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与使命: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世纪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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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与使命: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世纪回眸-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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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儒十丐古已有,而今又名臭老九。
  古之老九犹如人,今之老九不如狗。
  专政全凭知识无,反动皆因文化有,
  假若马列生今日,也要揪出满街走。”
  研究“文化大革命”的文章著述不算少,几乎都是从政治层面上阐述,极少有从知识、文化层次上论及。这里,我想提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为什么代表先进阶级的政党,如此狂热的“反文化”,搞起蒙昧主义呢?仅仅从某一项方针、政策的失误,如“以阶级斗争为纲”,或左的知识分子政策等,很难做出合理的解释。我认为,作为执政的无产阶级政党,知识观念的陈旧,思想文化战略的失误和高度集权体制下对人的扭曲,是重要的原因。
  党的领袖们并不否认,甚至非常强调知识在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事业中的地位和作用,然而在如何认识和对待历史的和现代的知识问题上,却存在着很大的滞后性。突出的表现为:
  崇尚经验,贬低书本知识。如认为“工农是最有知识的人”,“书读多了,就做不好皇帝”,“书读得越多就越蠢”,“读多了,害死人”等等。经验重要不重要呢?很重要,它是知识的基础。但它偏于感性和个别性,而书本知识即理论知识,是经验的升华,使知识由感性上升为理性,因此更具有普遍性,更为重要。党的领袖对这一问题的看法,明显的偏激。
  崇尚实践,否定教育。当年苏联就曾出现过一种舆论,:工人、农民受高等教育,“就不再是真正的人,而变成第二等人了”,“受教育竟是一项有害而危险的事业”,斯大林在党的十八次代表大会上的工作报告,曾批评“这些奇怪的同志将来会走上颂扬落后、无知、黑暗、反动的地步” 。没想到,在中国也出现了这一倾向,如认为:“读书总比宰猪容易得多”,“资产阶级教授们的学问,应以狗屁视之”,“我一生恨极了学校,所以我坚定不再进学校”,甚至认为社会主义学校培养的许多人,成为修正主义的苗子,主张停办大学。
   。。

蒙昧主义何以一度泛滥成灾(2)
全民文化教育水平的低下,再加上领袖的倡导,使整个社会一度笼罩在“反文化”的蒙昧主义迷雾中。如政治上,个人崇拜之风愈演愈烈;建设中,1958年“大跃进”以和科学“对着干”为荣的反科学倾向;思想上,以“知识分子头脑复杂”为耻,“大老粗头脑简单”为荣的反智倾向,等等,这些是每个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记忆犹新的。
  有些党的领袖也是知识分子,而且是大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存在着如此强烈的反知识倾向呢?就认识论而言,领袖是杰出的人,也是普通的人,所处的社会环境和个人经历,包括个性,不能不对他们的认识有着深刻的影响和印迹。有些人生长和生活于长期封闭停滞状态的农业和手工业社会,所学的多为中国传统和西方20世纪初的科学技术知识,后来长期置身于革命事业,对现代科学知识和现代科学技术,缺乏了解。他们的知识观念,也就是对“人”的认识,基本停留在体力劳动和手工业劳动的水平,如“人有两只手”、“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人海战术”等等,对知识和科学技术在“人”的素质中的地位和作用,感知甚少,估计甚低,距离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认识,相距甚远,这不能不是出现反知识倾向的一个重要原因。再加上个别领袖人物早年在大学工作中,由于地位差距而产生的不平与愤懑情绪,更使反知识分子倾向加上了一层浓浓的感情色彩。
  思想文化战略的失误,又把“反文化”倾向推向祸及有文化的人,即知识分子。建国以后,党在思想文化方面形成如下战略:批判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思想体系;肃清帝国主义和西方文化影响,改造知识分子和文化事业;大规模宣传和灌输马克思主义。后来,又进一步提出上层建筑和政治思想领域的社会主义革命。这一指导思想,不仅把知识分子看成防碍民主改革的消极因素,而且是防碍工业化的消极因素,如认为:“知识分子改造是彻底实现民主改革和逐步实行工业化的重要条件”,于是相继开展起知识分子改造运动。如批判电影《武训传》,批判胡适思想,批判《红楼梦》研究,批判胡风“反革命集团”,批判梁漱溟的文化观,直到反右斗争。尔后又有“插红旗,拔白旗”,批判“白专”,矛头所指,几乎涉及学校的所有老师和学生。初期的运动,应当说对肃清西方殖民主义影响,振奋民族精神,在当时起了一些作用,然而,整个批判运动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的由思想文化转到知识分子群体,由思想清算转到###,由一般批判转到对人的政治惩罚。
  今天回过头来反思,这一思想文化战略存在着明显的失误。它急于“使资产阶级、资本主义在6亿人中绝种”,清除历史留下的一切“非无产阶级思想影响”,实行两个“彻底决裂”(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实现共产主义世界观的一统天下。这种思想上追求“纯而又纯”和经济上追求单一的全民所有制一样,是在现实世界建造“空中楼阁”,不可能取得预期的效果。实施中以政权力量和政治运动形式,强制性解决意识形态问题,违背了思想的特点和认识的规律。正如一位伟人所说,思想是消灭不了的,思想只能改变。也就是只能以现有的思想认识为基础,通过学习和实践,逐步的提高和改变。急于求成的做法,还容易混淆敌我和人民内部两类矛盾,混淆政治问题与思想问题的界限,使许多人受到伤害,特别是传统文化载体的知识分子,首当其冲,受到的伤害最大。
  高度集权的体制,要求社会的全体成员,一切行动无条件服从统一的指挥,思想上做“驯服工具”。林彪鼓吹的“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实际上是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执行,完全把人当成了机器,当成了工具。人和机器、工具最大的不同,恰恰在于人有思想,执行要靠主观能动性。即使战争年代,我们军队的光荣传统之一,也是发扬军事民主。柯庆施唱得调子最高:“相信领袖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从领袖要服从到盲从的程度”,则是赤裸裸的蒙昧主义。一时期,整个社会形成一种气氛:“大树特树领袖的绝对权威”,“紧跟领袖就是方向,紧跟领袖就是胜利”。全党只有一个头脑在想问题,绝大多数人只是消极的服从和紧跟,扼杀了整个社会的活力和创造精神。一个人从儿童起,接受的教育就是:“听话才是好孩子”。到了青年时期必须学做一切听从领导安排的“螺丝钉”,当了干部要处处与顶头上司“保持一致”,一切“紧跟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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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昧主义何以一度泛滥成灾(3)
在这样一种气氛下,知识分子的某些特点显得格外不协调。知识分子是脑力劳动者,思想比较活跃,爱想问题,往往被视为“思想复杂”,“不好领导”;知识分子有较多的知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眼界比较开阔,思维方式上具有多元性,不习惯单一性,容易提出一些不同意见,往往被领导视为“异类”;知识分子的工作方式具有个体特点,每个人的脑袋都是一座独立的加工厂,习惯于发挥个人的独立性、创造性,反映在个性上往往“特立独行”,容易缺乏“集体主义”观念,这一特点常常被夸大为“个人主义”、“精神贵族”;知识分子相对地说接触书本知识多,对世俗社会缺乏深切的了解,在行为方式上往往“书生气十足”、“认死理儿”,有些人甚至不知天高地厚的喊出:“从道不从君”、“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也”之类的疯话,留给领导的印象:“十分狂妄”。知识分子的上述特点决定,碰到与领导有意见分歧,特别是重大问题的看法有分歧,往往容易被“上纲上线”,当成敌对分子。在有了以思想划阶级的理论以后,知识分子顺理成章的被划为资产阶级,统统成为革命的对象,并被赶出上层建筑的舞台,于是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革文化命”的惨痛悲剧。
  这里,我想讲一讲“与中央保持一致”的问题。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对这个问题的理解并不一致,如有的认为,“‘一致’就是中央怎么想,我就怎么想;中央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有的一听有不同意见,就上纲为与中央不保持一致。究竟应该怎样理解与中央保持一致呢?我认为,政治上保持一致,就是坚决拥护和贯彻党的基本路线、方针政策和重大决策;思想上保持一致,就是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勇于创新的思想路线。至于在若干具体问题上,领导与被领导,中央与一般党员,干部与群众,由于所处的地位、思想水平、了解情况等方面的差别,出现这样那样不同的认识是正常的,不值得大惊小怪,更不能随便扣上“不一致”的帽子。
  从认识论上说,全党的认识状况总是处于又一致又不一致,由不一致到一致的过程中。问题在于,大的政治行动必须坚决贯彻中央的决议,全党统一行动;努力使认识上的不一致,通过学习、讨论,逐渐达到或接近一致。有些认识上的不一致,应当允许其在行动上不违反决议的条件下,保留意见,通过实践去解决。我想,只有这样认识“与中央保持一致”,才能有助于创造一种更加民主的空气,调动广大党员和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使全党的凝聚力进一步提高,全党的工作日臻完善。
  

中国近代历史的主题是什么?(1)
“不管资产阶级社会怎样缺少英雄气概,它的诞生却是需要英
  雄行为、自我牺牲、恐怖、内战和民族战斗的。”
  ——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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