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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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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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多子,过来。”徐多还在想着,被尚武帝打断了思路。
  “奴才在。”
  “去倒杯热水来。”
  “是。”
  徐多把水端过去,被尚武帝接过,目瞪口呆地见他家陛下一点点将水喂到那个男人嘴里。
  尚武帝指了指躺在他御床上的那名男子:“这人刚刚想杀朕。”
  徐多大惊:“此人危险!陛下大可交给刘将军审问!”
  “朕不想杀他。” 尚武帝满脸苦恼,似乎完全做不出定夺,“可他还有半个时辰就要醒了,要是醒来还想杀朕如何是好?”
  徐多察言观色,见尚武帝的神色,便试探地问道:“奴才胆敢问一句,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
  “西项丞相的大儿子,顾岸。”
  徐多了然:“陛下的大业还需要顾丞相的帮助?”
  尚武帝怒瞪他一眼:“朕要那个废物老头帮助干什么!”
  “奴才嘴笨。”徐多连忙谢罪:“陛下的意思是,只想留下顾公子?”
  徐多破天荒地看见尚武帝脸上飘出一抹疑似红晕的东西:“算你聪明。”
  “他还有半个时辰就要醒了,要是醒来还想杀朕怎么办?”尚武帝又重复了一遍。
  徐多转了转眼珠子,道:“陛下只需以顾公子的家人要挟,奴才斗胆猜测,顾公子也不是罔顾家人性命的人。”
  尚武帝眨了眨眼睛,顿时觉得徐多真是越来越顺眼,他边笑边斥道:“小多子你太奸了。”
  徐多是真的鲜少见到陛下这幅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喜悦。毕竟他跟随尚武帝十几年的时间,几乎没有见过这位皇帝露出过快乐的样子。况且做主子的心情好了,他们做奴才的也能跟着享福。
  西项王被捕,大军占领都城,西项算是已入了尚武帝的囊中。尚武帝无须再担忧战况,于是一整个人都分心在了另一件事上。
  顾公子醒了之后,听说家人被捕,果然不再生出刺杀或逃走的意愿,但对这位软禁他的皇上一直不冷不淡。
  连续几天亲眼所见他家陛下从高冷变成了殷勤,徐多渐渐习惯了这种怪异的现况。若是到现在还看不出尚武帝的心思,他就太愧对太监总管这个身份了。
  他也难得见到尚武帝坠入情网的样子,在顾公子面前做出相敬如宾的姿态,一转头对着他这个奴才便将抓耳挠腮暴露无遗。
  他当然是乐于看见尚武帝心有所属,虽然为拖延的归程暗暗着急,却也不敢有分毫表露出来。
  趁着尚武帝与将军们议事的间隙,徐多被留下了照顾兼“看管”顾岸。
  徐多等着顾岸转醒,端去一盆清水:“顾公子,您醒了?”
  顾岸坐在床边,迷茫的看了徐多一眼,似乎又有倒头睡觉的意思。
  这顾公子起码睡了有六个时辰了,徐多生怕他睡出毛病来,连忙制止道:“顾公子可要用膳?”
  那顾岸闻言,平静的脸上闪过一分逃避,挥挥手:“用过了。”
  “……”徐多佩服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装作没有听到,一丝不苟地摆好一桌饭菜,又妥帖地泡上一壶茶。
  顾岸见谎言被揭穿,略有些尴尬,但没有为难徐多的意思,一个人踢着鞋拖拖拉拉地挪到桌边。他看了看满桌的鸡鸭鱼肉,眨巴眼睛,随后端起一碗饭递给徐多。
  顾岸有点热情地邀请徐多:“你要不要吃?”
  徐多淡然拒绝道:“奴才不能与顾公子同食,请公子见谅。”
  被徐多拒绝后,顾岸整个人都恹恹的,无精打采地支着左脸,竹筷在一桌菜中疯狂挑挑拣拣。
  徐多在一旁察言观色,心里本是有些好笑,但见顾岸的动作,思绪莫名其妙就飘到了千里之外。
  他在想小豆丁也是个挑食的,起初徐多送来的食物十有八九都被他弃于一旁,后来徐多摸清了他爱吃什么,讨厌什么,小豆丁才逐渐赏脸。
  徐多脑中刚刚起了个头,帐帘突然被掀开,尚武帝风尘仆仆地进来,一看见正在用膳的顾岸,脸上顿时挂上笑容。
  徐多知趣地退出帐内,多了一个大活人要伺候,要处理的杂事瞬间增多,待他忙完,时候已经不早了。
  把顾岸留在尚武帝身边就寝,徐多实在是不能放心。更何况,那顾公子也并不想与尚武帝同住。于是尚武帝只好悻悻地把顾公子安排去邻近的帐篷,严加防守,即使顾岸有通天的本事也逃脱不出。
  尚武帝心情不佳,又喜欢独处,“碍眼”的徐多只能滚出帐外,免得遭受殃及。
  徐多在寒风中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蓦地一个激灵,背后突然出了一层冷汗。他顾不及擅离职守的责罚,拔腿飞奔。
  他记得他晌午时换了身衣服,随后听说尚武帝急召,匆忙之中就将衣物丢在床上。他跑回自己床边,却怎么也寻不见换下的衣物,冷汗登时覆满额头。
  徐多逼迫自己冷静地思考片刻,随即转身疾奔,冲至一个帐篷前,猛地掀开帘子,见一洗衣的小厮坐在板凳上,双脚之间放了一个木盆,两眼放光地望着手心,那掌中赫然是小太子送给徐多的那串玉珠镯子。
  徐多呼吸一窒,飞得一脚就将那名小厮踹倒在地。
  “狗奴才!”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徐公公……徐公公您怎么会在这?”外头有人听到了声响,闯入帐内。
  徐多冷眼睨着被踢倒在地的小厮,道:“这玉珠镯子可乃圣上御赐的宝物,这个贱|奴狗胆包天,竟敢偷窃御赐之物,罪不可赦,拉出去砍了。”
  “徐公公……”那人有些为难。
  “怎么?!你想替他顶罪?”徐多怒目而视,气得话都说得哆嗦,“盗取圣物,欺上瞒下,包庇犯人,这里头哪条罪名你想抗?你想死,咱家还不敢跟陛下交代!”
  他连尚武帝都搬出来了,那小官哪里还敢忤逆,忙跩过地上的小厮,点头哈腰:“是……下官遵命……”
  那小厮一听自己就这么两三句被定了生死,压根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人拖着往外走,才凄厉地求饶。
  徐多对愈来愈远的惨叫仿若无闻,心头剧烈地跳动。他知道自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平日大部分时间他也都以“和气”示人,可他有他绝不能被触碰的底线。他本身就是一个孤人,更没有道德和善性的概念,所以但凡他觉得底线被觊觎,他就是条狗也能撕碎他们,毫不心软。
  他对人命过于轻视,只恨心爱之物险些被偷,全然没有愧疚的心理。那小厮贪婪盯着玉珠的眼神令他恨得牙痒痒,他怪自己太过大意,或许再晚片刻,他就再也找不回玉珠了。
  徐多惊魂未定,捏紧那串玉珠放在心口。
  他安静地回到尚武帝帐外,独自望着军营里点点火光,渐渐平复下急速的心跳,然而心绪依然纷乱。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想起那次与小太子的出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小豆丁独处了。
  一空闲下来放任想念,思绪就无法抑制地发散开来。他忆起陛下是小豆丁的父亲,其实很多方面,他们非常相似。徐多在想,不知道小豆丁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比这个顾公子还好看,会不会也像尚武帝一样喜欢顾公子这样的人。不对,他很快纠正自己,小豆丁按道理应该还是会喜欢女人。他念头一转,又想也不知道那会是怎样一个女人,自己能不能接受小豆丁跟那样的女人在一起。思绪到这儿“啪”地一声戛然而止,徐多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一个奴才也敢想这些大不敬的东西,真把自己当爹了,也不记得小豆丁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个什么。
  “哎……”徐多轻叹口气。他是真的十分想小豆丁了,想抱抱他,想摸摸他,想知道他是不是依旧不怎么吃东西,瘦成一根小竹竿令他担忧心疼。
  这时的徐多对自己这种狂热重视小太子的行径毫无危机感,他理所当然自觉地想对小太子好,觉得两人虽然有天壤之别,之间却隐隐连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兀自沉浸其中,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浑然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辰儿的地雷><

  ☆、拾叁

  
  都城里的百姓渡过一个寒冷的冬天,还未为迎春喜悦多久,转眼又进入了夏末。
  尚武帝离去了几乎有半年之久,在这之中,小太子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多前,未曾遇见徐多的时候。
  都城内有几位大人共同坐镇,小太子几乎没有出过东宫,每日上午听太傅讲课,下午练习疾风步法,到傍晚便早早睡了。
  他起初还有些不习惯,做事偶尔也会不专心,抬起脑袋看窗外,再也没人领着食盒匆匆进来。
  他也许久没有叫过徐多的名字了,他尚处在孩子的年纪,本应该飞快忘掉一个奴才,但他牢牢记着他的诺言,没有忘记徐多,也没有亲近其他下人。
  小太子的日子虽然看起来平淡无常,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他身份高贵,形单影只地呆在一座宫殿里,除了两年前才出现的太傅,几乎隔绝了所有成熟的机会。以前徐多将他保护的太好,如今徐多一走,心中本该发芽生长的小苗以独特的方式迅速窜高。
  入夏的时候,一向无人问津的东宫突然迎来了一位“贵客”。
  吕文贤是大安户部尚书,同时是这次在都城临时掌政的三大重臣之一。吕文贤走近东宫的时候稍微讶异了一下,堂堂太子宫莫名显得有些冷寂,几乎感受不到人气。
  小太子本在扎马步,敏锐地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收起姿势,直直地看向门外。
  吕文贤并不是一个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矮子,看不来不大,探头探脑的颇为活泼。
  小太子有点好奇地望着他们,一大一小走至跟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微臣户部尚书吕文贤参加太子殿下。”
  “吕尚书请起。”
  吕文贤在一个下跪、起身的短短瞬间将小太子从头到脚扫了一番,这个长得与尚武帝有三分相似语气却和尚武帝无一分相像的太子令他有些惊讶。虽然在各种宴会大典上打过几次照面,但他并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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