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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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菲-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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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盐水娘娘为什么那么美?当然是得益于盐阳温泉。盐阳的女人们自古以来都天天在温泉里沐浴,她们不仅身体健康很少生病,而且一个个出落得花容月貌。盐水娘娘更是得天地之精华,天底下没有男子可以不对她动心的。廪君沿清江西征来到盐阳的时候,认识了盐水娘娘,他们俩人一见钟情,廪君整天跟盐水娘娘缠绵缱绻,在温泉里沐浴,在伴峡中泛舟嬉戏,差一点就忘记了他西征的宏大计划。据说,“伴峡”,这条在清江上有名的十多公里长的大峡谷,就因为廪君和盐水娘娘相伴嬉戏的恋情而得名。
  廪君要继续西征了,盐水娘娘舍不得让他走呵,可是廪君坚持着要出发了。男人有人的事情嘛,哪能听任女人纠缠着哩。盐水娘娘便悄悄地率领全部落的女子化身为天上的飞虫,遮天蔽日,廪君便不能开船了。如此十数日,廪君并不知道这飞虫阵是由盐水娘娘导演的,既恼怒又无可奈何。有一次廪君从后背上的箭囊中拈起一支箭,随手朝天上的飞虫阵射去,结果呢,射中的却是盐水娘娘的咽喉。盐水娘娘从天空坠落下来,还原成人形。霎时飞虫散尽天光重开,而盐水娘娘在廪君的怀里,带着一丝幽怨的神情合上了美丽的眼睛,她的鲜血洇红了廪君的虎皮裙。廪君忧伤得五内俱焚,他因此失去了继续西征的雄心,便就近在伴峡出口处筑起了巴国第一座都城——夷城。
  再后来,廪君老了,他在夷城附近的白虎垅化为一只白虎升天。
  浩禄的心被这个传说中的忧伤深深地笼罩住了。浩禄问爹:“是不是美好的爱情都不能善终?”田宏伟磕了磕他的长烟杆,叹口气说:“世上的事情,我也说不明白。”
  浩禄始终对白虎垅怀有一份神秘的敬仰之情,进入夷水中学读高中后,多次到白虎垅上去玩儿。多数时候是跟同学们一起,有时候一个人单独也来玩。一个人的时候,他坐在山包的某一块岩石上,自由地畅想,有时候会想到神秘的古代巴人,想到廪君和盐水娘娘。他会猜想廪君是在哪一块具体的岩石或者土地上化成白虎的呢?几千年过去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过往的云彩也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暮色渐渐地围拢过来。在山顶一块岩石上,覃怡红先坐了下来,浩禄大着胆子在离她较近的地方坐下。覃怡红挪了挪屁股,她大概是想离远一点的意思,动了动,却终于没有挪动。
  良久的沉默。浩禄知道,沉默也是一种表达和交流。此时无声胜有声。半晌,还是覃怡红先说话了,她说:“你还保存着手绢?”
  于是浩禄也望着她,他们的目光对视的霎那,碰出了一缕闪电或者火光,他们两人都感到大地因此在摇晃,心尖儿都在震颤。浩禄鼓起勇气说:“我喜欢那块手绢。”
  这话像一只野鸟,在浩禄的心的笼子里囚禁多年,现在它终于得意地飞了出来。
  覃怡红羞涩地看了浩禄一眼,旋即低下头说:“谢谢你了。”
  浩禄好高兴。他的手伸出来,想摸到在书包里的那块手绢,但是突然想起现在书包并不在身边。当他准备缩回手的时候,感觉到手指被手绢抓住了。哦,不是被手绢,而是被另一个人的手指,温热的、圆柔的、细嫩的、但是有力量的手指。不知不觉间,他和她的两根手指绞在一起了。 。。

第二章  江清月圆(4)
浩禄激动地看看覃怡红,她却把头扭在一边,他只看到她的耳根。她的耳根通红。他咽了一下唾沫,为自己的身体在此时不争气地出现某种状况感到难为情。
  覃怡红说:“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有才华、有志气的人,我敬佩你。”
  浩禄吃惊了:“你敬佩我?你该没有弄错吧?我是你的‘一帮一’的对象哩。”
  覃怡红说:“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当马必贵欺负你母亲的时候,你什么也不顾地冲上去打马必贵一阵棍子,打得多解恨!”
  浩禄说:“我那叫冲动。”
  覃怡红说话恢复了往日的轻快,顺畅多了:“才不是哩,那可是有权有势的大队长。他过去打人好凶好凶,但那次他碰到你了,却挨了你一顿棍子。”
  浩禄羞愧地说:“那会儿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要冲上去保护我妈。”
  覃怡红说:“反正你就是勇敢。还有,你捉鱼挣学费供自己和弟弟读书的故事,可能在全区也是闻名的。”
  浩禄说:“闻什么名呵?闻穷名。全区的人都知道我最穷。”
  覃怡红认真地说:“穷有什么不好呢?说真的,我还看不惯那些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哩,他们什么苦都不能吃,娇生惯养的,将来能做成什么事?”
  浩禄叹口气说:“但是像我这样的生下来就在农村的孩子,没有非农户口,招工招干都没有我们的份儿!而且你知道,我大爹田宏发的事,也一直困扰着我。现在什么都讲政审,都得经过大队这一级行政组织签意见,所以我大爹这件事也是我的一根‘小辫子’,被牢牢地攥在马必贵的手中。就说我初中毕业推荐上高中的事,你是知道的,马必贵就没打算让我来读,还是你妈几次帮我跟他说好话他才放行的。而且他当时说这是最后一次对田浩禄开恩了,反正他田浩禄高中毕业后还得回原大队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量他这只小弥猴也跳不出我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马必贵还说,我知道书读得越多,越是种不来田;但我就是要让他读得眼高手低,却要一辈子种田。你瞧他说的这些话,我感觉到自己正是被他这只猫踩在脚爪下的老鼠,他当时不吃掉我,只不过是为了在吃掉我之前再戏弄我一番,再羞辱我一番。看来我得为我当年打他的那一棍付出代价。”
  覃怡红安慰浩禄说:“你不急,你也会有很多机会的。”
  浩禄愤慨地说:“有他这样的干部在台上作威作福,欺压百姓,有什么好事情能轮得到我?现在上工农兵大学靠推荐,总是再推荐不到我这里来的,我也不做这个指望。读完高中也就是回大队当社员一条路。不像你们非农户口的,毕业后即使不读大学也可以马上安排工作,当国家工人,前程似锦。就说我跟你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哩。”
  覃怡红安慰浩禄说:“你不要想这么多。不是有句古话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吗?你本来就比我优秀,我相信你将来肯定比我强。”
  “是吗?我怎么就看不到美好前程呢?”浩禄苦笑道。
  浩禄抬头望望天空,天幕上已经浮现出大颗大颗的星星。中间最密集的一条星带,他们知道那是银河。牛郎织女在凡间相爱,王母娘娘却强行地棒打鸳鸯,在天界划出一条银河,让牛郎织女只能一年一度地鹊桥会。一颗流星从他们的眼前划了过去,坠落到清江对岸的大山深处,那不可知的远方。覃怡红叹息道,生命因为短暂而珍贵,我希望牛郎织女天天在一起,那该多好呵。这么说着的时候,她挪了挪屁股再次偎近了浩禄,她的胳膊从浩禄的胳膊后面绕过来,挽起了他的胳膊。浩禄则握住了她的温婉可人的手,她顺从地把手放在他的手掌心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江清月圆(5)
两人就这样坐着,海阔天空、无边无际地聊着,他们希望永远这么坐下去,不要动,不要走开。
  这时,晚自习的上课铃声突然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3
  田浩禄和李和平、向明玉三人成了回乡青年,他们约好到大队部报到。
  看到三个高中毕业生进来,马必贵显得十分热情,立即从木椅上站起来,就像电影中的快放镜头一样,大家眼前一花,他就到了向明玉面前,使劲地跟她握手,说:“我代表大队革委会欢迎你们,回乡知识青年同志们,欢迎你们扎根农村干革命。”
  马必贵跟向明玉握手的时间稍长一些,弄得向明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了,他却还在笑眯眯地说:“小汪同志,我们正缺一位得力的团支部书记,你回来了好呵,我们已经决定让你当团支部书记。你有没有决心把这项工作做好?”向明玉的手还握在马必贵的手里,她往后抽动了一两下,但却没有成功。她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胜任?”马必贵夸张地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想干,就能干好。”马必贵用另一支手拍了拍被他一直握着的向明玉的手背,又说:“从明天起,你就到大队部来上班。”说完这句话,才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李和平当上了“农业学大寨基建突击队”队员。
  只有田浩禄没有受到任何重视,回所在的生产队当了一名普通社员。
  田浩禄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便到队上参加生产劳动了。这天的活儿是薅苞谷草。几十个社员拿着各自的锄头,在坡脚下靠江边的齐人高的苞谷林里一字长蛇阵地摆开了锄草的阵势。浩禄紧挨着李雨灵和浩福站到了田头。队长覃叔拿着名单点过名后,他对跟他一起打锣鼓的另两个分别拎着锣和钹的社员说,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嗵,嗵”,负责掌鼓和发歌的覃叔敲响了两记鼓声,然后开始乐呵呵地唱了一首《一步到田中》:
  一步到田中,
  举手打一躬。
  今儿天气真晴朗,
  薅草开了工。
  鼓声响起的时候,社员们便都开始薅起草来,浩禄也俯下身子,将薅锄伸进地里,应着锣鼓的节奏将一簇簇的荒草薅翻在田。荒草们经过一个太阳天,就会枯萎,死去。
  当覃叔唱完“薅草开了工”的时候,社员们便一起跟着和了一句“开了工呀,开了工。”一边唱和的时候,手里却并不耽误薅草的工夫。
  接下来,三位锣鼓师傅便使劲地打了通锣鼓。然后覃叔再唱歌对劳动场面进行表扬:
  今天薅草都发狠,
  薅锄落地像雨淋。
  摆的一字长蛇阵,
  好像天门大交兵。
  男的赛过小罗成,
  女的更像穆桂英。
  一锤锣鼓一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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