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治学·写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读书·治学·写作- 第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有言之有物、切中肯綮的分析,遑论其他诗人。
  这样的文学史是不行的。因此,我主张,中国文学史必须改写。
  美学研究的根本转型
  在中国古代,美学思想是丰富多彩的,但比较分散,没有形成体系。“美学”这一门学问,在某种意义上来看,可以说是一个“舶来品”,是受到了西方影响之后才成立的。这一个事实恐怕是大家所公认的。新中国建立以后,有一段时期,美学浸浸乎成了显学,出了不少人才,出了不少的书,还形成了一些学派,互相争辩,有时候还相当激烈。争论的问题当然很多,但是主要集中在美的性质这个问题上:美是主观的呢,还是客观的?抑或是主客观相结合的?跟在西方学者后面走,拾人牙慧,不敢越雷池一步,结果走进了死胡同,走进了误区。
  何以言之?按西方语言,“美学”这个词儿的词源与人的感官(Sense Orsan)有关。人的感官一般说有五个,即眼、耳、鼻、舌、身。中国和印度等国都是这样说。可是西方美学家却只讲两官,即眼与耳。美术、绘画、雕塑、建筑等属于前者,音乐属于后者。这种说法实际上也可归入常识。
  可是,中国美学家忘记了,中国的“美”同西方不一样。从词源学上来讲,《说文》:“美,羊大也。”羊大了肉好吃,就称之为“美”。这既不属于眼,也不属于耳,而是属于舌头,加上一点鼻子,鼻子能嗅到香味。我们现在口头上时时都在讲“美酒”、“美味佳肴”等等,还有“美食城”这样的饭店。这些在西方都不能用“美”字来表述。西方的“美”不包括舌头和鼻子。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够明白。中国学者讲美学,而不讲中国的“美”,岂非咄咄怪事!我说,这是让西方学者带进了误区。
  现在,中国已经有了一些美学家谈论美学转型的问题。我认为,这谈得好,谈得及时。可惜这些学者只想小小地转一下型,并没有想到彻底走出误区,没有想到我在上面提到的那一些带根本性的问题。

我的义理(5)
我从30年代起就陆续读过一些美学的书,对美学我不能说是一个完全的外行。但是浅尝辄止,也说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内行,只能说是一个半瓶醋。常识告诉我们,只有半瓶醋才能晃荡出声。我就是以这样的身份提出了一个主张:美学必须彻底转型,决不能小打小闹,修修补补,而必须大破大立,另起炉灶。
  文艺理论在国际上“失语”问题
  近七八十年以来,在世界范围内,文艺理论时有变化,新学说不时兴起。有的延续时间长一点,有的简直是“蟪蛄不知春秋”,就为更新的理论所取代。我常套用赵瓯北的诗句,改为“江山年有才人出,各领*数十天”。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在国际文艺论坛上的喧嚣闹嚷声中,独独缺少中国的声音,有人就形象地说,中国患了“失语症”。
  难道我们中国真正没有话可说吗?难道国际文艺理论的讲坛上这些时生时灭的“理论”就真正高不可攀吗?难道我们中国的研究文艺理论的学者就真正蠢到鸦雀无声吗?非也,非也。我个人认为,其中原因很多,但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我们有一些学者过多地屈服于“贾桂思想”,总觉得自己不行;同时又没有勇气,或者毋宁说是没有识见,去回顾我们自己有悠久历史传统的、水平极高的旧的文艺理论宝库。我们传统的文艺理论,特别是所使用的“话语”,其基础是我在上面提到的综合的思维模式,与植根于分析的思维模式的西方文艺理论不同。我们面对艺术作品,包括绘画、书法、诗文等等,不像西方文艺理论家那样,把作品拿过来肌掰理分,割成小块块,然后用分析的“话语”把自己的意见表述出来。有的竟形成极端复杂的理论体系,看上去令人目眩神摇。
  我们中国则截然不同,我们面对一件艺术品,或耳听一段音乐,并不像西方学者那样,手执解剖刀,把艺术品或音乐分析解剖得支离破碎;然后写成连篇累牍的文章,使用不知多少抽象的名词,令读者如堕入五里雾中,最终也得不到要领。我们中国的文艺批评家或一般读者,读一部文学作品或一篇诗文,先反复玩味,含英咀华,把作品的真精神灿然烂然映照于我们心中,最后用鲜明、生动而又凝练的语言表达出来。读者读了以后得到的也不是干瘪枯燥的义理,而是生动活泼的综合的印象。比方说,庾信的诗被综合评论为“清新”二字,鲍照的诗则是“俊逸”二字,杜甫的诗是“沉郁顿挫”,李白的诗是“飘逸豪放”,其余的诗人依此类推。对于书法的评论,我们使用的也是同一个办法,比如对书圣王羲之的书法,论之者评为“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多么具体凝练,又是多么鲜明生动!在古代,月旦人物,用的也是同样的方式,不赘述。
  我闲常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除了《文心雕龙》、《诗品》等少数专门著作之外,竟没有像西方那样有成套成套的专门谈文艺理论的著作?中国的文艺理论实际上是历史悠久,内容丰富,而又派别繁多,议论蜂起的。许多专家的理论往往见之于《诗话》(《词话》)中,不管什么“神韵说”、“性灵说”、“肌理说”、“境界说”等等,都见之于《诗话》中;往往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内容却包罗无穷。试拿中国——中国以外,只有韩国有《诗话》——《诗话》同西方文艺理论的皇皇巨著一比,其间的差别立即可见。我在这里不作价值评判,不说哪高哪低,让读者自己去评论吧。
  这话说远了,赶快收回,还是谈我们的“失语”。我们中国文艺理论并不是没有“语”,我们之所以在国际上失语,一部分原因是欧洲中心主义还在作祟,一部分是我们自己的腰板挺不直,被外国那一些五花八门的“理论”弄昏了头脑。我个人觉得,我们有悠久雄厚的基础,只要我们多一点自信,少一点自卑,我们是大有可为的,我们决不会再“失语”下去的。但是兹事体大,决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事,我们必须付出艰苦的劳动,多思考,勤试验,在不薄西方爱东方的思想指导下,才能为世界文艺理论开辟一个新天地。任何掉以轻心的做法都是绝对有害的。
  广通声气博采众长广通声气博采众长
  比较文学今天已经成为世界显学。这是学术发展的必然结果,是很自然的事情。
  最近十几年以来,我国和我们山东对比较文学的研究,日益重视,并且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这是顺乎世界潮流、合乎学术发展规律之举,值得我们欣慰。
  但是,在发展过程中还有没有不足之处呢?实事求是、心平气和论之,应该说还是有的。我并没有把所有的比较文学的文章全部读遍。仅就我阅览所及,我觉得,有些学者把比较文学看得过于简单,写出来的文章不够深入,缺少新的见解。表面上看起来,文章数目不少,似乎是一片兴旺发达的气象。仔细品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根据我个人肤浅的看法,中国的比较文学,在表面繁荣的掩盖下,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空泛无涯涘,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理解,写出十分不同的文章,统统装入比较文学这个筐子里。这不利于中国比较文学的发展。在欣慰之余,我又有点忧虑了。
  救之之方,只有一条:广通声气,努力学习。所谓广通声气,指的是同国内外、省内外的同行学者加强联系,互通信息,互通有无,切莫坐井观天,闭关自守。要学人之长,避人之短。既接受,也给予。博采众长,必有所得。所谓努力学习,首先指的是要学习文艺理论。我个人认为,中国古代文艺理论,印度古代文艺理论,西方古今的文艺理论,是人类文艺理论的三大体系。我们都应该下工夫努力学习。“采得百花成蜜后”,必有所得。只有做到这一步,我们中国的比较文学才能真正有所突破,真正出现新气象,才能真正立足于世界比较文学之林,从而形成我们大家所期望的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
  作为比较文学的一个没有成就的老兵,一个忠诚的比较文学的拉拉队员,作为山东比较文学界的一员,我愧无建树,幸有赤诚,野叟献曝,老生常谈。愿与我省同仁们共勉之。是为序。
  

“模糊”、“分析”与“综合”
1990年1月17日
  (本文为《走向世界文学的桥梁》一书序言)
  我在几篇文章中,多次使用了“模糊”、“分析”与“综合”这三个词儿。在分析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及其相互关系时,使用这几个词儿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却并没有给这几个词儿下严格的、比较科学的定义。这样恐怕会引起误解,特别是“模糊”这个词儿更容易让人们理解为“模糊一团”、“糊里糊涂”等等。因此,我现在做一点必要的补充,意在简略地界定词儿的含义。详细解释,尚非其时。我在说明时要引征两篇文章:
  一解兴武《艺术的模糊思维》,见《文艺研究》1991年第2号(简称文一)。
  二王明居《审美中的模糊思维》,同前(简称文二)。
  先谈“模糊”
  “模糊”绝不是我们常常说的“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等等,而是有比较严格的科学的定义的。文二说:“现代科学表明,人的神经细胞主要遍布在大脑皮质上,大脑皮质上神经细胞的数目约有150亿之多。它们之间形成了极其复杂的联系网络,彼此沟通,相互影响。每个细胞与其他细胞可产生两千多种联系。”神经细胞既有稳定性,也有不稳定性。“这种不稳定性,正是大脑皮层神经细胞信息传递的根本特点,它是模糊思维的生理机制的产生根源。”(页34ab)
  文一引用李晓明的说法:“模糊性的本质是宇宙普遍联系和连续运动在人类思维活动中的反映。模糊性并非物质的本质属性,也不是人脑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