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就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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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就过时-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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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声响,桌椅倒了一片。我就坐在左边第一排,一下傻了,全班人都傻了。淑文倒在一大片桌椅上被打懵了,金跟着冲上去,照着淑文的肚子就是一脚,暴跳得像一头狮子,拳头也紧跟着落在她身上。这时有几个男同学返过神来,冲上来从后面抱住金的腰把他拖开。金还在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喊着什么。
  我跳起来慌忙把淑文从桌椅中扶起来,她的眼角在流血,血一直滑向嘴角。几秒钟的停顿,淑文刚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发狂地大叫一声,向金扑过去,抡起了拳头,没头没脸地捶。金的手臂和腰被几个男生抱着,动弹不得,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突然他抬腿朝淑文的小腹就是一脚,淑文再次平飞出去,砸向桌椅,一排凳子哐哐被压倒。她闷哼了一声,疼得蜷起身子,半天动不了。
  

8。教室里的中韩之战(2)
这下金引起了众怒,同学们被沉闷的声音震醒,好几个中国的男生上来拦住金,一些女生则从一堆桌椅中把淑文抱起来。淑文挣扎着站起身,她真的被激怒了,流着血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浑身哆嗦,从女生们的手中挣脱着要上前和金拼命。我怕她吃亏,死命地抱着她。
  拦架的中国男孩中似乎有谁出手暗中教训了金一下,金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来日本前,他刚在韩国服完兵役,身体很壮,身手很好,班里的几个男生完全不在他眼里,金摆出要和所有中国男生决战的阵势。这时,班里的三四个韩国女孩一齐上来,用身体护住处于劣势的金,挡着几个要上来教训他的中国和马来西亚男生。
  整个教室里气氛异常紧张,双方对峙着,乱作一团。顾不上规矩,叽里呱啦,教室里什么语言都有了。只有菲律宾的两个女孩始终都没有离开座位,事不关己地默不作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时,上课铃响了,班主任老师小柳先生走进来。他身材不高,40岁左右,小眼睛,戴着一副圆眼镜。小柳上课的时候非常严厉,一进来看见教室七扭八歪的桌椅和剑拔弩张的双方阵营,他却异常平静。我们的日语都还不是特别好,激动起来还不知道怎样表达,争抢着说经过,讲理由。金在班上日语最好,平时和小柳的关系也很铁,下了课经常一起吃个饭、喝杯酒什么的。他抢先说,中国同学不仅在教室里说汉语,而且还好多人联合起来要打他。
  小柳马上了解了大概情况,他先请另外一位老师将淑文送进医院。她的眼睛在推打中被隐型眼镜划伤,身上也有多处淤伤。淑文的父母闻讯马上从台湾赶来,他们原本就不赞成女儿留学,来学校理论了两次,不久就带着淑文回了台湾。
    韩国人和日本人关系微妙
  金被停课了一个星期,继续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来上课。大家对这样轻的处罚颇为不满,认为老师故意偏袒。民族情绪在逐渐升温。除了韩国女孩外,班上没有一个人跟金说话,学生们对小柳也很冷淡。有几个人甚至在暗中商量着要不要用罢课的方式要求学校开除金。可马上面临大学入学考试,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得回国。很多人不愿拿自己的前途打抱不平。教室里的冷战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星期。直到金被迫调离A班才算作罢。
  事件平息了,一切恢复了常态。但人们的心中却难以平静。在这个特殊事件里,从点点滴滴的细节中可以看出不同民族的性格。其中感触颇深的是韩国人之间的抱团,在危急状态下几个女生用自己身体拦住众人,保护同胞,体现出超强的民族自尊心和凝聚力。从这一点来看是值得佩服的。
  自从见识了金的拳头,遇到韩国人我总是退避三舍,生怕不知何时又会惹恼他们。直到很多年后,在山手线上发生的一幕惨剧才改变了我对韩国人的印象。那是一起很严重的人身伤亡事件,山手线撞死了人。一天晚上19点20分左右,这是下班最拥挤的时候,一个日本人在车站的小卖店里买了瓶酒,他喝着喝着不小心失足摔落到了站台下,一个26岁的韩国留学生跳下去相救,两人不幸都被呼啸而来的电车撞死了,这个事件引起了日本社会的哗然。
  据周围的人介绍,这位韩国留学生英俊潇洒,为人直率、坦诚。在东京的新宿、新大久保等地,韩国人和日本人关系微妙,但这个韩国留学生在危急时刻见义勇为的壮举,让人们开始反思。一个外国人不顾自己年轻的生命去救助一个日本人,很多媒体从人性的角度开始分析,觉得韩国是一个了不起的民族,日本人对韩国人的态度也大有改善。
  被撞死的日本人一直和他的老母亲相依为命,看来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因为英俊的韩国青年的出现,他这个平凡人的死,似乎被忽略了很多。老母亲也只是剩下一句话:“这就是命吧。”
    对我来说日本的夜总是太短
  考试就在眼前。打工照常进行。
  京滨东北线的列车呼啸着进站了。飞速掠过的车厢冲断了我停留在白雪上的视线。上车,末班车的车厢里总是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酒气。
  我很累,但思维却痛苦地清醒着,它不肯睡。
  要考试了。电车锃亮的玻璃上映出我困倦的脸。在日本很少有“漫漫长夜”的感觉。对我来说,长夜总是太短,打工回来,仅仅是一个部分的结束,接着是另一个部分的开始。“今天的作业是……”
  一瞬间,突然没了知觉和记忆,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手紧紧握住吊环,不让自己摔倒。这样短暂的休克已经有几次了。清醒之后,我模糊地安慰自己,没事,能多睡点觉就好了。
  1991年10月,我通过了日本文部省日语验定的最高级“一级”考试——有资格考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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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闻到了自己伤口腐烂的气味(1)
  我躺到了一家私人小医院的手术台上
  手里攥着医院的诊断书,头上挂着吓出的汗。
  刚才医生说得很肯定,这个病不能等,最好马上做手术。术后再做切片化验,但愿不是恶性的。
  为什么会得血管瘤?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长期心情压抑,憋的。马上回国吗?不行,半途而废,如何见江东父老。马上在这里开刀,继续学业?摸摸自己的口袋,这一年来,一小时、一小时攒出来的辛苦钱刚够交大学的入学金和上半年学费。
  咬咬牙,我躺到了一家私人小医院的手术台上。贪便宜的结果是手术失败,坏东西没全拿干净。不幸中的万幸,切片的结果是良性,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当我第二次从日本红十字医院的手术室被推出来前,医生带着血手套,掌心托着一块鸽蛋大的石头和一串小石头给我看,“刚取出来的,放心吧。”半昏迷中,我只记得那块石头粉红色、半透明、很好看。      医生将他们放入铁盘时,“当啷”一声很清脆。我心里也石头落地。
  回到病房,麻醉药性过后,我疼得死去活来。心里哭喊着:“姥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但病房里灯光昏暗,周围一个亲人也没有,姐姐和朋友度假去了。陪伴我的只有透过窗帘射进来的温柔月光。我一动也不能动,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迷迷糊糊地望着天花板,我疼得睡不着。即使不疼我也睡不着,在这儿住一晚上要花多少钱呀!两次手术费几十万转眼就没了。大学的学费怎么办?我的大脑还在计算着各项费用,快算出结果的时候,又迷糊了。放弃吧,两行泪滑到枕头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吗?”我突然感到很饿,饿得发慌,更想姥姥,想她做的好吃的饭菜。她知道我生病,一定会亲手炖好浓浓的乌骨鸡汤,喂给我吃。来日本这一年,别说乌骨鸡了,就连一只完整的鸡都没见着,超市里都把鸡分成各个部位,洗得白白净净的摆在货架上,哪有国内的农贸市场里被人追得满街跑的鸡来得美味。那一夜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北京,看见了姥姥……
  禁不住我的一再恳求,医生只好让我提前出院回家静卧。妈妈偷偷跑出来看我,她看着仰面平躺的小女儿,心疼得不知所措。握着我的手,妈妈眼睛里带着歉意。我挤出笑容给她,“没事的,放心吧!”妈妈给我带来一个大西瓜,2000日元买的,用光了她一个半月的津贴。对我们来说,在日本吃西瓜是件奢侈的事儿。妈妈把西瓜切开,放半个在我的床头,里面叉上一把勺子,“饿的时候自己挖着吃。”按当时的纪律,妈妈只能马上返回分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真想拦住她,“再多陪我一会儿,好吗?妈妈……”
    每天晚上我自己都可以闻到伤口糜烂发臭的气味
  等我能站起来去学校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国立大学的考期。还好,在动手术前,我已经通过了一所私立大学的考试。私立大学需要每年120万的学费,为了挣到这笔钱,第二次手术后刚刚出院,我就又开始打工。
  这天,餐馆里客人出奇的多。
  我的身体还很虚弱,走了两趟,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脚像踩在棉絮上,似乎没有落地,我很怕自己脚步不稳,摔了托盘,肩膀和胳膊一起用力死死地擎着托盘。随着我一趟一趟地走来端去,感觉盘子的重力一点点地集中压在了刀口的位置。我头上的汗珠开始大滴大滴地往下淌。这时的伤口像撒盐一样钻心地疼。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会让我丢掉饭碗。别人会同情你,但没人会原谅一个拿钱却不能做事的人。我必须带着微笑面对每位客人,做出轻松热情的样子。
  回到家,手已经疼得抬不起来了。姐姐帮我脱掉外衣,她惊叫起来,纱布上已经浸透了血水,当她把纱布一层层地揭去,看到原来缝合已经长肉的伤口,竟然像两片翻开的嘴唇,伤口撕裂了。她流着眼泪为我消毒,贴上新的纱布,我用牙咬着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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