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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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活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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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其他人很快到场了,有人弹起了钢琴,我们玩起了洛托(一种赌博游戏)。接着,尤利娅老师和廖夫卡也到了。我斜着往他那里扫了一眼,看到他戴着一顶时髦的长鸭舌帽,脸朝着我们。
  “啊,廖夫卡!我要打败你,”阿尔卡叫道。
  “他又穿马裤了,”伊琳娜悄悄对我说。
  过了一会儿,尤利娅老师向我们走来:“别玩这个了,快活动活动,真正‘享受好时光’。”接着我们玩了哑谜猜字和罚物游戏,他们让我扮女先知,我只得认了。他们把男生一个个带到我面前,问:“这个人的未来会怎么样?”
  “电车会把他的脚轧断。”我听到有人在笑。刚开始我回答得挺搞笑,后来就不那么容易想到好点子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能感觉到蒙在盖头下的脸窘得发红,尤利娅只好提醒我该怎么说。
  喀秋莎游戏受罚,得去亲一个人,她选了我。我们排了一排椅子在她面前,让男孩子们坐下,然后蒙起了喀秋莎的眼睛。
  “尼娜,我们换换位置。”阿尔卡轻声对我说。
  “好吧。”我让他坐在我的位置上,用盖头蒙了他的脸,然后坐到了他的座位上。喀秋莎上前,给了他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正要准备亲他。我用力把喀秋莎拉到一旁,推开阿尔卡,快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但她还是注意到了。我的天!每个人都在笑!阿尔卡脸红了,坐下的时候说了句:“抱得还真紧。”
  我们喝茶的时候,坐得离廖夫卡和阿尔卡很近,我一点儿也没觉得无聊。和平常一样,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觉得非常自在。廖夫卡站在钢琴边上,他的手很艺术地支在钢琴盖子上。我们又开始玩洛托的时候,廖夫卡站在我旁边,我轻轻碰到了他的膝盖。总之,我们都玩得非常开心,虽说我不是非常痴迷于这些小游戏,却也玩得很尽兴。
   。。

1932年12月5日
我的老天!过去几天里,我至少诅咒过学校十来次。一点儿空闲也不给我们。虽然很恼人,但我还是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比如说,上生物课。好吧,上就上吧,你觉得那还不算坏,可是第二天还得上地理课,并且是在数学课之后!我多想写作,读书,弹钢琴,再做一会儿白日梦。可连一分钟的空闲都没有。
  今天8点才醒过来。天还没完全亮,得温习一会儿生物,我半清醒半瞌睡地躺在床上,把头埋进冷冰冰的枕头里,享受着这片刻我多么想要、却又不可能将之延长的宁静。“也许我能赖在家里不去上课?”危险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越来越强烈。我回忆了一遍今天要上的所有科目,昏昏欲睡中想着该怎么办。
  一个声音坚持着要我起床,还说每一天都很重要。另一个在耳边低语,声音细软却充满诱惑:“待在家里,待在家里。”我的脑海中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模糊影像:一整天都在刻苦学习,或者一整天安安静静又无所事事。有一阵子,第二个声音胜利了,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我还是起床开始温习功课了。
   。。

1932年12月30日
昨天正式开始放假,我的愿望最终实现了。能有一段时间不挂念着学校可真棒,不用翻遍练习簿,不必为了应付考试而突击学习古巴比伦或者土壤的物理属性,也不必推迟写日记的时间。上周我连碰都没有碰过日记本。
  能有这么多空闲时间简直太好了:我可以想画就画;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写作或是阅读;还能拿着我的冰鞋去滑冰场玩,冰面又光滑又透明,我早就等不及要走上去试试了。滑冰高手们如箭般穿梭。1月9号尤利娅老师家会搞一次派对,尽管我尝试着不让自己紧张,可每每想到聚会,心里还是会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从12月24号开始就没写过日记,一直想等放了假再写。记忆中没有哪天过得比24号那天更奇怪了。首先,那天是我的生日,可没有一份生日礼物让我特别中意,这让人有点儿尴尬,特别让妈妈尴尬。这全都是因为尤尔雅早就决定在那天搞一个派对,还邀请我去。
  我先前本来不打算去的,可当那一天到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于是就改变了主意。放学时,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参加聚会。简真没法控制自己的冲动,努力要遏制住劝我待在家里的那个声音。
  我决意要去。但是妈妈不让,终究还是待在了家里。一整天我都坐立不安,做什么事都没心思,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还差点儿哭了,真的好生气。很想写点儿什么,却不在状态。我想写个故事,但是决定不了写什么样的故事。时不时有火花在脑中闪现,却并不明确,含糊而又不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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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月4日
新年夜一点儿新意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我读了一本书,等着妈妈回来。午夜时分,《英特纳雄耐尔》这首歌奏起,合唱团高歌。噢!我真爱这首歌!现在是新年了,我去了两次冰场,腿疼得厉害。和以前的假期一样,忙碌却也无所事事,不停地刷新我浪费时间的纪录。不幸的是,那就是我,很难摆脱这样的习惯。
  比如,我今天只想着继续做白日梦,于是就做了。我装着在奶奶的房间里读契柯夫的书,因为那个房间里总有人在。当我阅读的时候,仍有办法幻想别的事情。人人都有缺点。我希望可以草草几笔画出美丽的图画,写下优秀的作品,弹得一手好钢琴,再读许多书。快别想这些了!这可算成大事了。紧接着,我得拿些土豆上德语课、去溜冰场了。
  尤利娅老师家的派对快到了,伊琳娜不准备去,我也不想去。但我内心的骄傲强迫我说我会去——没了伊琳娜我就去不了的感觉让人觉得难堪,虽然心里很紧张,但我还是决定一个人去。现在不怎么挂念廖夫卡了,就算想,也只能勾画出暗淡模糊的印象,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对他没感觉了。他的眼睛那么迷人,尤利娅老师的眼睛也是如此。他俩的眼睛我都喜欢,只是说不出喜欢谁的更多点儿。
  《英特纳雄耐尔》是1941年前的苏联国歌,由1870年的一首成为国际社会主义革命主题曲的著名法国社会主义歌曲改编而成。歌词开头: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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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月18日
假期快结束了,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上课了,我突然对学习和学校充满一种强烈的憎恶感。太不想回学校了,也不想为考试临阵磨枪,原本我可以用这些时间读完在假期里开始阅读的那些有趣的书籍。现在我不得不被迫和这些书分离,去上些没什么意义的无聊课程。
  但这样的心绪并不长久。最近,我遵循两条准则生活,情绪也因此变得高涨,常常感到心满意足。
  第一条准则来自于谚语:“学习是痛苦的,但学习的硕果是甜蜜的。”每当我感到特别失落的时候,这句话就立刻从心灵深处跳进我的脑海,于是就感到平静些了。
  另一条准则是“为明天而活”。觉得饿的时候,就对自己说:“没关系,过会儿就好了。”或者当我渴得很想喝杯饮料,感觉自己的胃好像在燃烧时,我会打消这个念头,对自己说:“很快就会有很多甜点,到时候想喝多少茶就喝多少。”但有时候我真的好想阅读,却又不得不做作业。那该怎么办呢?
  今天去上学时穿了件新外套。一开始很不习惯,我还是强迫自己不要那么迷信,也别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这两天上课天气都冷得要命,笔时不时从冻得发青的手指间滑落,身体里还感觉到一阵发烧似的颤抖。
  廖夫卡剪了头发,新发型让他看上去很滑稽,也影响了他的帅气。每次我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起三四年前,热妮娅和莉莉娅曾经乐不可支地告诉我,每月一次,她们学校的男生们都会看上去特别傻,因为他们刚理过头发。廖夫卡现在看上去大大不同了——他原来的一头卷发和后面浓密的头发现在都给剪短了。头从后面看上去像是尖的,耳朵似乎变大了。
  尽管很冷,我最近几天还是过得相当快活,特别是从第二或第三节课开始,我们都穿上外套,把头缩进领子里,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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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月19日
忘了是昨天还是前天了,在社会课上,埃维斯克维奇老师讲解什么是合格的职工,还有为什么要建立新的大学。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想问问他为什么旧的大学被完全摒弃了。我一边琢磨,一边把这个想法跟伊琳娜讲了,那时心里还十分平静。可等我突然决定确实得问问他这个问题时,心一下子跳得好快……我坐着等老师讲完,不断地告诉自己的心:“别问了,行吗?”但这并不管用,相反,心跳得更快了……当然了,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埃维斯克维奇老师用毫无道理的逻辑来蒙蔽我,我也并不想反驳。
  斯大林认为前苏联的教育制度已经过时。入学水平要求较低的夜校应运而生,主要针对之前几乎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农民和城市工人阶层。同时,许多被视为享有特权的资产阶级体制遗留的旧式大学,都被关闭或者改制。更为重视应用技巧的新理工大学建立了起来。尼娜的心跳加速,这说明即便对一个女学生来说,挑战教师的权威或是质疑党的方针路线也是一件挑衅又危险的事。
  

1933年1月21日
零下27度,窗上结了网状的毛绒绒的冰花。我和塔季扬娜?谢尔盖耶夫娜一起去上德语课。我套上外套走到楼梯口,脑子被那些花了一整天时间才拼命记住的德语诗里的词组搞得发晕。下楼的时候,搜肠刮肚地背给自己听。快走下一楼的最后一段台阶时,我突然顿住了,发现德语一下子从我脑子里全蒸发掉了。
  天空呈现出清晰的暗粉色。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都会发现粉色的光笼罩了一切,弥漫在空气中,使得物体的每一面看上去都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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