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月色蒙胧,四个女尼抬着一辆轿舆,由太监领着经过御园,穿过重重长廊,神秘地进入一宫室内。
昔日灵巧泼辣,行动灵活的金寡妇,木纳纳地由宫女扶持着穿重重帏幕,来到一高大广阔的殿堂中,金寡妇站定后,她正面重重烛台的黑罩取去,一层层光彩照在她经过妆扮,十端庄美丽,尤其她眉间硃砂点的吉祥痣,更闪着耀眼光彩。然而她竟如木偶双眼紧闭。她对面的垂幕轻纱,如双翼渐渐层层升起,正中玉阶的平台上,矗立着一面特大园形铜镜。在重重帏幕衬托中,如一轮金色旭日,日中呈现出与金寡妇同样妆扮的武后,服饰更加神彩辉煌,她美貌肃杀,生气勃勃双目中闪烁智慧的灵光。
怀义法师向镜中显现的武后,按参佛大礼参拜后,步行太极、舞动袈裟,念念有音无词似诵佛咒;“玛呢玛呢哄……请护佛圣母张开法眼。”
金寡妇睁开直楞楞呆木无光失色的眼睛,仰视着镜中的武后,她惊奇迷糊糊地问:“你是谁……”
镜中武后答道:“善哉,善哉,我就是你。”
金寡妇更迷糊了:“……哪……我是谁?”
“你是我降入凡尘的法身。”
“我是你的法身?”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现在我在佛前天上,你在红尘人间,你我暂且一分为二。”
“你为什么将我打入红尘受苦?”
“不是你,是我分出你这法身降在红尘普渡众生。”
“不不。”金寡妇辩道:“是你让我在人间受穷受苦,是你让我丈夫死了,留下我孤儿寡妇遭劫遭难。”
“你是替我在现身说法,已临人间不经过大灾大难,没有肃清七情六欲,一心向善,哪能成佛。”
“不,我不要成佛,我守寡,就是守的我那没爹的孤儿虎娃子。你们还给我儿子,我的儿啊。……”
(在“我的儿啊”哭场中闪回武后的回忆:当年武媚娘当上皇后在痛哭:“我的儿啊!”……宫女和娘奶找来了丢失的皇太子李弘,奶娘将幼小的李弘交给了武皇后,武后搂着李弘亲着喊:“我的儿啊!”李弘咬了武后一口,吓得又逃回奶娘怀中。……)
金寡女要儿子的哭声中,又闪回到镜中武后的幻影上。她动情地说:“你初入红尘,就六根不净了,你看看你成了什么模样了。”
对着镜子,高高在上的武后退后,镜中幻影消失。宫妇将金寡妇的坐椅推上前,镜中现显出她花容失色满面泪痕的惨状。她面对自己镜中的愁容惨貌,她也迷惑了:“……我真是护佛圣母……?”
武后镜外回答:“你就是护佛圣母,你就是红尘中的我?”
金寡妇问:“我该怎样才能找到我的虎娃子。”
怀义一傍回答:“你儿子是灵童活佛,他正在修炼将归仙班。”
“我不要他上天,我要我可怜的儿子回到我的身边。”金寡妇跪向镜前。
镜中再现武后身影:“阿弥陀佛,你已染红尘,凡心难净,必须前往龙门佛窟,坐关修行,以肉身受善男信女香火朝拜,让向善拜佛的画师石工,依照你红尘法身,塑造我佛普渡众生巨佛慈容。功成之日,就是你母子团聚之时。”说罢武后形影消逝,帏幕落下隐去了巨大的铜镜。
金寡妇跪在地上,烛台灯光也一一隐去。
烛光复明,武后坐在铜镜对面的平台上,她身傍立着婉儿和太平公主。
武后笑道:“太平啊,为娘依你和婉儿的策划布置,真真装佛弄了场鬼把戏,你们看看如何?”
婉儿评义说:“奴婢没有见过娘娘年青时的美貌,这位护佛圣母活脱脱让我看见娘娘年青时的丰姿艳色,但是她和娘娘现在相比,难分你我,无有上下,只是她脸上阴沉沉无灵性光彩,可娘娘灵光夺目,神气非凡,真像是护佛圣母,一分为二,一个降在人间沾满红尘俗气,一个是驾凌九霄,道骨仙风全然是佛相如来。”
公主机智地说:“人们都说画鬼容易画神难。龙门佛窟中凿造巨佛。让阎大师和造佛工匠,按这贞洁善良寡妇面容塑出巨佛慈颜,真正超过了我和婉儿策划的心愿。也称了女儿我对慈母敬重的孝心。”
怀义合十赞道:“娘娘胸怀佛心,替天行道,济世安民,心慈面善,您心中有佛,您就是贫僧心中的佛。”
婉儿合十道:“阎立本塑成龙门巨佛就是让天下平民百姓,目睹娘娘难以一见的慈颜,也就朝见了天上我佛如来的慈颜。”
公主也合十道:“朝拜母后是朝佛,见了巨佛如见母后,母后的慈母心就是佛心。”
“慈母心是佛心。”武后感叹:“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我佛的儿女。儿女都是慈母心头肉,儿女遭劫受难丝丝牵动我心。佛心就该爱护百姓。”
众人一起合十:“阿弥陀佛。”
武后严肃道:“那护佛圣母失去孤儿,如摘心头肉。她那灵童是怎么丢失的。”
怀义:“是从剑阁返京途中,被人偷去的。”
“这分明如对王勃一样,是劫持。其目的只能是阻挠圣母进京,有意阻挠哀家在龙门塑造巨佛。此事是何人所为。”
怀义:“据剑南益州长史高履行推断,此事是剑阁的袍哥周秃子所为。”
武后厉声厉色吩咐:“婉儿,你去告诉裴炎,让他向工部周正良传我密旨,圣母的灵童若有闪失,哀家斩尽剑阁的袍哥,诛灭他周氏的九族。”
婉儿躬身应命:“奴婢遵旨。”
怀义又合十:“娘娘济世护佛,惩恶习扬善,真乃慈悲为怀,佛心在胸,阿弥陀佛。”
众人随之合十诵念:“阿弥陀佛。
武后坐莲台,光聚一身栩栩生辉。
招贤馆内,王勃正回住所,远远只见薛华身穿孝服,在他房门口犹豫徘徊。他见王勃过来,他又心绪未定转身匆匆离去。
王勃追到薛华卧室门口,薛华紧闭门靠在门背后双目含泪。王勃连连敲门:“贤弟开门,贤弟开门!”
房门终于开了个缝,薛华满面悲伤:“你有什么事吗?”
“你这是怎么啦?”王勃在门外关心的问。
“我身体不爽,要歇息了!”薛华将门推拢。
王勃猛地推开房门挤了进去:“你为什么这样?……”
薛华用力将王勃往外推:“走走,你出去!”
“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王勃十分焦急。
“出去!我……我和你早已绝交了!”薛华狠狠说着背转身去。
王勃用力将他搬回身来:“你这是给谁带孝?”
薛华止不住热泪下流:“……我叔父薛仁死了!”
“他是怎么亡故的?”王勃已不惊奇。
薛华停顿了一会,轻轻吐道:“……暴病而亡。”
王勃将悲动的薛华扶坐椅上,关了房门又走近他身边,抚着他的头亲切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薛华深情真挚地:“你去吧!……你的处境不好,不要再和我往来了。”他又将王勃往外推。
“不!”王勃掸开薛华的手,将他拉到身边:“我和你是虽不同生,愿意同死的好兄弟!”
“大哥!”薛华扑向王勃胸前,纵情地哭了。
王勃直率地问:“你叔父被他们谋害了?”
薛华痛哭不作答复,实是默认。
“他们还要谋害你?”王勃担心地问。
薛华抬起头来:“皇太子有意拉拢我……。”
王勃抚慰道:“不要理他!”
“不不。”薛华惊悸地说:“官大一级还能压死人。他,他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东宫太子呀。”
“他更怕他母后。”王勃分析形势:“武皇后当前已器重你了。谁也不敢再加害你;尤其你叔父薛仁瘁死,武皇后若重用高履行,就必定注视这重大事件。高履行在京的亲信也会照顾你。”
“我,害怕……我躲不开他们,也甩不开他们”!
“谁,吴子璋?”王勃猜测。
“吴子璋虽是皇太的心腹人,贴心人,也向我打听过新城公主的真象,可是他好像同情我,坦护过我。我感到他也尽可能的回避皇太子。”
“你是说皇太子的贴身亲信曹达?”
“曹公公面善心毒,总象指示着一群魔鬼缠住我,他们光打听新城公主的谣传,金寡妇的奇遇,还打听我义父的行为,更反复打听你在剑阁的所作所为。”
王勃平静劝慰;“他们也在套我的口风。矛头处处指向皇后娘娘。尤其是那个升任了右相的裴炎,我也说不清他是人,是鬼,是人间的权臣,还是阴间的判官。我也搭不准他的脉,他是皇后的谋士,还是皇太子的死党”
“我初来京师,还未涉足朝廷,两眼一抹黑,哪能分得清谁属狐群,谁是狗党。”
王勃替他拿策略:“眼下你暂莫提防皇后娘娘。要避开曹达,警惕裴炎,虽接近吴子璋。可对他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问三不知,敬鬼神,不烧香,不许愿,避而远之能避多远,就多远。”
“可是那个吴子璋,我说不出是脾性合不来,还是话不投机,我讨厌他,又拿不下面子去顶撞他。”
“你和他萍水相逢非知音,志趣不合就找个借故,与他翻脸绝交。若办不到,就当路上接近的陌生人,笑脸以礼相交,转身再不往来。”
“不不,不行,太子的心腹人太多,我躲不开,避不了,就像温神挡道,恶鬼撞门。唉,我吃不下,睡不着。”
王勃笑着说:“心虚生暗鬼,人正一身轻。像贤弟这样为人善良,不用怕那些为非作歹的奸佞小人。”
薛华忧心忡忡:“他们是城狐社鼠,人多势众,我出门就有人盯稍,深夜院子里,常有人神出鬼没……我怕,我害怕呀!”
王勃有所察觉:“你怕,你害怕什么?”
薛华欲言难语:“他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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