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可供享用的滑雪季节跟竞争对手的比起来要短很多。他虽然往里面投了不少钱,就是没有或者说几乎没有人来玩。他买下这么一片不下雪的地方说来已经成为一桩经营笑谈。可是,像倾倒红墨水般投掷大笔资金却不闹着玩的。
雷德福得知科罗拉多的阿斯彭成立了一所阿斯彭学院,这个昔日沉闷的小镇如今已成为滑雪爱好者以及需要在冬季出来放松一段时间的好莱坞明星和投资银行家的麦加。他也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建一个类似阿斯彭的基地,指望把一个大而不当的地方变为艺术家的聚集地,搞好了可以提高原本就想盈利的滑雪场的身价。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雷德福可以用一枚并非用来盈利的石子杀死一批鸟。
雷德福召开这次会议旨在为成立一所培养独立导演的新机构奠定某种基础工作。这所学校将被称作圣丹斯学院,是根据雷德福在《卡西迪男孩和太阳舞小子》中扮演的银行抢劫犯命名的。这个名字透露出的那种无法无天的口气正好迎合了他自视为好莱坞特立独行者的自我感觉。或者说得好一点,这个新的机构让人想起一部叫《七侠荡寇志》(The Magnificent Seven)的影片,雷德福犹如其中那个一头金发的好莱坞明星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他扮演一个在逃的法外之徒,常常保护无权无势的农民(独立电影界)免遭流氓无赖(大制片厂)的劫掠,让他们安安心心把庄稼(电影)种好。
雷德福的名气吸引了一批引人注目的知识界权威人士。但是这次有点像精神洗礼的###一点也没有正经八百的气氛。前来开会的不少人胡须蓬乱,穿着羽绒夹克、带格子的棉衬衣以及日后在圣丹斯很流行的破旧的靴子。大家就住在附近的风景区。这里景色宜人,粗木小屋掩映在松树和白杨覆盖的山坡空地中,一条淙淙小溪回流成一个叫鲍勃池(Bobs Pond)的塘湾后继续向前流去。如果碰上风和日丽的日子; 天空显得晶莹透明; 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堂的一切。
雷德福仍然一如既往地显得很低调。他在成堆的Kachina玩偶(北美Hopi印第安人崇敬的超自然力量代表的木刻人形偶像——中文版编者注)的包围中谦虚地在吧台后面给客人们倒啤酒。他姿态谦卑地说:“我是来聆听和学习的。”由于一年后《普通人》(Ordinary People)一片得到奥斯卡导演奖提名,他荣获一个可爱的绰号:“普通的鲍勃”。但事实上,那差不多变成了一个Eddle Bauer主题公园里的“鲍勃世界”。(后来,他在休养胜地的礼品店都配备了“圣丹斯”的冷却器。)雷德福依然有着释放不完的超凡魅力和激情,这些潜质营造出一种强烈而诱人的引力场。
在圣丹斯电视频道(Sundance Channel)工作了多年的里兹·曼内(Liz Manne)阐释了雷德福的理想有多么诱人,她说:“那是政治与美学的结合,他谈了很多有关独立电影的前景、多样性以及独特风格的重要性。你一定要对地平线之上这个阳光明媚的城市充满信心。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深信不疑并且喜欢的工作的机会不多。去为一个与自己志趣相投、愿意把资金投在自己心仪的领域、很内行地运用自己的影响力的人工作,真是太幸运了。从一开始,我就为自己能够与这样一个使命联系在一起而深感荣幸。我是他的真正信奉者,可谓一个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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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尚未结束的故事(4)
为期三天的会议结束后,与会者以白雪皑皑的山峰为背景,在雷德福家房屋下面的两排篱笆前合影留念。合影结束后,雷德福抱起一只受伤后经过精心调养恢复健康的金色黄鹰。他解开黄鹰的头罩,把它投向天空。巨鸟展开有力的翅膀飞向长空,呼啸着迎风而上。与会者都明白它的象征意义——雷德福绝非无所追求的演员兼导演,连他们中最刻薄的人也不禁流下了泪水。他们是这场创举的见证者。圣丹斯即将像这只雄鹰一样展翅飞翔了。
就在同一年,两个来自皇后区、头发鬈曲、其貌不扬、名叫温斯坦、更喜欢养鸽子而不是雄鹰的兄弟俩,穿过故乡布法罗来到未来的战场——纽约。他们准备开一家小型的电影公司。公司的名字叫米拉麦克斯,由他们父母的名字米丽娅姆和马克斯合拼而成。兄弟俩可谓独立电影发行领域的异数。与1970年代那些经营学院电影社团开始职业生涯的发行商同行不一样,温斯坦兄弟是从推介摇滚新人起家的。索尼经典的共同总裁汤姆·伯纳德(Tom Bernard)说:“我们每个人都深受自己出身地的影响。做摇滚营销生意完全是残酷的割喉战,你必须要经常为自己的地盘去拼杀,并且不得不动用威胁性手段。”
1970年代后期,哈维·温斯坦接管了布法罗城区的世纪影院,为了不让剧院在不举办音乐会的时候太冷清了,他跟当时还叫博比的兄弟开始在剧院放起电影来。他们把生意转移到纽约城后,博比开始担任总裁。博比虽然头衔很高,但他依然是哈维的小兄弟,哈维常常为他撑腰说:“你可能觉得博比对公司而言无足轻重,其实他相当关键。如果你不以为然,可以立刻滚蛋,别他妈的欺负我兄弟。”然而博比却并不甘心受制于人。有一天他宣布:“我叫鲍勃,大家管我叫鲍勃吧。”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音乐贩子在百老汇的拐角西56大街211号一个狭促的两人间公寓里搭起了办公室。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公寓的女主人在这个大楼外工作。
哈维·温斯坦生于1952年。他的形象几乎就是比自己年轻两岁的博比的更苍白更肉乎的翻版,看上去像第一锅没有烤熟就抛出来的煎饼。他身高6英尺,体重300磅,而且还在继续增长。他在各个方面都比博比大一个型号,一双眼睛像两个青蓝色小坑一般陷在肉乎乎的脸上,向外盯着,脖子几乎就是一段消防栓,手大得像羊排。换句话说,他属于那种你过马路时需要小心规避的人。他领口敞开,把衬衣下摆露在外面,腋窝下总是一片汗渍渍、黑糊糊的半月形,很像《当代奸雄》(All the King’s Men)中的布罗德里克·克劳福德(Broderick Crawford)。
哈维常常一手端着健怡可乐,一手抽着纯蓝牌香烟。他喜欢一支接一支地抽,而且并不把整根烟都抽完。他抽完一支再用烟纸把剩下的卷上,就这样一支接一支、一包接一包地抽下去。助手们学会了买整箱的可乐,整包的香烟,整条的巧克力。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来买的,好像哈维是萨姆俱乐部的铁杆会员似的。他是一个巨型饕餮之徒。他吃东西的样子令人难忘,让人想起电影中一些著名的美食场面,比如《极乐大餐》(La Grande Bouffe)中的随便哪个镜头,以及《生活的意义》(The Meaning of Life)中那场狼吞虎咽、简直像气球爆炸般的晚餐景观。哈维一直在设法控制体重。早年,他喜欢吃燕麦冻鱼沙拉三明治、烤面包、美式奶酪片,还有离不开手的可乐。那时他总是用一两份薯条就着吃,好像要对自己的节食来点自我奖赏。十月电影公司创始时的合伙人、现在是联美公司(United Artists)头头的宾厄姆·雷(Bingham Ray)有一次弯着腰假装凑得很近地看着一个想像中的人说:“‘哈维,你今天午饭吃什么了?让我瞧瞧,有豌豆汤、比萨、沙拉、奶油蛋羹。’从此哈维开始穿黑色衬衣了。”
哈维并不想把身上粗粝的棱角打磨掉,相反他还采取一种嘲弄式态度,想把它们搞得变本加厉。大家都知道他有时说话根本不算数,可是他却一度享有能讲真话的美名。他深知:身上的汗渍、不干不净的食物、不修边幅的衣着、大大地书写在那张胖脸上的内在邪恶,这些都可以用来传达一个信息,用大力水手波派(Popeye)的话说就是“我表里如一”。然而从他的外在派头看,身穿阿玛尼西服、开着奔驰500SL,这句话却显得并不那么准确。大家很钦佩他那种对自己本性的忠贞,因此对他的种种恶行总是宽容有加。马特·戴蒙说(Matt Damon):“这很像古老的蝎子和青蛙的故事。蝎子坐在河岸,这时一只青蛙走过来。蝎子说:‘带我到对岸去吧。’青蛙说:‘不行,因为我们到对岸后你就会蜇我,你会蜇死我的。’蝎子说:‘绝对不会的,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不会游泳,带我到对岸去吧。’青蛙最后答应把蝎子背到对岸,刚上岸蝎子就开始蛰青蛙。青蛙临死前说:‘你为什么要蜇我?’蝎子低头望着它说:‘因为我是蝎子,这是我的本性。’哈维也是如此,本性难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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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尚未结束的故事(5)
哈维喜欢聚焦在镁光灯下,那会使自己显得别有魅力。他很在乎别人欣赏自己。他非常有趣,练就了那种只要愿意可以针对自己、也可以顺手用来攻击别人、让一个成年人痛哭的恶毒的耍嘴皮子的小聪明。在他兴致高昂的时候,别人可就要倒霉了。他曾经这样评论过一个人:“他是那种你想抓住他的手把脑袋砍掉的家伙。”
然而,哈维内心深处却盘踞着一颗即便不是诗人至少也是影迷的情怀。他真诚地喜欢电影,A级片、B级片、恐怖片、科幻片、喜剧片、音乐片、功夫片等形形色色的影片他全喜欢,他尤其热爱外国电影、艺术电影和“偏门”电影。他喜欢跟别人回忆14岁时看《四百下》(The 400 Blows)的那件往事。他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部性爱片,但是,在影院消磨了一个半小时后,他被弗朗索瓦·特吕弗(Francois Truffaut)的魔力征服了。1980年代后期担任米拉麦克斯公司发行部主任的马克·利普斯基(Mark Lipsky)说:“这个故事——‘看过《四百下》后它改变了我的生活’——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比较值得关注的是,讲述这个故事的是哈维而不是鲍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