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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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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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记忆了。

  食堂里凭票供应“元宵”,北方所谓的元宵,就是南方的汤圆,都是糯米做的。不过北方只有甜馅,没有肉馅的。吃法倒是颇讲究,在油锅里煎的焦黄,倒也香甜可口,不过吃起来有些牙碜。同桌的一位看了我一眼,零丁冒出:“比起阿拉宁波汤团差远了。”我也望了他一眼,“你是宁波人?”“是啊,侬哪的?”“婺州。”“哈,老乡。” “贵姓?”“免贵姓武。”“哪单位?”“安山矿。”“技术员?”“采煤工。”说着三口两口的吃完元宵,用手套抹了一把嘴,起身走了。我望着他背影,心里想,鹤岭这地方,南方人还真不少呢。

  晚上去接班,小抢救室里,已人去屋空。樊彤告诉我,娄林已一命归西,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留给我的是深深的遗憾。愿他去天国的路上走好。

  嗓子隐隐作痛,身上觉得一阵阵发冷,在医院值宿室早早的躺下了,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间有人喊我:“方大夫,方大夫!”我一骨碌爬起来,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叫我的是三楼腹外科的医生郑民。他说:“实在忙不过来了,这一宿,来了两个‘肠梗阻’,你帮帮忙。”我勉强支撑着下了床,“要做手术?”“两个一起做。”“好,我马上就去。”

  进了手术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怕是后半夜暖气不足,护士正在打电话要'气',手术进行的不太顺利,两个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当我们下台时,天已经大亮,我瑟瑟的抖个不停,头重脚轻的进入更衣室时,一下栽倒了。郑民扶我起来,“累的吧?”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唉呀,你在发烧。”一测体温39度8,郑大夫忙把我搀回值宿室,张罗着给我打退热针,挂上静点,一再抱歉的说:“都怪我。”我真的病了。

  人在病中自然会想到亲友,但我不想麻烦别人,偷偷的回到了宿舍,没成想,陈慧回来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唉,一言难尽。”他发现我神色有些不对,“你怎么了?”“昨晚忙了一宿,感冒了。”

  陈技师从旅行袋里取出一瓶榆树大曲,“来,我们喝一盅。这白酒又消毒,又治病,喝得热乎乎的,再闷上一觉,管保你的病,明天就好了。”

  果然,第二天,我觉得轻快了许多。陈慧问我:“年过的咋样?”我苦笑着答道:“还能咋样?几乎天天在医院。”“没去串门拜年?”“没有。”陈慧眯起眼睛,“我们中国人是礼仪之邦,春节、端午、中秋是最重视的,社会和学校不同,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不行。”他点起了一支烟,意味深长的说:“从某种意义上讲,社会知识,比专业知识更重要。处事练达即文章嘛。”我略有所悟,他接着说:“该去的不去,是会挑礼的,尤其是顶头上司,麻大主任就是爱计较的一个。”我真有些后悔,“那咋办?”“以后要多根弦,多个心眼。”他告诫我,人际关系复杂着呢。

  (10—72)

  人间四月天,江南已是莺飞草长,桃红柳绿的时光了。而在北疆煤城,春神姗姗来迟,时不时的还飘点雪花。大地已开始苏醒;枯草中泛出点点新绿,白杨树白中透青,已孕育着苞芽。渡过一个漫长冬日的人们,多么期望春天的气息啊。

  三月五日,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一时,雷锋这个名字,传遍了神洲大地。他的事迹、日记成了我们政治学习的教材,几乎每周都要更换黑板报,我成了名符其实的宣传员。

  一来创伤急诊,不管有班无班,我总是一马当先,第一个赶到创伤急诊接待室。那天来了个左小腿开放性骨折,是‘冒顶’被煤石砸的,胫骨的断端,戳破皮外,血肉模糊,和煤屑粘在一起。我迅速写好急诊记录,请来X光大夫,为他撮片,填好手术通知单,送任达审批。

  任达看完X片,在术者一栏里填上了我的名字,而他自己充当医助,这是带我开刀之意,我受宠若惊。手术时分外认真,清洗、扩创、内固定、缝合都一丝不苟,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完成了。任达翘起拇指,“不错,小方大夫进步挺快的。”“有你压阵,我才敢动刀啊。”任达诡秘的看着我,“以后,做这种手术,更要胆大心细。”我有些感动,心想,熬到‘主刀’还早着呢。就说:“请多指教。”任达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来,“彼此彼此,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写好手术记录,到病房看术后病人,当他睁开眼睛,望着我时,我好像觉得好生面善。他刚一开口,我倐然想起,“你,你,宁波汤团?”他无奈的露出苦笑。还真是采煤的,看他那文弱书生的样子,我真难想像,他在井下是怎么工作的?我安慰他说:“一定会完好如初的。”我给他掖了掖被头,“好好休息吧,有事情叫我。”

  这几天,我觉察到,科室医护怪怪的目光,似乎隐藏着什么。涉世不深的我,感到困惑,疑团顿生,不详的预兆

  ?

  做完手术,和唐效从五楼下到四楼,在拐角处唐效站住脚,没头没脑的问我:“方大夫,你在鹤岭有关系吗?”我摇摇头,“你知道我是南方人,在这里哪有什么关系?”他透过眼镜片,瞅了瞅我,不无惋惜的说:“你可是块搞外科的料。只是人生的道路原本由不得自己,一切听从党的安排吧。”我不解的望着他那白晳的方脸,想从他那双小眼睛中寻找答案,有几分警觉的问:“是对我有什么反映吗?”他欲言又止,“大家对你印象都不错,勤快好学。”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叹道:“老弟,好自为之吧。”

  鲍晶找我出黑板报,我画报头,她写字。今日,不知咋的,她平日挺熟练的粉笔字,写的挺慢,还不时的用眼睛瞟着我,眼神出流露出一种同情和怜悯的目光。出好板报,我把“报头图案集”还给她,她没有接,“送给你吧。”我一愣神,她就跑掉了。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能是什么事呢?

  (10—73)

  一早上班,见姚泽在收拾办公桌的书籍物品,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头。“怎么了?”“你不知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姚泽白了我一眼,“我们被淘汰了?”“什么?我们?!”我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颤慄了一下。姚泽说:“这事传了好几天了?你真的不知道?不过有关系,有后门的话,就能留下。三楼的满青就是局办公室主任发了话,留下了。”他又莫名奇妙的问了一句;“你留下了吗?”“啊?”我如梦方醒。外屋护士喊,“方大夫,人事科来电话,让你去。”姚泽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我们是难兄难弟了,听说还有三楼的樊彤。”

  从人事科出来,正好碰到樊彤,他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愤愤地说:“我们没根没梢的,淘汰是早晚的事。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走!”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失魂落魄的从三楼回到四楼,步履沉重,几乎是一步步捱上去的。眼眶里热乎乎的,头脑一片空白。我不想让自己太失态,强自镇定下来,到厕所,用冷水冲冲脸,人总要面对现实的。

  我只在总医院干了半年,就这么快被淘汰出局了,于心不甘哪。回到科室,我不知所措,姚泽提醒我:“赶紧收拾东西啊。赖着干啥?还等着人家来撵你啊?”我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物品,任达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有几分歉然地说:“这是上面的决定,我是无能为力啊。你俩在创伤骨科做了许多工作,我代表全科医护感谢你们。今天太晚了,明天开个欢送会,不管咋的,我们还是一个系统的嘛,以后少不了工作联系呢。”姚泽冷冷地说:“不必了。”

  在班的医护,闻讯都来送行。姚泽黑着脸没有一丝笑容,我像麻木了似的,似笑非笑。我俩进了电梯间,还见大家在频频招手,任达大声说:“有空常来。”姚泽小声骂了一句:“虚伪。”

  走出住院部大门,回首望着耸立在北山坡上的这座五层大楼,百感交集,满怀失落和惆怅。想不到,半年之间,兴匆匆而来,悻悻然而走,真是天道无常啊。那一扇扇窗户,像是一只只眼睛,正在嘲笑我的无能。我忽然记起了鲁迅的话,路是人走出来的。

  回到宿舍,陈慧正在等我,他半开玩笑的说:“到哪约会去了,我等了你半天。”我刚想说明,他拉起我就走:“今天是礼拜六,例行常规,该轮到我作东了。”我仄歪在床边,无精打采的说:“今天就免了吧。”陈慧眯起了眼睛,“你不想听听,你为啥出局的?”我陡的精神起来,“正要请教。”“走吧。”

  我俩照例到了宿舍楼边的煤城饺子馆,拣了个靠边的座位。几杯酒下肚,敏感的神经又兴奋了起来,我不由的感叹到:“想不到我的好梦这么短暂。”陈慧的笑眼眯成了一条缝,“这才哪到哪啊?你刚参加工作,将来的路正长着呢。”他张了张嘴,抿了一口酒,又挟起一只饺子,“吃一堑,长一智。人要有耐性。”一股热流冲上了我我脑屏:“凭什么淘汰我?我得罪了谁?”“对,得罪人了。”我说的本是气话,陈慧竟当真了。“我能得罪谁?”“麻大主任。”“我敢得罪他吗?”“不管有意无意,你真的是得罪他了!”

  酒精并没有使我失去理智,我激动的猛地喝了几口酒,又强自镇定下来,“这怎么可能!?我几乎和他没有接触。”“正因为接触少,才会出现问题。我问你,背后议论过麻主任吗?”“没有。”“你敢肯定?”我略一思索,肯定的说:“绝对没有。”

  陈慧燃起一支烟,吐了几个烟圈,“这就怪了,据我所知,你在抢救室,特护那个病人时,说麻主任把病人当作试验品,把肠子接反了,还写了揭发材料。有这事吗?”我气的急昏了头,哆哆嗦嗦的点起了一支烟,“我是跳到黄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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