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闻新知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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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闻新知张爱玲-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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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认真的工作,从不沾人便宜。人也休想沾她的,要使她在稿费上头吃亏,用怎样高尚的话也打不动她。16
  “灰钿案”发生后,一个叫啼红的小报作者讽刺张爱玲“生意眼”,文中写道:
  据出版业中人谈:该贵族血统女作家,素最重视稿费,斤斤计较,不稍放松。各刊物向之征稿,必先论报酬之多寡:且早晚市价不同,物价涨,稿费亦随之而涨,要求加价之瑶笺,几每月一至;时亦亲移玉趾,面议一切,态度之认真,甚于阎闾之论买卖。17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推断,这一千元钱是张爱玲所拿而忘了归还了呢?没有人能给出确定的答案。历史的一页已经翻过,当事人也都不在人世,这些都只能是我们事后的猜测。问题也许不会这么表面化。真正的原因,似乎应该追溯到小说集《传奇》的出版经过。
  三、   小说集《传奇》出版经过
  据张爱玲弟弟张子静言,张爱玲出版小说集的初衷是由于迅雨的批评文章结语的刺激。迅雨那篇《论张爱玲的小说》结语只有短短的两行:
  一位旅华数十年的外侨和我闲谈时说起:“”奇迹在中国不算稀奇,可是都没有好下场。”但愿这两句话永远扯不到张爱玲女士身上。18
  张爱玲立即决定要出第一本小说集,书名就叫《传奇》。并在前言中交代说:“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寻面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19
  小说集的出版是件大事。自然要找一家有实力有影响的出版商出版。张爱玲的决断是慎重的。鉴于之前同《万象》的交情和《万象》杂志在上海文坛的影响,她想把书交给平襟亚做老板的中央书店出版。并得到秋翁的应允。这一点,秋翁在一篇文章中有所披露:“她写信给我的本旨,似乎要我替她出版一册单行本短篇小说集。我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她”。20但不知是出于对秋翁的不信任还是对柯灵的好感,她又给柯灵写了一封信征询他的意见。柯灵在《遥寄张爱玲》中回忆说:“不久我接到她的来信,据说平襟亚愿意给她出一本小说集,承她信赖,向我征询意见。”21
  柯灵和平襟亚对张爱玲的态度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平襟亚是本着杂志赚钱的目的,拉文名正盛的张爱玲做自己的赚钱机器。柯灵则与张爱玲有惺惺相惜之意,本着扶植青年作家的负责任之心,诚心提出自己的忠告和意见。所以平襟亚看到的更多是张爱玲的“生意眼”:“她接连来见过我好多次,所谈论的无非是‘生意眼’,怎样可以有把握风行一时,怎样可以多抽版税,结果是她竟要我包销一万册或八千册,版税最好先抽,一次预付她。”对于张爱玲抽稿它印,秋翁并没有显示出惋惜,而是“凭我三十年的出版经验,在这一时代——饭都没有吃的时代。除凭籍特殊势力按户压买外,简直没有包销多少的本领。因此只好自认才疏力薄,把原稿退还给她。”22柯灵则是认真的为张爱玲着想,为了让张爱玲看清《万象》的真实情况,他给张爱玲寄了一份中央书店的书目,给她参阅,并说明对于中央书店这种专门印行古籍和通俗小说,并且质量低劣,只是靠低价倾销取胜的出版社,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宁愿婉谢垂青。张爱玲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看柯灵的书目便知中央书店的底色,自己的书是决不能在这样的出版社出版的。她是一个极为决绝的人,看清《万象》的真面目后,不仅立即抽回自己的文稿,而且由于之前稿费上的一些纠葛,她连带也中断了为《万象》的供稿。这是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的平襟亚所始料不及而又难以接受的。他本来想从张爱玲的文集出版中再赚一笔,没成想张爱玲这么快就扭转了方向,离开《万象》转投《杂志》社,且《传奇》出版后大受欢迎,一笔到手的生意泡了汤,他自然迁怒于张爱玲,借口就是那一千元灰钿。

张爱玲与《万象》矛盾的历史考察(5)
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一定的根据的。查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上海的小报,平襟亚第一次撰文声讨张爱玲的《记某女作家的一千元灰钿》是在1944年8月18、19分两期连载于《海报》,在此之前4天张爱玲《传奇》由《杂志》社出版发行,在上海文坛一纸风行,一时洛阳纸贵,秋翁写作此文,正是看到张爱玲的小说集大卖又再版,心生愤懑。一方面,小说集的出版,标志着张爱玲的文学生涯达到了顶峰,成为上海最红的女作家。当时就有小报文人称张爱玲是“当世女作家中之祭酒”??。《杂志》社也因张爱玲的加盟声威大振,而另一方面,从一开始就辛辛苦苦捧红张爱玲的《万象》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小说集被张爱玲抽走,原来说好的给《万象》写的连载《连环套》也被“腰斩”,平襟亚实在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稿费事件是5月份发生的,平襟亚却直到8月份张爱玲的小说集再版才提出这一千元灰钿之事,应该不是出于偶然。对他来说,一千元稿费实在是小事。因为他可以从张爱玲给《万象》带来的影响和《万象》的销售中加倍的赚取。而今财源一下子中断了,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更不可能想到是自己聘请的《万象》主编柯灵断了他的生意。
  但张爱玲也没有接受柯灵“静待时机,不要急于求成”的劝告。这本集子的出版本来就是憋着一口气,要还击迅雨的批评的,所以“趁热打铁”只是借口。她马上转到袁殊的《杂志》社,由于《杂志》社有日本领事馆做靠山,财大气粗,加上也想借重张爱玲的文名,所以双方一拍即合。《传奇》顺利出版,立刻畅销,仅过了四天便再版,一时有洛阳纸贵之势。平襟亚此时才发觉自己错失了一个极好的机会。面对张爱玲的风光,他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一个文坛老前辈被后生小辈耍弄,待要发火,却又找不到根据,于是只有借助一千元灰钿事件来做文章,不仅在小报上大骂张爱玲“生意眼”、“市侩”,还把张给她的私人信件公之于众,讥讽张爱玲所谓的“贵族身份”,实在有失风范!
  四、一说便俗?
  平襟亚并非寻常报人,他曾是鸳鸯蝴蝶派的文坛健将。在二十年代便以长篇巨著《人海潮》风靡一时,在鸳蝴派中掀起一阵“长篇创作风潮”,但是能胜过平襟亚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在上海小报界,更是标准之老派,以“秋翁”笔名所写的短文大都以风趣和讽刺为胜,很是为读者喜欢。战后文坛消沉,而平襟亚独具慧眼,与陈蝶衣创办《万象》月刊,成为沦陷区上海文坛出版界的开路先锋。
  按说这样的一位文坛前辈自不屑和张爱玲这样的小辈争执什么,且也有失自身身份。尤其是稿费钱财方面。但是这次的“灰钿”之争,却闹得文坛沸沸扬扬,平襟亚一个人在小报上摇旗呐喊,连续发表多篇“清算”??文章。刚说了是“最后的义务宣传”,“下不为例”,转回头却又在小说中借题发挥,以“狐”意指张爱玲。可见他心中的愤恨久久难平。相对于平襟亚的耿耿于怀,张爱玲则采取一概缄默的态度。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说到张爱玲见到小报上的评论文章,不管好与坏,都一一剪下,收集起来。要是这样的话,秋翁的谩骂她当是见过了。
  有学者注意到,张爱玲似乎只写过有数的几篇答辩文字。最早的一篇就是回应秋翁的《不得不说的废话》。被误解之下,不得不申辩几句,也还称之为“废话”,可见张爱玲的态度;最晚的一篇是1978年11月回应别人对《*》的评论:《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应该也是不得不说的话,所以她在文末特意注上“下不为例”四字作结;再有一次便是在1946年针对有些人称自己“文化汉奸”的辩解《有几句话同读者说》,这是涉及到民族大义,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清白。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的类似文字。尤其是在“灰钿”事件上,事情的原委清浊到底怎样,好像一概与自己无关。
  周作人曾经特别欣赏倪元镇的那句“一说便俗”:“倪元镇为张士信所窘辱,绝口不言,或问之,元镇曰,一说便俗。”倪元镇所谓“俗”是什么意思呢,周作人解释得很清楚:“此所谓俗,本来虽是与雅对立,在这里的意思当稍有不同,略如吾乡里的方言里的‘魇’字吧,或者近于江浙通行的‘寿头’,勉强用普通话来解说,恐怕只能说不懂事,不漂亮。”
  也就是说,在这样的暴力侮辱之下,辩解不仅无益,反而会让辩解者自取其辱。有些事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便成了令人生厌生憎的俗事。然而,不说出来,就一定能于此事有所补益吗?也许我等俗人不理解其中的深沉。那么,张爱玲的不辩解是否可以引申为“一说便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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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遗弃到回归?(1)
——张爱玲在现代文学史中的接受史
  作为一个在特定时期成名的作家,张爱玲的文学命运和她的个人命运一样的耐人寻味。她成名之后不久,中国于四十年代末进入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新面貌。这对于本来就与外在的社会保持一定距离的张爱玲来说,新中国越发使她感到陌生和难以接近。而她与胡兰成的结合又成为一些人所攻击的对象。因此,她不得不在在五十年代初远走国外。从此在大陆文坛上销声匿迹,也在中国50——70年间的现代中国文学史写作上被打入另册,湮没不闻。
  六十年代,海外学者夏志清出版《中国现代小说史》,第一次把张爱玲写进文学史。并给予高度的评价,由此在海外掀起张爱玲热。到八十年代,大陆开始有学者研究张爱玲的作品,相关论著不断出现。九十年代张爱玲的去世在海内外引起了一股最大浪潮的张爱玲热。对张爱玲进入文学史的呼声也不断提高。1984年,黄修己的文学史第一次把张爱玲写进文学史,随后的现代文学史写作也大都给予张爱玲一定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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