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金斯说,〃现在神志不清,群情激昂。
我们难以预料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最好还是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我得说这事可真太妙了。
〃斯夸尔斯夫人说,〃堂堂一国总理,却得在这么狭小的地方躲避他的人民。
大英帝国到了什么地步啊?〃她看着理查德爵士。
显然在他的头脑中,不管是总理职权受到何等侮辱,还是大英帝国沦丧到怎样史无前例的地步,都不重要。
〃我不敢相信,〃斯夸尔斯夫人说,〃纽芬兰人不像会做出如此举止失常的事。
这肯定不止醉酒生事这么简单。
一定是保守党人挑唆,你记住我这句话。
〃菲尔丁说:〃我希望没人会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会去说那些老话,去说贫穷,长期失业,营养不良,疾病流行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恶劣后果。
至于说是什么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场面,人们为什么要把失望发泄到自己亲手推选上台的政客身上…〃她耸了耸肩。
〃如果借酒滋事是他们的托词,〃斯夸尔斯夫人继续说道,〃你,菲尔丁小姐,应该到外面同他们在一起。
你浑身可散发着一股女暴动分子的味道。
我完全可以想到,别人听说这起暴动后会怎么向英国政府描述我们。
那些人记住你,仅仅因为你斯夸尔斯是让纽芬兰人民失控的总理。
我敢担保,我们以后在国外再也不会被委以职务了。
〃忽然门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仁慈的上帝啊!〃理查德爵士念道。
布赖恩与哈金斯握紧了手中的警棍,我也从壁炉里抽出一根拨火棍。
〃您在那儿吗,理查德爵士?〃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您在那里吗?我们来护送您出去。
〃〃爱默森,是你吗?〃斯夸尔斯夫人询问道。
爱默森是名反对党成员。
〃哦,我的天啊!〃爱默森嚷道,〃您也在吗,斯夸尔斯夫人?〃〃是的,我也在。
我是选出的议员,还是你们总理的妻子,我还能去哪里?这场暴动都是你们的错啊…〃〃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
〃爱默森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现在一发不可收拾,我们也控制不住事态发展。
我们担心他们会放火烧了这幢大楼。
〃〃你们这拨人鼓动游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步。
〃斯夸尔斯夫人说。
〃爱默森!〃哈金斯叫他,〃你们来了多少人?〃〃谢天谢地,是哈金斯!〃爱默森说,〃我们来了四个。
〃〃那么,你们先带斯夸尔斯夫人出去,我们剩下四个和理查德爵士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我丈夫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斯夸尔斯夫人说。
我低声对理查德爵士说,要他告诉她他不会有事,让她先走。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却一句话没说。
〃如果理查德跟我一起出去,他们就不会伤害他,因为他们怕殃及我。
〃斯夸尔斯夫人说,〃这里哪个人要想毫发不少地走出去,我就是最好的保障。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指望他们还能发扬绅士风度。
〃爱默森说。
〃不要跟我提'绅士'这个字。
你是个耻辱,彻头彻尾的耻辱。
是你和你的人组织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你比盖伊·福克斯 好不到哪里去。
你该被当做卖国贼拉去枪毙。
〃〃斯夸尔斯夫人,求您…〃〃我相信,〃菲尔丁说,〃爱默森先生想救您命的主要原因是,他怕因您的死而受谴责。
也就是说,他将您视为他的名誉来守卫,所以请您不要害怕。
。。
1932年的第五日祈祷(5)
〃菲尔丁离门最近,所以没等斯夸尔斯夫人开口反驳,她就打开了门,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推进爱默森的怀里,又闩上门。
〃放开我!〃我们听到她在喊叫,〃放开我,我不要被几个保守党后座议员带离议会,放开我…〃听外边的闹声,爱默森和他的人一定七手八脚将她抬着经过主立法厅。
〃谁要是敢伤他一根毫毛,我叫你们这些保守党人吃不了兜着走!〃她几乎声嘶力竭,〃整个国家都会知道,整个世界都会知道这事是谁的错…〃〃海伦娜,我不会有事的!〃理查德爵士终于说话了。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仿佛是在说服他自己似的。
我猜他并没想到,此时他应该说〃你会没事的〃,这样一句安慰的话应该更合适。
〃理查德,你要保重!〃她说,但我们几乎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没哈金斯警官在身边,一步都不要动…〃没等她来得及告诫哈金斯,主立法厅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第二个是菲尔丁小姐。
〃哈金斯宣布,〃他们一回来就走。
〃菲尔丁点燃一支烟,说:〃不用担心我。
除非有人告诉他们我是谁,否则他们是不会杀我的。
〃我们静静地站着。
每一次家具被扔进火堆火光蹿起来的时候,我们能透过门下的缝隙看到微弱的光亮。
借这一点光线,我们才能稍微清楚地看到别人。
理查德爵士警惕地双目圆睁,哀求似的看看周围,又用近乎怨恨的眼光看看我们几个,像在埋怨世道的不公,或者甚至是我们的错…满屋子的人只有他才是暴民追捕的对象,仿佛他是被随意挑中而拉出去受迫害一般。
又一阵石头砖头噼里啪啦地砸在议长的门上,随之而来一阵欢呼。
我担心这可能预示他们有了新的进展。
我满腹狐疑地说,不知道外面暴民们什么时候会想到用救火车的云梯来爬这个大楼。
〃谢天谢地,他们都醉得不轻。
〃哈金斯说。
〃得看是谁。
〃菲尔丁说着,从大衣里面的口袋掏出她的银质扁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哈金斯警官。
他喝了一口,又递给理查德爵士。
他打量着它,似乎它也在证明他的厄运。
现在,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厄运的证明。
〃理查德爵士,喝一口吧。
〃哈金斯劝道。
理查德爵士环顾一圈,像是在我们脸上搜索我们所设想的他命运的答案。
他喝口酒,却因为拿住扁瓶尾端倒得太快,结果被威士忌呛到气管,喷了出来,弄得满嘴是酒。
为避免尴尬,布赖恩把头侧了过去。
理查德爵士丢下扁瓶,里面的酒流到地板上。
菲尔丁拾起来,递给布赖恩和我。
我俩都没喝,于是她收进口袋。
哈金斯轻拍爵士的背。
过了一会儿,爵士点点头表示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我想爱默森不会再回来了。
〃我说,〃我们得帮理查德爵士改个装扮。
〃〃理查德爵士可以和警卫换衣服。
〃哈金斯提议。
〃但是布赖恩有两个爵士那么大呢!〃我说。
〃布赖恩把头盔和警卫夹克给理查德爵士。
〃哈金斯说,〃这样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点时间。
〃从我们将自己锁进议长室后,布赖恩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年纪跟我相仿,但从他紧挨着总理和斯夸尔斯夫人以及哈金斯的样子,还有不断紧张地看着哈金斯的神色,我敢断言他已经被吓得不敢开口了。
〃值得一试。
〃哈金斯说。
布赖恩取下头盔,脱下夹克默默递给哈金斯。
哈金斯在理查德爵士脱掉衣服后,把夹克递给他。
警卫夹克实在太大,幸好把袖子卷起来后看起来倒没那么明显,可本该在上臂的下士臂章却到了他手肘上。
头盔更不合适,英国警察款式的头盔包裹了理查德爵士的整个脑袋,前檐垂下来盖过了他的鼻子。
〃您现在就只缺两样东西…一套盔甲和一匹马。
〃菲尔丁打趣地说。
〃得往里面填点东西。
〃哈金斯说。
我把穿在夹克里面的毛衣脱掉交给他。
哈金斯将它塞进头盔,给理查德爵士戴上。
虽然还是太大,但至少能让他从帽檐下看见周遭的情况。
我们决定由我、布赖恩和菲尔丁领头。
菲尔丁把大衣给布赖恩穿上,以免他在眼下这个时节穿得单薄而引人注目。
这样一来,毫无疑问就算是暴乱分子也知道她是女人。
于是,她披上斯夸尔斯夫人的斗篷。
哈金斯和理查德爵士紧紧尾随我们。
哈金斯打开门,仔细往外查看一番,确信议会厅空无一人后,示意我们三个走出来,理查德爵士跟上。
我们穿过议会厅,走出议员休息室,经休息室的门离开大楼,走上一溜对着公园的台阶。
那扇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就是我和菲尔丁用拳头砸的那扇。
对我们有利的是天色已暗,离我们最近的火堆也有相当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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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的第五日祈祷(6)
那些挤在台阶上的人极不情愿地给我们让路,但我们还是一路不断地被推搡和咒骂。
〃斯夸尔斯在哪儿?〃人们质问着,〃那个狗杂种在哪儿?还在里面吗?〃他们先认出了哈金斯。
有几个男人大喊他的名字。
他们一定以为他和〃警卫〃护送三个小职员出去,然后认出我就是几个钟头前为理查德爵士辩护的那个人。
〃是斯莫尔伍德那个杂种,他怎么进去的?〃一个人喊道。
另一个人猜测说,因为我个子矮小又骨瘦如柴,是从门底下的缝隙爬进去的。
布赖恩和菲尔丁一边一个站在我两旁。
我心中渴望回头看看,理查德爵士究竟落在哪里了。
我们脱离了暴动队伍,差不多已经到达栅栏边。
就在那一刻,一直被头盔遮挡着的理查德爵士被一扇推倒的铁门绊倒了。
那门撞到路面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理查德爵士摔倒在地,头盔也掉了。
〃那个狗杂种在那儿!〃一声叫喊声在暴动的人群中炸开了锅,〃斯夸尔斯装成了警卫!〃在一片吼叫声中,他们挥动着木棒、石块、火炬追赶我们。
〃哈金斯!〃他一面绝望地喊,一面拼命把卡在铁门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