,我对她一见倾心。安的父亲曾经显赫于中国的外交领域,一家人曾经环游世界,兄弟姊妹在家中以英文及法文交谈。她家在前法国租界的西区,房子是西式风格,每一层楼都有浴室。在许多天的下午及黄昏时刻,我从第三方面军总部借出吉普车,停在她家门口。用人会带我进到起居室,我就一直等,只听到走道中某处有座老式座钟发出的滴答声。安很少让我只等二十分钟。
  我的浪漫情怀一开始就注定挫败。即使我的虚荣心再强,都无法骗自己说,安曾经爱过我。但我要求见面时,她响应热切,有时我不去看她,她还会打电话问我是否安好。她派人送来“行行好,看在我的面上”、“让我们来完成一出悲喜剧”等等字条。还有一次,她甚至邀我参加家庭聚会。不过,她会以忧伤安抚的口吻对我说;“我好喜欢你啊”,也就是说,其中自有限度,我再努力也是徒劳,即使我当时并没有竞争对手。这样也好,因为如果她说;“让我们结婚吧,你最好认真一点”,我就会不知所措。我阮囊羞涩,当兵这个职业的地位,在对日抗战后达到巅峰——也许还是数百年来的最高点——已逐渐掉回原先的低点,甚至降得更低。我的新羊毛制服经过适当的熨烫后,勉强让我可以在上海的社交圈中走动。但除此以外,身为上尉的我,甚至负担不起一间套房。我的母亲、弟弟及妹妹仍然住在重庆的山间破屋中,甚至没有自来水可用,更不要说每一层都有浴室了。
  二十七岁的我,是个没有职业的人。多年来我自认加入军队牺牲很大,其实也不算错。但同时军队也充当安全网,让我不必去思考个人的前途、婚姻、经济独立或职业。我深受教条洗脑,总觉得战争结束后,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现在战争结束了,我第一次有机会去面临横在眼前的问题。
  战事于1937年爆发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从军。但我的父亲劝我,他认为,没有宣战的战争,可能随时会被好战分子所终止。既然我才在南开大学念完一年的书,终止学业去从军相当不智,可能穿上军服后才发现战事已经告终。多么巧合啊!9月,###要南开、北大与清华——中国北部的三所著名学府,校园已被日军占领——合而为一,在我的故乡长沙成立“长沙临大”,所有费用由政府支付。这真是奇妙的情势,战争把我的学校搬到我的家乡,我们一分钱都不用付。相反地,政府还负担我们的食宿。此外,政府还发给我们一件棉大衣以御寒。我听父亲的话,决定继续学业。
  事实上,很少人在那个学期念到书,许多同学及教职员很晚才到长沙。等到一切安排妥当,靠近上海的大前方防线却已崩溃。12月,日军进入南京,长沙临大奉令再撤到昆明。负担起费用的人走海路,从香港及海丰到昆明的后方。同时走陆路的步行团也组织起来,两个月期间的食粮,由政府配给。
  我没有签名加入任何一种方式,至少有一段时间算是终止大学学业。我从来没有想过,十四年后,我会在美国继续我的学业。我在1938年年初下了决定,父亲和我长谈了一次。如果我一定要去从军,他认为我应该去念军校,取得正式的军官职位。大规模的战争将是延长的战事,我必须想到远期的后果。战事如果拖延十年以上,对我会有何影响?我的父亲多么深谋远虑,不幸的是,他活得不够久,看不到他的许多预言成真。如果他活到抗战胜利,一定会给我更多的劝告,不过我也可能不会听。
  但是在1938年年初时,我并没有和他争论很久。我们达成协议,我并没有被强逼去昆明,加入军队的决定也延迟了半年。到了夏天,情势应该比较明朗。如果到我二十岁生日时,战事仍然持续,我就可以依我自己的选择行事。我因此进入报界数个月,结识了廖沫沙。
  1938年春天,我在长沙等待半年的缓冲期满,无事可做,毛遂自荐去《抗战日报》工作,以求换得食宿,他们也接纳了我。这是一份爱国报纸,社长是剧作家田汉。报纸是采半开大小的画报形式,所有报道都刊在一张纸上。事实上,田汉忙着其他的抗日活动,编辑工作落在廖沫沙身上,还有一些其他人也来帮忙。但是,有一段时间只有廖沫沙和我是全职工作,床就放在办公桌旁。当时我从未想过,他有朝一日会成为名人。他当然就是以“三家村”笔名写作的廖沫沙,和其他两位作家共用这个笔名,在北京的刊物上写专栏,不时讽刺极左派。毛泽东对他们翻脸时,三个人都在1966年下狱,毛泽东趁此发动“文化大革命”。其他两位作家就因此毁于“文化大革命”,只有廖沫沙幸存。至于田汉,在中国的地位就像美国的尤金·奥尼尔(Eugene O’Neill)或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也死于狱中。
  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我结识田汉及廖沫沙之前,他们已当了好几年的共产党员。不过对当时的我来说,不论知不知道,都没有多大差别。在战争开打的头一年,没有人在乎谁是国民党员或共产党员。当时的共产党员一派乐天,充满温情,和叛变压根儿扯不上任何关系。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要和他们起争辩。他们会追着你到天涯海角,从戈壁沙漠跑到海南岛,直到你同意他们的论调,他们才放你走。
  

中国内陆(2)
我还在《抗战日报》工作时,就声称要加入国民党的军队。我的一些朋友虽然不见得是共产党员,却建议我改去延安——当时是毛泽东的根据地。他们设立了一所“抗日军政大学”,林彪是校长。我有一些朋友和同学在那里,因此我对当地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在抗日军政大学,他们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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