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屠格涅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散文诗(屠格涅夫)-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在舞台上装模作样地表演一阵,到头来还是销声匿迹;是一个疯子讲述的童话,尽管有声有色,却没有任何意义。“我引用了麦克白中的诗句,于是我想起了那些女巫,那些幽灵、鬼魂……哎,不是那些鬼魂、幽灵,幻想出来的阴间历经可怕;也不是形形色色的霍夫曼注意可怕……可怕的是恰恰没有什么好可怕的,可怕的是生活的本质是渺茫的,无趣的,是平淡贫乏的。在有了这种认识,尝了这种苦酒之后,任何的蜜都不甜了甚至那种崇高的、极甜的爱恋的信服,充满了亲近、矢志不渝的忠诚的爱恋的幸福甚至连它都失去了自己全部的魅力;它所有的长处都被它本身的渺小、短暂消灭。是呀,一个人恋爱了,爱火中烧,便大谈其永恒的欢愉,不朽的享受看吧:那条噬掉它干枯的舌头最后一点儿肉的软虫早已无影无踪了。深秋时节,在冷风嗖嗖的日子,当枯黄的草中没有了生机,没有了声息的时候,在叶子脱落的林边,只要一出太阳,只要太阳从浓雾中一露头,并聚精会神的望着冻僵了的大地各种小虫就会纷纷出动。它们在温暖的阳光下嬉戏着,忙碌着,上上下下的爬动着,或互相依偎在一起……而当太阳一猫起来那些小虫就像小雨滴一样的纷纷落下…它们短暂的生命也就告结束。
十二、
    然而没有伟大的表象,没有那引起伟大的给人以慰藉的字眼:“人民性、权利、自由、人类、艺术”么?是的,这些字眼存在,许多人以这些字眼为生,为这些字眼活着。但我仍然觉得,若是莎士比亚再生,他无论如何不会抛掉他的哈姆雷特,他的李尔王。他那极具洞察力的目光不会在人类生活中发现任何新的东西,还仍然是原来那个多彩但实际上并不复杂的画卷,令人不安的单调的展现在他的面前。仍然是那轻信,那残忍,那对流血、金钱、卑污事物的渴望,还是那低级的满足,那无谓的痛苦,为了……比如为了那两千年前阿里斯托分就曾嘲笑过的胡言乱语,还是那些最粗俗的,而那只多头兽群氓很容易就上钩的诱饵,还是那种种争权夺位的斗争,那是那些奴役习惯,那种种自然的谎言一句话,还是那只松鼠在那个旧车轮,甚至是没有修理的车轮里瞎忙活……莎士比亚还会让他的局中人李尔王重复“没有有罪的人”这句残酷的话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没有义人”李尔王还是会说“够了!”说完扭身而去。也许只有一处不同:莎士比亚这位伟大的讽刺天才可能换掉阴郁的结局悲惨的暴君查理三世,而改写另一个,更为现代类型的暴君形象,这个暴君几乎会相信自己的德行,天天夜里安稳的睡大觉或者抱怨饮食过分考究,而与此同时,被他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受害者们则尽量以一种想象来安慰自己,就是他们想象中的他,像查理三世一样,被遭他残害的人们的鬼魂所包围……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向那些小虫而且是字句斟酌,尽量说得委婉动听证明他们是小虫,有什么必要呢?
十三、
    但是艺术?……美/……是的,这是一些响亮有力的字眼儿,也许是比我上面提到的几个名词更为响亮有力的词。米罗的维纳斯也许比罗马法典或者八九年的原则更为实际。有人可能不同意我的看法(其实这类反驳已多次听到,说美本身是一种相对的东西,中国人心目中的美和欧洲人心目中的美完全不同),……但令我困惑的不是艺术的约定性,使我丧失热情和信念的是艺术的短暂性,是艺术的昙花一现,很快就消亡。液体数此时此刻也许比自然更强,因为自然中既没有贝多芬的交响曲,没有吕斯达尔大的画,也没有歌德的诗只有愚蠢的学究或者心术不正的高谈阔论这才会仍旧奢谈艺术是对自然的模仿。但最终自然是不容置疑的,是永存的。自然没有必要匆忙行事,迟早它会占上风的。自然无意识的、坚定不移的服从法则,它不知道艺术,不知道自由,也不知道什么善与恶;它始终运动着、变化着,它不能容忍任何不朽、任何不变……人是自然之子,但人为的东西是与自然格格不入的,着正式因为人创造的东西力图保持不变、力图不朽永恒。人是自然之子,但自然是万物共有的母亲,她没有任何偏爱。自然怀抱中的一切都是为另外的事物产生,到时候就要让位给那另外的事物自然一边创造一边破坏,对一切它都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它所创造的或是要破坏的只要生命不是简单的依附,只要死亡不丧失自己的权利……因此它心平气和的给斐济亚塑造周比特神的面容上蒙上一层霉,就像给普普通通的石像蒙上一层霉一样,因此,它任可恶的蛀虫去噬蛀索福克勒斯的珍贵的作品。人们,诚然,满腹妒忌的帮助自然进行破坏性工作,但这难道不是那种自然力,那种自然的力量反映在一个毫无意义的粉碎阿波罗的光辉灿烂的头的野蛮人手中的棒椎上,反映在那野蛮人焚烧阿配列斯画卷时野兽般的号啕声中?我们,可怜的人们,可怜的艺术家们上哪儿能制服这种又聋又哑、生来盲瞎的力量呢?这种力量一往直前,吞噬着一切,脸自己的胜利都不停下来庆祝。我们怎么能在这沉重、粗野、无尽午休又不知疲倦的涌来的浊浪面前坚持住呢?我们又如何能闲心我们在黑暗中、在无底深渊的边缘上,用泥土塑造的短暂即逝的形象的意义和唱出呢?
十四、
    事实就是如此……但只有流动的东西才是美的,席勒如是说。自然本身在其不断产生与消亡的形式的游戏中就有美。难道不是自然用如此美妙的色彩装饰她最短暂的子女花蕾、蝴蝶的翅膀,难道不是自然赋予它们以如此精致的形体?美无需永远存在,对于美来说,只有一瞬就够了。就是这样。这不仅适用于没有个性、没有人、没有自由的地方(蝴蝶的失去色彩的翅膀会重新产生,千百年之后还会是那个蝴蝶的那个翅膀。)这是必然、严格、正确、无个性的重复自己的循环……但人却不能像蝴蝶那样重复轮回,他的手的创作,他的艺术成果,他的自由创造,一旦毁灭变永远不再复有……只有人才能“创造” ……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奇怪而又令人可怕的说:我们是创造者,但是短暂的……就像常言所说,片刻为王,五日京兆。就是我们的长处,也是我们致命的短处。每一位这种“创造者”都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是这个我,好像被预先有意创造出来的,他们每个人都程度不同的模糊意识到自己的意义,感觉到他是与某种崇高的、永恒的东西相关联,但却在短暂中并未短暂而活者,他就应这样活者。置身在泥沼中,同时却向往飞向高空!我们中间的最伟大者正在那些比他人更深刻意识到这一根本矛盾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试问“伟大的”“最伟大的”这类字眼还适用吗?
十五、
    关于那些不能适用那些字眼儿虽然我们想,甚至是用于软弱无力的人类语言所赋予的那种意义上的人该怎么说呢?关于那些平常的,平庸的,二流的,三流的工作者不管是国务活动家、学者、艺术家,尤其是艺术家又该怎么说呢?用什么来使他们振奋,甩掉身上不说出来的懒惰和心中悲哀的困惑,用什么吸引他们重上战场如果他们意识到任何的人类活动,若想追求比糊口谋生更高的目标纯属枉然时;如果桂冠和荆棘在他们看俩是一回事时,他们还会追求什么桂冠呢?他们何必重新去遭受“冷酷的群众”的嘲笑或者“蠢人的评判”呢?或者是年老的蠢人的评判,他不能原谅他们抛弃了他往日的崇拜者,或者是年轻的蠢人的评判,他要求他们跟他一起跪倒在新的、刚被发现的偶像面前。他们为什么要去那幽灵拥挤的市场,去那集市?去那里买者和卖者都在欺骗对方,那里看起来热闹非凡,可是货色却如此贫乏和低劣。为什么他们要累得“腰酸腿疼”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了人们如同在节日里的农家小孩为了几个空虚无实的核桃在泥里打滚,或者张着嘴惊讶的观看贴着金箔纸的通俗画片,在这里又活力的恰恰是没有权利存活的东西,在这里每个人都用大喊大叫来震聋自己,痉挛的忙着去追逐一个他不知晓、不明白的目标。不……不……够了……够了……够了!
十六、
    以下…是沉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