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山上的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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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山上的流云-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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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力送五担稻谷到公社粮所代收点。

  今晚大家最少要加班到晚上十一点以后,晒场离代收仓有三里多远呢。

  田智明夫妇回到家,心里冒起了火。小孩都不在家,稀饭吃完了(早上熬稀饭,放了一桶半水),晚饭没煮,冷锅冷灶,猪没喂,昨天换下的一大木盆衣服还原样泡着,水缸也见底了。正在这时,田新卫和田新国回来了。

  “你们两个哥哥呢?”母亲问。

  “不知道。”见父母阴沉着脸,田新卫不敢说。

  “这两个瘟神,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母亲说。

  田智明抄起扁担去挑水。

  水井在村边,离家有四百多米。忙乱之中,扁挑上卡住桶钩的竹钉有一头掉了,田智明没有发觉,快到家时,扁挑上一头的桶钩慢慢滑出扁挑的尽头。啪,啪两声,随着一边水桶砸下,另一边水桶失去平衡也同时砸下,两桶水全洒在路上,流到路边的溪流里。见鬼,田智明恼怒起来,望着歪躺在路边的两个桶,他双手抓起在脚边的一只,举起恶狠狠地向溪中砸去:“我操!”木桶散了架,木片随溪流飘去。田智明刚才一砸,倒是出了一口恶气,现在来不及挽起裤脚,冲到溪流中捞木片。

  一帮小孩在池塘玩得高兴,忘记了时间,都不舍得离开。等到田新保兄弟俩回到家,看到父亲正把一只烂桶木片放在另一只木桶里提回来。

  回来晚了,很多家务没做,两兄弟知道自己错了,又看到父母怒容,只得踮手踮脚到自己睡觉的房间放学习用品。

  “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聋了还是哑了,怎么不回答?”母亲在厨房大声喊。

  “我们跟同学玩去了。”田新保小声回答。

  “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还回来干吗?”父亲骂。

  “我去放鸭。”田新保说,溜了。

  家里没有女陔,那些平日里由男孩做的事就由哥哥田新保做,而由女孩来做的事只能由弟弟田新家来做了。女孩要做的事比男孩繁杂多了。现在父母生气,田新保趁着放鸭,溜了。

  “水缸干得能晒谷,家里乱糟糟,一堆事等着做,我们累得要死,你们倒好,一个二个没事似的跑去玩。人家小孩几懂事,放学了赶紧回来帮,哪个像你们!我们吃苦受累,节衣缩食养你们。象你们这样,不会替父母着想,长大了还不是一堆废物,有什么用。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养你们。”

  这一顿数落下来,不但把田新家心里的愧疚数掉了,而且还使他渐渐不服气起来,他知道是自己不对,可妈妈也说得太过份了,不就是贪玩误了点事,怎么说到以后就没用了呢?把人看扁了,我就那么差吗?他忍着,现在最急的是挑水回来,赶紧做家务。

  看着儿子皱着眉垮下脸出门,黎新荷知道儿子不服气,“你去哪?”她问。

  “去借桶挑水。”声音硬梆梆的。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刚稍稍消了气的夫妻俩气又胀了起来。

  农村的劳动是繁重的。一九六九年,田智明回乡,距离开农村已二十多年了,加上他当时已有四十五岁,所以那时体力劳动对他是个挑战。经过二年多的磨炼,他现在又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汉子。但这两年多的农村生活,把黎新荷的身体压跨了,她腰椎劳损,胃下垂,美尼尔氏综合症,重体力活干不了,稍多劳累,就肚痛头晕,卧病在床。

受屈返乡<;下>;
田新家四年级,在外地调入一个老师,叫覃志仁,田新家这个班的所有课程都由这位新调入的覃老师上。

  覃老师矮个,圆脸,短发,嘴稍大,面皮白净,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人们私下说他是二十三种人,多年后田新家也四十多岁了,还不明确什么是二十三种人,因为除了地富反坏右这五类,二十三种,种数太多了,数不过来。

  覃老师多才多艺,十八岁开始当老师,他的课上得好,普通话也说得好,真不知一个在壮乡土生土长的乡村老师怎么凭拼音练出那么好的普通话,他的毛笔字写得好,仙岭公社大商店大部分招牌是他的手笔,他会画宣传画,仙岭街中心矗立的毛主席画像是他画的,他对文艺演出还相当在行,吹口琴、吹笛子、拉二胡、唱歌、编舞样样精通,他带领的仙岭文艺队在县里十个公社会演比赛中总是获奖,他还会开汽车、修汽车。他说,十四岁他就跟着父亲学修汽车了。真是一个杂才,田新家后来说,恐怕这辈子不会遇到这样多才的人了。

  一九七一年署假过后,新学期的第一课,覃老师笑嘻嘻站在讲台上,这是田新家第一次看到覃老师。

  第二天早上,田新家迟到了,他和几个迟到的同学一起,站在教室门外。覃老师用普通话一句句地高声领同学朗读课文。

  “你为什么迟到?”覃老师把课文领读完后,来到教室外一个个问同学,现在问到了田新家,他面无笑容。

  刚才同学有回答父母病的,有回答父母忘记叫醒的,有回答带弟妹耽误的,田新家照实回答:

  “稀饭太烫,吃得太慢。”

  “记住,明天早起,不要再迟到了,做得到吗?”

  “做到。”

  “好,进去吧。”

  次日,田新家不敢大意,早早起来,家里稀饭还没开锅呢。昨晚母亲胃又痛了,早上是父亲起来煮的稀饭,算算时间,等稀饭好后吃了上学还是随便来得及的。

  上学路上,他看到堂哥田刚随一些人往村里园子的树林中钻。堂兄是同班同学,他想时间比较紧了,催促堂兄:

  “你干嘛,快迟到了。”

  “快了,就一下。刚才有只很大的野鸡飞到这掉了下来,可能是被铳打伤的,看见它钻进这里躲了起来。”

  野鸡跟家养土鸡非常相似,但能飞,大的有一斤半左右,味道十分鲜美。看看树下的草丛不太密,面积也不大,田新家也跟着进去搜。

  一会儿功夫,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搜到了那只山鸡。

  田新家和堂哥赶紧往学校跑。快到学校时,传来早读课的钟声,他们迟到了。

  今早,班上就他们俩迟到,田刚是第一次,田新家是第二次。覃老师在教室里还是一句句地用普通话领同学们朗读课文,同昨天一样,他们站在教室外等待老师处置。

  他们站在那,盼望覃老师走出教室向他们走来。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他们感到坐在教室读书真好,感到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当…当…当…,悠长的钟声响起,早读下课了。

  “为什么迟到?”覃老师来到田刚面前问。

  “我妈身体不舒服,起晚了,稀饭烫。”

  “要起早一点,明天不要迟到,做到吗?”

  “做到。”

  “去吧。”

  田新家有些紧张,他盼覃老师找他,又怕覃老师找他。他没想到覃老师结束了田刚的谈话后转身走进了教室隔壁——覃老师的宿舍。

  经过昨天一天的接触,覃老师认为他现在所带的这一班学生在仙岭公社同年级当中属于中等,距他的要求相差太远。同学们有些松散,学习提不起劲。他信奉严师出高徒这句话,他要从狠抓纪律入手,在短期内在班上形成纪律严明,热爱学习的风气。他认为很多小孩在学习的初始阶段是要压的,就象学小提琴一样,等入了门,自己就热爱了。

  他走出宿舍,来到田新家跟前,上下打量着,好一阵后,他问:

  “为什么迟到?”

  “稀饭烫,路上又碰到田刚,跟他看人捉野鸡,就来不及了。”

  “你昨天一口答应好好的,怎么说话不算数?路上你去干什么了?”

  “看人捉野鸡。”

  “你看你裤子上的东西,你钻哪里去了?”

  田新家低头一看,裤脚上粘了不少草屑。都怪刚才大意,不象堂哥那样摘掉裤脚上的草屑。

  “上学路上看到田刚抓野鸡,我过去看了一下。”

  “你问题不小啊,一下子粥烫,一下子怪别人,我看倒是你害得别人迟到!”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急促的钟声响起,上课了。

  “进教室吧”。覃老师让田新家进了教室。等班上同学们坐好后,他走进教室,走上讲台。

  “同学们,我昨天要求上课不许迟到,今天大部分同学都做到了,这很好,希望保持。但是,我们还有两位同学,今天迟到,而且有一位是连续迟到。这位同学,昨天答应了的,说今天不迟到。两片嘴皮,一张一合,说得真好听呀,但说话就象放屁!问他为什么迟到,一下说这,一下说那,明明是自己跑去玩,无组织无纪律,不重视学习,还找理由,把责任推给别人。这种说话不兑现,说话不老实的人是什么?”

  说到是什么人的时候,他提高了音量,嘭!他抓起黑板擦在讲台上猛地一拍,所有同学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见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骗子”,田新家在座位上如坐针毡,他感到同学们的目光象箭一样扎在身上。“你们等着看吧,时间会证明的,看我是不是骗子。”他在心里高声抗议。

  不久,同学刘一飞也尝到覃老师的厉害。

  刘一飞人比较聪明,上课调皮。找同学讲话啦,用小石子之类的东西偷偷砸前面的同学啦,或者捉些小动物带到教室来玩。所以他成绩一般。为这,他没少挨以前老师的批评,但依然如故。

  这一天语文课,讲生字,教查字典。覃老师要同学们重视字典,碰到了不认识的字要勤查,并把相似的容易搞混的字放在一起比较,找出识字窍门。他在黑板上写出五个字,然后讲解。这五个字是:“戊、戉、戎、戌、戍”。

  在讲台上,他看到刘一飞没有听课,几次用目光提示,但刘一飞浑然不觉。他走下讲台,来到刘一飞跟前,边继续讲课,边用手敲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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