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家事与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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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家事与情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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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怕老婆的故事)收集,我有一个发现,在全世界国家里,只有三个国家是没有怕老婆的故事,一是德国,一是日本,一是俄国……现在我们从这个收藏里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凡是有怕老婆故事的国家都是自由民主的国家;反之,凡是没有怕老婆故事的国家,都是独裁的或者极权的国家。(《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录》)
  胡适收藏“怕老婆的故事”同时,还收藏“PTT”(“怕太太”)铜币。此举缘起一位朋友从巴黎寄给他十几枚法国钱币,币面铭有“PTT”字样,胡适一下联想起它的谐音“怕太太”,于是就发起成立“PTT”协会,会员证章就是这枚“PTT”钱币。胡适晚年还在热衷此事。1961年他的朋友李先生在巴黎收集到了十几枚“PTT”币,托叶先生带给在台北的胡适。胡适同时买了6、7本意大利怕老婆的故事《belphogor》,连同“PTT”币交董显光转给华盛顿“PTT”俱乐部会长。他给他的秘书胡颂平还讲了抗倭名将戚继光怕老婆的故事。
  江冬秀真是那么个“悍妇”吗?否,否,否也。笔者朋友程法德先生是留在大陆亲近胡适夫妇的唯一上庄胡家人,他眼中的“冬秀外婆”是,(抗战之初)“还不到五十岁年纪,五短身材,体型发福,讲话一口京腔”,“穿着朴素,日常多是穿一袭合体的阳丹士林布旗袍,逢过年和喜庆的日子才换上素色的绸缎长袍,再是发髻上多戴一枝大红的绸花。她看上去总是很整洁,脸上常常带慈祥的笑容,又很讲究礼貌,雍容大方,有点贵妇人的气派”。旁人都爱议论的,是江冬秀那双小脚。她很听胡适的话,订婚后,胡适从美国来信,要她“放成天足”,胡适之妇,不当畏旁人之言也”。冬秀的确按未婚夫的要求放足了,但没有“复天”,程先生眼中,“她的小脚只是肥了一点”,“当我搀扶她上下电车时,我很纳闷为何她的小脚上总是著一双有后跟底的很小号的皮鞋——穿那种皮鞋,鞋头要塞一些棉花才合脚。在那(20世纪)30年代,缠小脚的老太太还很普遍,流行的是穿平底绣花鞋。我有一次劝她去买绣花的小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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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大名垂宇宙,小脚夫人亦随之(3)
“我穿惯了皮鞋”。她微笑地说。我想,只有穿皮鞋才是她衣著上仅有的一点时髦。这是江冬秀这位大教授夫人的从头到脚的加饰。
  手上呢?程先生回忆说,“冬秀外婆除了常年手上戴一只赤金的桶箍戒指外,别无珠宝首饰,这在当年上流社会夫人中很少见的。”
  对于江冬秀的节俭,程先生顺带向笔者讲了一件事:上海“孤岛”时期,他的胞兄法善结婚,要向女家下金饰聘礼。冬秀外婆知道后,欲为程家节省点钱,就巍颤颤地到古拔路竹垚生(胡适好友、银行家)家里,打开代存的一只老式木质“百宝箱”,取出一付沉甸甸宽厚的刻花金镯,足有4、5两重——“这是婆婆留给我的,现在就送给法善充作聘礼吧。”那知这付金镯子是银质包金的,样式又太老旧,被女家退了回来。
  1939年冬,江冬秀在上海过她的50岁生日。胡适早些日子从美国寄来慰问信、捎来了礼物——一只圆形的金质挂件,里面嵌了蝴蝶标本。睹物生情,“没料到冬秀外婆对着我母亲抽泣起来。我母亲也陪着垂泪哩。”程法德先生说:“冬秀外婆就是这样一位不尚奢华,通情达理,又会自我消遣(主要是叉麻将),有时说话风趣而内心富有感情的女人。”
  “外界对冬秀有这样那样的评论,主要是胡适这对夫妻文化差距太大,同时又不了解她。我们胡适的近亲、后人都一致认为,江冬秀实在是一位贤妻良母型的妇女,为人和蔼可亲。我们中没有人认为胡适的家庭是不美满的。”程法德先生补充说。
  首先是对丈夫刻意但有时超过额度的爱护。她对胡适的休息管得很牢。“病中得她书,不满八行纸,∕全无要紧话,颇使我欢喜。”尚未同衾,胡适还在美国留学时,已经这样表示了。结婚后第三年,1920年12月17日,这一天恰逢阴历十一月初八日,巧合胡适生日(阳历)与江冬秀生日(阴历)相重。多难逢的“双生日”!于是胡适写诗《我们的双生日——赠冬秀》
  她干涉我病里看书,
  常说“你又不要命了!”
  我也恼她干涉我,
  常说“你闹,我更要病了!”
  我们常常这样吵嘴,——
  每回吵过也就好了。
  今天是我们的双生日,
  我们订约,今天不许吵了。
  我可忍不住要做一首生日诗。
  她喊道,“哼,又做什么诗了!”
  要不我抢得快,
  这首诗早被她撕了。
  双生日——写诗祝贺——喊哼——抢的快——免遭殃:带着麻辣的恩爱,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胡适确是“情願不自由,便是自由了”; 男人嘛。
  这一思想可真贯穿了胡适家庭生活的始终。1961年10月,江冬秀自纽约返台北(1958年4月胡适是独行返台的),与胡适团聚。南港“中研院”全体同人举行“欢迎胡太太茶话会”。胡适即席说:“我是奉太太之命说话的。太太来了之后,我的家确实温暖了,不像过去那样的孤寂了。太太来了之后,我的生活好像有了拘束,但有了一分拘束,就少了一分自由。我的太太每个星期要到城里住一二天,“我又完全自由了。”接着他充满美好回忆地谈了当年美国留学归国返乡,走了一天路去江村相亲,“还是看不到她”的那段趣事。最后说:“我有两句诗:‘情願不自由,便是自由了’——这就是说有了拘束。‘情願不自由,便是自由了’,可以在今天PTT俱乐部里对全体同人说的话。以后欢迎同人到我家里来玩。”
  “情願不自由,便是自由了”的具体诠释,就是胡适手指上那枚“戒酉”戒,那是在他四十岁生日时,他的太太专门定制,给他戴上去的。那一回,也恰逢北大校庆32周年,就任北大文学院院长的胡适搬到米粮库4号新宅,设宴招待同人、朋友,正好觥筹交错,不料江冬秀给他戴上了“止酉”的戒指,不免煞了风景。因为胡适患有心脏病,江冬秀苦心孤诣想出了这一招。此事见报后,在上海的忘年交张元济先生撰写一联赠胡适云:“我劝先生长看蓄贤闾,戒指从今小喝些老酒”(上联);“你做阿哥将带了小弟,北大享个无限的遐龄”(下联)。胡适晚年住台大医院时,对他的护士徐秋皎小姐也曾说起这件事,“那时我在北平,酒吃得太厉害了。我写了‘止酒’两个字。‘止’就是停止的‘止’字,‘酒’字的水旁不写,看起来是‘止酉’两字,戴在手指上。朋友们劝我吃酒时,我把手指一抬,说:‘太太的命令!’朋友们就不劝我再吃了。”胡适此言不虚,有1931年春赴青岛,辞酒山东大学“酒八仙”(杨金甫。赵太并 、陈季超、刘康甫、邓仲存、方令儒、闻一多、梁实秋)为证。他扬起戴着“止酉”戒指的右手,要求免战,并说“得意尚呈金戒指,自羞感谢吾夫人”。
  

胡适大名垂宇宙,小脚夫人亦随之(4)
不过胡适是个极爱体面的人,当众如是说,会不会有言不由衷之处?1960年12月17日,胡适的老同事、挚友钱思亮(原北京大学化学系教授,台湾大学校长)在台北福州路自己家为胡适设寿堂开寿筵,庆祝他七十华诞。入席的有钱思亮夫妇(钱夫人在上海“孤岛”时期认江冬秀为干娘)、张祖怡夫妇(夫人江小波时江冬秀的侄女)、胡适的秘书胡颂平夫妇、胡的生活秘书王志维夫妇,唯独没有胡太太江冬秀——大家心照不宣,胡适有口难言:小脚夫人留恋纽约她的麻将桌,怎么也不愿和胡适一起飞台北定居(直到化尽了胡适海外积蓄,才于1961年10月18日返台)。胡适并非夫人不在身边而感到“自由”,目下最现实的是没有条件在自己家里做大寿(14个月后他西去了),是什么滋味呢?于是在钱府的寿筵上他作秀地对胡颂平的太太薛妫珍说:“人家都说你对颂平服侍周到,你的菜又做得好,因此颂平在外面吃饭都不安,都要回家去吃……”接着又称赞王志维的太太张彦云贤惠,帮助自己做修补领扣等麻烦的工作。于是胡适擎起酒杯说:“颂平、志维,我代表我的太太敬你们夫妇一杯,你们对我的照顾,我的太太也很感激你们。”胡适讲的真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然而他的太太现在在干啥?兴许是耽于通宵的“围城”大战。
  江冬秀的搓麻将是出了名的。她做了胡适博士太太后,除露一手烧徽州菜、指挥佣人干活外,就无限止地战“围城”,从北京搓到战时上海,战后又搓到北平,再搓到纽约,战线绵延她的大半生,战绩嘛可以说战无不胜。她的手气特别好,每次总是赢局,麻将桌上赢来的钱,几乎成了胡家不固定收入之一。江冬秀沉醉于“围城”战,忘了时间,忘了国界,忘乎其所以然,乃至1950年狼狈流寓美国纽约后,尽管因为经济窘迫,迫使自己打理生活,还是渐渐支起她的麻将桌,汇聚她的(华人)麻将友,她的“天外天”生活又热闹起来了。胡适在不是滋味的苦恼中,还是包涵了。胡适的薪俸并不太多,积蓄有限。江冬秀1961年10月告别纽约“麻将”友,终于回到台北南港,却断不了麻将之瘾,但“中研院”院区有规定,不得设牌局、打麻将,胡适不能因为自己太太的麻将破了这规矩,因而打算在市区租赁间小房子,供她作“围城”之战场,但因为手头紧促而作罢。漫长的岁月中,江冬秀也竟有搓麻将一度忘了昼夜,忘了“共赴国难”,搓得连自己身边的小儿子思杜也忘记管教的时候,在美国镇日为祖国抗日而奔走呼号的胡适大使终于忍耐不住了,就写信给留在上海“孤岛”的江冬秀,要求“我盼望你不要多打牌……我盼望你能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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