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山上的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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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山上的流云-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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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讲台上,他看到刘一飞没有听课,几次用目光提示,但刘一飞浑然不觉。他走下讲台,来到刘一飞跟前,边继续讲课,边用手敲刘一飞桌面。

  当他回到讲台,提问同学们时,刘一飞低头在摆弄手里的小玩意,他恼怒了,把刘一飞叫上黑板默写。

  五个字刘一飞全都默写得出来,但没有读出,意思也没弄明白。

  “刘一飞,你这混账东西,不守课堂纪律,好好的书不念,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你要干什么?要做刘少奇的孝子贤孙吗?为了保卫毛主席,揍他!”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伸出食指戳刘一飞的头。刘一飞背对着黑板站着,被这突然一戳,他的头撞到黑板上,咚!发出很大的的声音,教室里同学们都听到了。

  同学们被镇住了。刘一飞自此以后,上课再也不敢放肆了。

  覃老师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你努力了,不管你成绩如何,他都跟你笑嘻嘻的;看到你不好好学,他就急,他一急起来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骂人那是免不了的,有时还动手使粗。他曾跟同学们说,解放了,不兴打学生,解放前,有的调皮学生手板都被他用戒尺打肿。

  对学生,覃老师除了压,更多的是夸。通过考勤,书面测试、劳动、朗诵、书法、上课提问、上讲台答题、墙报、唱歌、跳舞、打球,甚至作业版面来发现同学们长处,并及时在班上公开表扬。班上没有一个同学没受到过表扬,受到表扬的同学珍惜这个荣誉,而没受表扬的同学心里也服气。

  覃老师自己掏钱,买了很多大张的白纸,裁成三十六开,订成本子,发给所有同学。课堂上,讲、练、测、改、评环环紧扣。测,也就五六分钟,改在老师指导下各组为单位互相改,评是老师讲评。覃老师的教学法注重精讲多练,把练放在课堂上,及时消化。对于个别同学一时掌握不了,他就课后辅导。辅导学生,他是不吝惜自己时间的,他经常在放学做饭的过程中还在个别辅导学生。他不会让学生把学习上的问题从他眼皮底下溜掉。同学们在他手下,学得轻松,学得扎实。没过多久,田新家的学习成绩也和同学们一样,有了很大的提高。一年过后,班上的同学就能自己出墙报了,文章好的负责写稿,毛笔字好的负责抄写,绘画好的负责报头和插图。

  在农村,大件农具象犁、耙、风车等都是队里备着,数量众多的小农具还是各家各户自己添置,铲、锄头、刮子、柴刀、箩筐、泥箕、簸箕、筛箕、镰刀、禾刀。粪桶、扁担等,这些用具平时不用,用起来大家都要用同一种,所以要备不少,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田智明省钱,农具不是备得很充足。学校常有劳动,遇到家里几个人同时要用某种农具时,只好去别人家借。虽说各家互借农具是平常的事,但落到田新家身上,他总是为难。为此,他经常抱怨父母小气,不多备些农具。

  “说得轻巧,我等着看,到你当家时会怎么样!人生在世,哪能不求人。”母亲常拿这样的话开导他。

  向人家借东西让田新家为难,而父亲为他理发就让他感到可怕了。家里四个小孩,每人每月到仙岭理一次发,就得花陆毛钱,一年下来就是七块二,这多费钱呀。田智明在回乡时已有准备,自己买一套理发工具,这不就省钱省时了吗?可是田新家认为父亲根本不会理发,理出的头后脑前额不分,鬓角一毛不留,四周齐齐往上推,头顶的头发象锅盖。学校的同学都拿他的头形取笑他,叫他锅盖头。父亲的手艺总没提高,不让父亲理发又不行,每次理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巴不得父亲早点理完。可父亲偏偏非常认真,一点也不着急,一只大手用力按住田新家的头不让动,一只手用力压着推子,使推子紧贴田新家的头皮,往前推,把漏网的一丁点头发也不放过,弄得田新家头皮生痛。

  父亲正给田新家理发,刘一飞来找田新家玩。刘一飞看到田新家痛苦的表情,心里感到更加好笑,在一边嘻嘻哈哈,说什么锅盖快好了,锅盖真圆呀,这是最好看的锅盖了。弄得田新家心里更加难受,眼眶红了起来。理完发他躲进自己房间不理刘一飞,刘一飞扒到窗口往里看,被田新家抓一把草灰撒了一脸。

  日子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过,田新家小学快毕业了。这天下午他来到学校,发现班上的男同学聚在一起抢什么东西看,还朝他阴阳怪气地笑。他走过去,有人拿腔拿调地唱起来:春天不到花不开,不是亲人不能拆。有人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人家的东西,折回给人家吧。

  原来这是在田新家书包里发现的一张字条,折成燕形。班上同学中午都是不拿书包回家的,这字条就是这时塞进书包的。

  田新家拿出纸燕,拆开,里面写:新家,春天不到花不开,不是亲人不能拆。末尾有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蚂蚁般大的三个字。是坐在田新家后面的一个女同学的字条,这女同学比较胖,批判文章中经常有田新家弄不懂的词,如资产阶级的唯心论的先验论。田新家想起有一次扫地,不小心把架在桌子上的长条木凳碰落,砸在这位女同学脚指上,痛得她满脸胀红,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半句怨言。

  田新家还完全是个小孩,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件事之后,男同学经常在他面前唱,春天不到花不开,不是亲人不能拆。弄得他很没面子,感到耻辱。他没有办法,只能躲开同学,把自己孤立起来。

  刘一飞并没有冷落田新家,他成了田新家唯一的玩伴。他家有很多学校没有的好看的书,这些不同于小学阅览室连环画的书是他的堂叔——他四婆的儿子从外面寄回来的。这是田新家第一次看小说,他看了《水浒》、《三国演义》等,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一本较薄的*,《象他那样生活》是越南西贡一位抗美烈士阮文追的未婚妻的回忆,主人公崇高的献身精神和美好情感深深地打动了他,让他久久难以释怀,他甚至有到越南去为烈士家人做些事情的想法。

  夏天日长,但田智明家的晚饭照例是天黑好一阵才能开。这个时候,他最小的儿子田新国早就躺在火灶前的草堆上睡着了。

  一阵狗吠,有人敲门,田新卫跑了出去。

  来人是生产队会计田智新。一家人正在吃饭,田智明习惯地问:

  “吃过了吗?”

  “早吃过了。”

  “坐吧。”

  这是他们习惯的开场白。田新家搬过一把凳子给堂叔。接着田智明边吃边和田智新聊起来。

  “智新,有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

  “奇怪,这牛好好的昨天还耙田,怎么今早就死了?兽医也没说出个名堂来。还是要注意,看看是不是人为破坏。”

  黎新荷看了丈夫一眼,说:“你不要想多了,什么人为破坏,死头牛也没人得什么好处。再说牛死了,兽医查不出病因的多着呢。”

  “你不懂,阶级斗争复杂呢。那些阶级敌人额头上有字?那些地主心里服了?”

  “说不过你,不说了。”

  “有没有办法多安排些劳力,再加快一下插秧进度?”田智明又看着田智新,换了一个话题。

  “没办法了。支柳、大化、县水利、公社水利、大队企业,生产队饲养场,晒谷场这些都是不能动的,能动的都上稻田了。不过有个事情生产队开大会时你要讲一讲,有个别人鸡鸭养得太多,大忙季节上街卖鸡卖鸭卖蛋。如果大家都这样,这双抢还怎么抢?”

  “是谁?”

  “象田智清今天就没出工,上街卖鸡蛋了。”

  “好,会上我好好讲讲这个问题,这个落后分子。还剩下多少亩?”田智明问的是还要插多少亩秧苗,就完成这次夏季水稻栽种任务。

  “刚才我算了一下,还有二百三十多亩,最多四天就干完了。”

  “你估计我们在大队中排第几?”

  “应该排第二。”

  “头造赶上了季节,看来今年晚造可以躲过寒露风了。”

  “大哥,今年花生种得少,我预算了一下,人均花生油二斤半。太少了,明年多种些才好。”

  田智明连扒几口饭,没答腔,停了一下,他说:“现在上面稻谷抓得紧,我们口粮也不充裕,我想,今年卖些双超粮,我们按人均六百斤原粮分配。今后嘛,主要靠提高粮食亩产,腾出些地,好种些其他东西。”   

  “肥料是个问题,农家肥就这么一点,化肥指标有限,就算指标充足,不但要花很多钱,下多了土地还板结。”

  “这是个问题。这样吧,以后稻草除了留下喂牛的,其余全部还田。”

  听说不能分些稻草回来烧,那样的话烧的东西全部靠上山打柴草解决,一年下来要四五十担柴草,上山打一担山草都是很累的。想到这,黎新荷说:“其他生产队分了很多稻草,他们不用上山打那么多柴草。”

  田智明望着妻子,说:“这个我懂。可不辛苦,又怎能多打粮食呢?”

  “大哥,听说晒田也能多打粮食,就是没试过。”

  田智明吃完饭,一边在盆里洗脸洗脚一边和田智新继续聊着。他们聊完农业又聊副业,打算农忙过后上山种些药材。

  等田智明家里人忙通,准备上床休息时,田智新告辞了。

  一九七三年秋,田新家上初中。

  初中由村子里方家祠堂改造扩建而成,一九六九年成立,是全日二年制初中,三贤大队几个村子的小孩都是上这来读初中的,所以这所初中叫三贤初中。

  在方国富的领导下,三贤大队名声雀起。贫协主席刘天德先上南宁参加了自治区先代会,后又上北京,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了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回来后四处宣传,作报告。一时间,三贤大队是报纸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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