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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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土时代-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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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一哆嗦,站住了也不敢动。梅老师什么也不说,只是喘气有点粗。天易的身材像他爹柴知秋,瘦瘦高高的,梅老师的脑袋只到他的后肩背。天易的心又躁起来,浑身发热,又想在哪里用力气。可这样被梅老师从背后抱着,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的身体明显有了反应,一点点在膨胀,他试图转身,可梅老师觉察到了,梅老师更紧地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转身,同时发出一声呻吟。天易不敢动了,他以为把她弄疼了。他感到自己憋闷得难受,有些呼吸不畅,他说梅老师我难受。梅老师在他背后说我也难受。天易说梅老师我想转过身来。梅老师说你别转过来我靠在你背上就很好我就想靠一会。天易就不动了,心里就有些温暖,有些激动,有了一点男人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有过几次。天易很享受,他想天天这样多好。
一天下午,校园里就出现了三张大字报,题目分别是:
“不准梅萍勾引革命同学!”
“梅萍的爹是国民党降将!”
“梅萍是苏修特务!”
这三张大字报如同三颗深水炸弹,炸出一个埋藏很深谁都没想到的坏人。但恰在这时候学校正组织大批学生进(防屏蔽)京,第二天就要集合上路,而先前大串联走的人还在外地没有回来,学校几乎空了。就没有来得及组织对梅老师的批斗,只在她的宿舍门口贴了一张“勒令”,大体意思是勒令梅萍不准离开学校,等革命小将从北京回来接受批斗。
天易知道了,但天易仍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晚上他去了梅老师的住处,说不去北京了,要留下来陪她。梅老师好像并不惊慌,安慰天易说你还是要去北京,说不定会赶上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见,机会不可错过。天易哭了,说梅老师你怎么办啊,梅老师笑道我没事的,你放心走吧,并且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天易,说你拿上万一有事会用得上的,然后把天易推出门外。天易攥着二十块钱,回头看看,梅老师已经把门关死了。门旁那张“勒令”就很显眼,天易上前撕了下来,然后走了。他觉得撕了这张“勒令”,梅老师就不会有事了。
天易是在到达北京第二天去天安门的。
天易在天安门广场坐了很久,他是被惊呆了,不仅被天安门惊呆了,而且被北京城惊呆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地方,还有这么高的房屋,这么古老的建筑。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他感到了威严,感到了激动,但没有感到亲切,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地方。他坐在天安门广场,仍然觉得这地方很遥远。
13 天易的巧遇
同学们都在焦急地等待毛主席的第八次接见。时间一天天过去,没有任何动静,大家都在担心,毕竟这是来北京最大的愿望。在等待中大家也没有闲着,每天成群结队离开西苑接待站进北京城,到处跑到处看,半夜三更才回来,带回这样那样的新闻。对这些来自偏远县城的学生来说,北京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新闻,每天都在一惊一乍中。
但也有学生兴趣不在这些事情上。和天易同屋的一位乡下中学的学生叫巩三墩,他在去了一趟天安门之后,就哪里也不去了。每天呆在住处就是等吃饭。北京的饭太好吃了,每顿都是白面馒头大米饭猪肉白菜粉条,而且吃饭不限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到吃晚饭时,巩三墩已把午饭消化光,还可以吃四到六个馒头,两碗猪肉白菜粉条。到晚上睡觉时,同屋的人就倒霉了。房屋都是大通铺,地上铺草毡,几十个人睡进去,就不断放屁,天易和巩三墩紧挨着。巩三墩因为吃得太多,就不断放屁,“咣”一个,“咣”一个,有时也拖得很长,像炮弹尖利的呼啸,而且臭不可闻,大家只好蒙头睡觉。天明有人指责他放屁太多,巩三墩就憨厚地点点头,说是哈是哈,多少年没放过响屁了,到底东西好啊!
一天晚上,天易和在火车上对面那个女生一块吃了饭,直到这时,他们才互问了姓名和学校。女生果然是一名乡下中学的学生,叫梁艳艳,正读高一,比天易低一届。但她显然比天易懂事得多,也成熟得多。梁艳艳在前头突然噗嗤笑了,不知她想起什么,天易说梁艳艳你笑啥?梁艳艳说没笑啥。天易想了想说噢我知道你笑啥了。梁艳艳转回身看着他,说你知道我笑啥你说。天易说你笑咱们在火车上伸腿的事。梁艳艳说还说呢差点把人羞死不说了不说了。天易被她挑起话头,还想说这件事就说其实我早就想伸腿了就是怕你喊,梁艳艳说我才不会喊,我也想伸腿,伸开腿多舒服呀。可她立刻意识到这话有点暖昧,伸开腿和叉开腿差不多,乡下说女人叉开腿就是说女人浪,于是忙说你别误会啊我是说把腿伸直了才舒服不是那个意思,说完了又嗤嗤笑。天易搓搓手,突然说梁艳艳我抱抱你吧,他想她肯定希望这样的。梁艳艳说你说啥啊!天易有点意外,又搓搓手说多冷啊,梁艳艳又嗤嗤笑,说天冷就想……梁艳艳突然脸色大变,她发现一辆汽车正飞驰而来,眼看就要撞到天易,天易仍浑然不觉,梁艳艳尖叫一声扑上去,抱着他推向路旁,两人都差点摔倒。汽车跑远了,两人还抱在一起,谁也不说松开。梁艳艳仍在大口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天易一使劲将她拦腰抱起,拖到一棵大树后头的黑影里,用力把她搂在怀里,顿时感到胸前有鼓凸的两坨,他猜到那是梁艳艳的Ru房,天易不由搂得更紧。天易浑身发烫,腾出一只手从下头伸进她的棉袄,又伸进一件褂子里,立刻感到了温暖和柔滑。他想摸住她的Ru房,就弯下腰往上伸手。梁艳艳挣扎着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怎么这样,天易什么也听不进去,像一个疯狂的歹徒,终于伸手抓住一坨热乎乎弹嘟嘟的东西,大概抓得太重了,梁艳艳哎唷叫了一声,猛地推开他,转身逃走了,一直跑向接待站大门。天易怀里突然空了却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只手悬在那里半天没动,似乎还托着一个东西。这时他有点晕,又有点怕,自己是在耍流氓吗?
天易走进西苑接待站,梁艳艳突然从黑影里闪出来,快步走到天易跟前,低声说天易你不要告诉别人啊……明晚八点我还在大门外等你,说罢冲他一笑跑走了。
天易回到住处才知道,同学们已接到通知,明晨两点起床集合。大家立刻猜到,肯定是毛主席要接见了!
许多人都决定不睡了,干脆围在一起彻夜畅谈。于是三五一伙,或者兴奋地聊天,或者低声唱歌:“抬头望见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泽东……”唱着唱着,大家流出泪来。那个夜晚,显得如此神圣和幸福。
天易始终没参与同学们的谈话唱歌,一个人躺在铺上发呆。
14 毛主席的第八次接见
他真是有点呆了,双重的兴奋让他不知所措。他想应当表示一下他的兴奋,比如说点什么,可他意识到这事不能乱说。明晚和梁艳艳的约会,肯定是不能说的。你能告诉同学什么?在火车上用脚蹬了她的裤裆,今晚在大门外的树底下摸了她的Ru房,梁艳艳的Ru房多么滑润多么柔软多么尖挺温暖,明天我还有约会,还会重复今晚的事甚至更多,这些能说吗?当然不能说。
对于明天要见到的那个伟人,他觉得更是无法言说的。全国人民都说他是红太阳,可这个说法其实很狡猾,因为红太阳只能照耀在白天,不能照耀黑夜。就是说大家只在白天做些冠冕堂皇一目了然的事,到了夜晚你老人家就别管了。白天属于红太阳,夜晚则属于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天易在心里感叹,真叫众人是圣人,全国人民太聪明了,全国人民心照不宣,配合得那么默契,不声不响就扣下一半的时间留给自己,而且留下的是黑夜。黑夜多好啊,不然像摸到梁艳艳Ru房这类的事就会被发现。由此他相信,摸Ru房这类活动肯定大多在夜里进行。当然,还会有一些天易尚不明白的事都适宜在夜里来做。天易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奇怪,自己怎么老是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忽然觉得明天其实是两个约会,一个是和梁艳艳,一个是和毛主席。这两个约会有相同之处,就是情感上都很激动,不同的是和梁艳艳的约会还会让他身体也很激动,浑身发热发烫,肌肉绷得很紧,好像百米赛跑时站在起跑线上,单等一声令下,立刻就会飞出去。
凌晨两点,同学们在一阵阵急促的哨音中起床了。大家都有些紧张和慌乱,当然更多的是兴奋。秩序空前的好,没有人喧闹,甚至没人说话,一切都在静悄悄地进行。
队伍忽然停止不前了,大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才开始缓慢移动。走到前头时,天易才知道队伍正通过一座桥。这座桥够宽敞的,但要通过的人太多了,不仅有西苑接待站的两万多学生,好像其它地方的学生也要通过这座桥,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接见都不少于五十万人。如果五十万人都通过这座桥,可想而知会多么拥挤。好在队伍有解放军带队,大家排队缓缓通过,没有发生意外。
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之后,天易和同学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原来这里是西郊机场。这时天仍然没亮,但光线明显好了许多,可以看到较远的地方。天易没有发现飞机,只发现一片很大的开阔地,没有树木,没有庄稼,更没有沟渠,平平坦坦,空空荡荡。天色迅速明亮起来,周围的一切都看得很清了。
在解放军战士的发动下,各地学生纷纷唱起了革命歌曲,唱到后来就完全是赛歌了。谁都不甘认输,于是大家都可着嗓子唱,可着嗓子喊,喊得整个西郊机场像开了锅,一锅沸水,扑噜扑噜直冒泡。
正在大家拼命喊歌的时候,突然左前方欢呼起来:“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任何预告,毛主席来了。
毛——主——席——来——啦!
尽管事前解放军战士曾一再要求,等毛主席的车子来到时,都坐着别动,这样可以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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