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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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三部曲-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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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口腔食道灼伤。经过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后遗食道狭窄,只能喝流食,连面条都咽不下去。

  麻璜看中他作为“科研项目”。不意手术后发生了肠瘘,又继发水和电解质紊乱,真是“屋漏偏赶连天雨”,倒霉的事都让他摊上了。

  麻、章每天都来查房,医嘱由护士执行。我们仨的任务是二十四小时监护,观察病情,每二小时测血压、体温、脉博和呼吸,记液体出入量。随时向麻、章汇报。换药,并做病情记录。这工作虽然不重,却挺辛苦繁琐的,尤其换药时,恶臭的粪汁从哆开的创口溢出,熏得‘看护’都躲的远远的。每次换药后,病房的臭味久久难以消失。娄林进食不久就有呃逆、呕吐,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尽了,还干呕不止。病情每况日下。常有医生猎奇似的来探视,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丛深、包德禄来看病人,还翻了手术记录,连连摇头,我问丛大夫:“病人还有希望吗?”丛大夫眨眨狡黠的眼睛,“你说呢?”“我没经验,看样子,起色不大。”“你想想,为啥病人一吃就吐呢?”我摇摇头,丛深拉我们到外面,小声说:“是肠子接反了。”“啥?肠子接反了?这不是拿病人做试验嘛。”包德禄说。我不解的问:“两个大主任,怎么会把肠子接反了呢?”丛深解释说:“空肠断开后,上下端就混了,很容易接反的。”“那赶快再做手术啊。”丛深眨了眨眼,“病人这种状态,还上得了手术台吗?”包德禄习惯的一拍大腿,气愤的说:“这麻大主任,也忒胆大了,拿矿工的生命当儿戏。这不是医疗事故嘛。”丛深压低了声音,“别吵吵,等病案讨论时再说。”包德禄不满的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还没有党的领导了。你真该向党委反映反映了。”丛深冷笑了几声,“麻大主任正红着呢,党委某些领导就是他的后台,我们要讲策略。”说完又问我,“你能不能帮组织做点事?”我说:“当然。”“你把娄林的病例摘抄一份。”“作啥?”“那你就甭管了。”我想,既然是组织上需要,义不容辞,“好吧,什么时候要?”“越快越好。”我点头应允。丛深拍拍我的肩膀,“方大夫,好好干吧。”包德禄也帮腔道:“你入团,不就他一句话嘛。”

  (10—69)

  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安排了不少活动,还领到了不少票,糖票、酒票、烟票、肉票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我每月有十二盒烟票,凭票可以买十盒丙级烟〔一枝笔牌〕,二盒乙级烟〔处处红牌、特哈牌〕。大前门、牡丹是甲级烟,处级以上干部和工资在91元以上的技术干部,才能享用。逐渐,我也染上了烟瘾,开始了吸烟的生涯。

  外科系在四楼大厅,举行了医患联欢会。拄拐的、坐轮椅的、打着石膏的、缠着绷带的、捂着刀口的,凡是能动弹的都出了病房,把大厅挤的满满的。还有伴护的家属、护士、医生、护工,小小的大厅成了欢乐的平台,连联接三、五楼的楼道都堵满了。除了独唱、舞蹈、表演唱等节目之外,还有乐器演奏、山东快书,演员有医护人员也有患者。

  主持人是包德禄,他不断的给联欢会加温,还点名即兴表演,我怕献丑,借故值班,偷偷的溜到值宿室写信,一口气给亲友、同学写了八封。最长的当然是给母亲的信,还寄去六十元钱,祝贺她的六十大寿。我没能在跟前尽孝,如今参加了工作,只能略表一点孝心而已。信中我还打听梅姣父女的消息。

  我正沉浸在“每逢佳节倍思亲”的遐想中,突然听到敲门声,我以为来了急诊,赶快收拾好书信,打开门,站在我面前的是包着红围巾,穿着呢子大衣的文鹃。我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啥时候到的?怎么事先不来个电话。”“怎么;不欢迎啊?”我把文鹃让进屋,她摘下围巾,脱下大衣,内穿一件锦锻面的小棉袄,显得分外娇媚。“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还好,不过我不愿意搞内科,磨磨叽叽的。”她瞄了我一眼,“我也想搞外科。”“外科可吃累啊,有时一上台就是几个小时。”她白了我一眼,“那你怎么搞外科?”“我笑了,毕竟男女有别嘛。”“开飞机、开拖拉机都有女的,何况是外科。”

  我知道文鹃好较劲,就换了话题,“你家里都好吧?”“我爸调到了农管局,家也搬到了合江。”“好啊,一家团圆,你也方便了。”文鹃忽然阴下脸,“方昊,我真后悔,当初我跟你来鹤岭,该多好啊。”她真的红了眼睛,滴下了几滴眼泪,“我可想你了。在附属医院,我连一个知心朋友也没有。我真羡慕你,煤矿医院条件好,病人多,提高一定很快的。”我笑着说:“你真是得陇望蜀,这山望着那山高啊。其实合江医学院从哪方面来说,都比鹤岭好。”“不说了,说点高兴的。”

  她从挎包里取出一本16K的杂志,故作玄虚的说:“看看吧。”“什么?”“你的大作。”我忙接过杂志,打开一看,是本电影文学,文鹃一把夺回去,一下翻到98页,“你的大作发表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一看,揉揉眼睛细看,果然是“双龙恋歌”,作者署名是方昊。我又惊又喜;“我真的不知道发表了。”“那真怪了?你没收到录用通知和稿费?”“没有”,我翻了翻目录,是六二年,第十期的。恐怕是寄到学校,没转给我。”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先看见的,问我方昊是不是你?我一口气读完,从内容看,没错,准是你写的,我就跑来了。你怎么谢我啊,我的大才子?”“好,我们下馆子庆贺一下。你稍等,我去找人替个班,请个假。”“快点回来啊,我还要坐晚车赶回合江呢。”

  我带文鹃回到宿舍,进了我的斗室,“两个人一个房间,条件不错啊!”我去煤城饭店买了她爱吃的地三鲜、樱桃肉又买了辣白菜,几根香肠,一饭盒大米饭又买了瓶啤酒,又为自己打了半斤白酒。

  文鹃高兴的说:“士别三日,当要刮目相看了。这些怕要半个月工资吧。”“难得一聚,煤城没什么好吃的。”“哟,连说话都学乖了。”文鹃非要喝白酒,我只好喝啤酒了。边喝边谈,不觉天色已黑,文鹃毫无醉意,谈兴正浓,我打开房间的电灯,她才“唉呀”一声的跳起来,看看手表:“六点了,我该走了。”“火车是几点的?”“六点半。”“我送你。”

  走出宿舍,冷风一吹,我陡的精神起来。车站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乘着夜色,文鹃狠狠的亲了我几口,“别忘了给我写信,有时间去看我。”火车开走了,幕色中渐渐远去,我站在站台上,像失落了什么似的,又感到有些内疚,梅姣苍白清秀的面庞又浮现上来…

  (10—70)

  今日是除夕,宿舍里清静了许多,许多有家的单身汉,都请探亲假回家了,陈慧也回了长春。为了排遣孤寂的心情;我早早来到医院替班,在这象征的团圆的节日里,又平添了几分乡愁!

  各级领导到医院来慰问伤病员,带来了水果、罐头等慰问品。娄林似乎意识到来日不多,在矿长面前,双泪直流,表情痛苦,但他已音哑的发不出声了。看他紧握矿长双手的情景,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我感到难言的歉疚。尽管我没参加手术,但毕竟我是医生呀。

  娄林似乎有话要和领导说,我起身回避,过一会儿,只听矿长喊我,“大夫,快来。”我抢步而入,见娄林满脸通红,一听心律,每分钟146次。我立即给他注射了一支“西地兰”, 才逐渐平稳下来。矿长出门时问我:“他还有救吗?”我摇摇头。矿长惋惜的说:“娄林干活是把好手,你们要尽一切努力抢救他。”看着一个濒死的矿工,我何尝没有触动呢?夜半,外面爆竹声大作,新一年的钟声敲响了,我在交班簿上满含深情写下:娄林循着顽强的生命线,终于迎来了新一年的曙光。

  矿山节日的气氛并不浓烈,只觉得天干巴巴的冷,风冷嗖嗖的吹。除了零星的鞭炮声,大街小巷都冷冷清清的,这和我记忆中的南方春节有着天壤地别的反差。也许是国民经济还没有恢复元气,也许是北疆猫冬的习惯,都在室内享受口福吧。

  过了年初五,就上班了。我是一天也没休息,除了初一那天喝了点酒,蒙着大被睡了一天外,几乎都是在医院里,伴着伤病员渡过的,还替值了好几个班。

  丛深给我一张招待卷,看省歌舞团的慰问演出,地点在矿招待所后院矿工剧场,听说这是当年东北电影制片厂的旧址。建筑分两层,可容纳600多人,剧场上挤满了人。

  煤矿文化生活贫乏,对慰问演出给予是了更多的关注。剧场外面,还有许多没票的观众和淘气的小孩在起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墙中挤了进去。

  节目早就开始了,印度舞、蒙古舞还有单人、双人的表演都没给我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倒是郭颂的一首“乌苏里船歌”回肠荡气。听说他曾在鹤岭中学教过书,有着“乡亲”的人缘。“大顶子山啊,高又高……”他唱的韵味十足,很富地方色彩。还有一位女歌手,连唱了五首俄罗斯歌曲,当报幕员介绍她是盲人时,全场再次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临散场时,外面的人都想一睹演员的风采,把门的已无能为力再阻拦了,终于造成了混乱,还挤伤了人。这慰问演出实在是太‘添彩’了。

  (10—71)

  一早,听见啰鼓响。一队穿红着绿的“高跷队”欢快的扭着秧歌。我真钦佩他们的脚上功夫,能在雪地上踩着高跷,而游刃有余。今日正是“闹花灯”的元宵节。我想起了家乡正月十五迎龙灯的热烈场面,不过那已经是儿时的记忆了。

  食堂里凭票供应“元宵”,北方所谓的元宵,就是南方的汤圆,都是糯米做的。不过北方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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