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爱情的力量连神也无法抗拒,只能畅饮狄奥尼所斯的美酒,更何况凡人的痴狂。从那天起,剑客开始笑了,村里人也为此而开心,他为自己的剑找到了新的工作,他用它劈柴,打猎,为村里人带来了新鲜的肉食,为他心爱的盲眼姑娘带回了一只迷了路的小白鹿。从此,在每天下午,当橘红色的晚霞轻吻着鹅黄色的黄昏,人们总能看见一个美丽的姑娘安静的坐在树下,轻轻地抚摸着温顺的白鹿,等待着他的情郎……
剑客在每一个夜晚都陪伴着她的姑娘坐在那棵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树旁,当月光轻轻洒下,他们用香醇的美酒来融化,当海风吹拂树梢,神送来了金色的旋律伴着逝去的年华,不远处,大海翻滚着雪蓝色的身躯涌向月光之城,祈祷他们厮守终生……
春夏秋冬,树的颜色换了四次,海的潮汐日夜不停,树下的女孩儿,终于戴上了红盖头。新郎也为新房添上了最后一块砖瓦。在这新婚之夜,全村人都为这对新人庆贺,为他们的结合送上自己的一份祝福,活泼的孩子围着新娘唱着欢快的儿歌,白发的老人传授给新郎古老的歌谣,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多子多福。
婚宴上,大家举杯畅饮,剑客爽朗的笑声传遍天际,火红的灯笼温暖着树梢的海风,远处的海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暗红,暗红渐渐靠岸,那是三条旷深的海船,上面承载着扶桑的浪人,来自大海对面的岛国,源于镰仓幕府时代的罪恶。(浪人:失去封禄的武士,四处流浪犹如丧家之犬,1868年幕藩体制瓦解,一时浪人多达10万,其中许多冒险跨海来到中国东南沿海一带,名为落魄武士实则与强盗无异,在日本本土也为有识之士所不耻,他们作奸犯科,杀人放火、奸*女、伪造货币,劣迹斑斑)一颗颗躁动的心灵邪恶的身影,高举着长刀四处抢夺,宁静的村庄在那一夜陷入罪恶,百余个浪人狰狞的狂歌吞噬着幸福和快乐,男人被毫不留情的杀死,女人则供他们来取乐,牲畜被成群宰杀,连刚刚出生的牛犊也没放过。海边一时间火光冲天,为婚礼的喜悦平添了一道罪恶的烟火,婚宴上的人们惊恐不已,剑客的直觉告诉他一场浩劫即将来临。他作杀手时,曾经遇到过这些无耻之徒,知道他们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也知道善良的村庄从没经历过如此的罪恶,可如今已无从闪躲,他的眼中闪烁着泪水,这里本是他下半辈子值得依赖的地方,这里有他最爱的姑娘,这里使他学会微笑,他清楚这片净土绝不可以被杀戮、被征服。吻别了新娘,在那棵幸福的树下,他取出了曾经埋藏的宝剑,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用上它,谁知造化弄人,这次是不得不杀,为爱而杀……
剑客立刻召集了村子里强壮的男丁,他们拿着镰刀,举着鱼叉,在剑客的带领下,愤怒地冲向炽热的海滨,他们决心用鲜血捍卫这片温柔的土地,捍卫那棵象征幸福的无名树,捍卫一份份微笑的幸福……
平日里剑客心爱的海滨,此时已被鲜血和烈火染成了红色,大海的波涛带走了倒下的灵魂,演奏着送葬的歌。剑客的剑从没这样快过,一个个日本浪人如雨点般疯狂的跳起,然后悄无声息的坠落,剑客仅仅是在他们短粗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薄薄的红线,没有挣扎,干净而利落……
浪人们开始害怕这个奇怪的村民,先前肆无忌惮的双腿开始颤抖,一股强烈的恐惧使他们士气低落,村民们受到剑客的鼓舞,惊异于他高超的剑法,人们不懂为何这样的人物会甘心用那柄宝剑劈柴呢?但惊异不过是瞬间,战场上容不得半点马虎,血雨腥风之中到处是残缺的肢体,流浪的头颅,浪人的数量在不断减少,而不断从远处一哄而上村民则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五六十岁的老翁,十四五岁的少年,甚至还有平日里只懂得织布养蚕的女人,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她们疯狂的冲向入侵者,比男人还要勇猛,用手指和牙齿作战……混乱中一个浪人疯狂的朝着剑客嚎叫,他的手中抱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孩子的哭声掺杂着年轻母亲的哀求,卑鄙的杂种用孩子的身体作为挡箭牌要挟剑客放下手中的长剑,当宝剑滑落的瞬间,在剑客身后,一支卑鄙的冷箭伴着红色的风穿透了新郎的喜衣,狠狠地钉在了剑客的后心上。无数村民的眼睛呆滞了,他们望着剑客双膝渐渐弯曲,在疯狂的厮杀声中缓缓地跪倒在红色的沙滩上,嘈杂的战场在那一刻鸦雀无声。但就在下一刻,一股强大的伴着泪水的力量席卷了整个战场,村民们彻底地愤怒了,犹如大海翻滚的波涛,猛烈的拍击着敌人的身体,浪人们恐惧的嚎叫着,三条海船在大海中被村民们烧成了灰,那一夜没有一个浪人活着离开这座温柔的村庄,没有一个……
此时此刻,新娘依旧安静地坐在那棵见证他们爱情的树下,轻轻地抚摸着白鹿温暖光洁的背脊,眼睛却焦急地望着大海的方向,认真的倾听着一切来自海边的声响,等待着自己心爱的情郎……
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剑客终于躺在了爱人温暖的怀里。女孩儿紧紧地抱住剑客颤抖的身体,一颗颗悲伤的泪珠坠落如雨,白鹿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剑客的伤口,雪白的身躯焦急地围着这对可怜的恋人转来转去。村民们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放纵了伤心的眼泪……
“对不起,我……我骗了你,我是一名剑客,一个杀手……脸上的伤疤……脸上的伤疤是刀留下的……”剑客轻轻地说,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新娘前额凌乱的长发。
“谢谢你,我刀剑一生,是你给了我内心的平静……”,剑客的手突然间从新娘的发角滑落,无力地平摊在地上……
新郎的尸体被埋在了那棵象征着幸福的无名树下,上面插着他的剑,而倔强的新娘也终于没有再嫁,依旧每天坐在树下,摸着她的白鹿,微笑着说着同样的话,然而这话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直到岁月带走了青春年华,当孩子们发现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已经孤独的睡在了那棵树下,当人们把老人平放在草地上,才发现老人是带着微笑着离去的,这笑宁静而安详,没有遗憾,没有忧伤……
村民们把她的尸体和剑客的尸体埋在了一起,就在那棵幸福的树下,每当夜晚的海风轻轻地吹拂着树梢的叶子,年轻的母亲们,就会告诉他们的孩子,这里曾经有一对幸福的恋人,这沙沙的树叶声,就是他们的情话,他们是幸福的……
第十七章 人生如此
你躺在海边,你醉了,也醒了,但你并不愿睁开眼,你想继续活在你的童话里,你想变成那个剑客,最后获得内心的平静;你想拥有一份如此纯洁而简单的爱情,让瞬间可以幻化为永恒……可是你觉得自己永远也找不到那样的村庄,当然,如果它真的存在过。
夜幕之下,你无须伪装,你可以胡作非为,正如此时,在凌晨三点的海滨,你孤独的躺在沙滩上,手里的酒杯随意在紧闭的眼前摇晃,天街的小雨淅淅沥沥,好像颗颗都落在了你的杯上,叮叮咚咚……演奏着永恒的哀伤:天上的泪,落到了地上,这一路,头也不回,诚然,接触就意味着死亡,粉身碎骨的瞬间,却像微笑一样,在你消逝的地方,记载了神和人的约定,暗夜中,一条七色的桥,伸向远方……
一滴泪从你眼角滑落,凭谁问白发里红颜的颜色,当有一种感情让你不能释怀,当思念上刻着永远的名字,当你深爱的人,对你说不可能,这时,你才悟到:人生如此,不过如此……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流水浮灯,隐约朦胧,银白的月儿,思念,泛起千层,月光之中,那千年的古城,古城之中,那枯萎的梧桐,梧桐之下,那久别的人儿,是否,是否依然在等……
等,是一种情,此情如流水,清清,飘着一片心绪,融着一种柔情,好像流过了很远的梦境,梦境的尽头是醒来的空冥,如果注定要醒来,那么等待是否有些莫名,坚持着一份冷却的执着,是一种传奇,还是一种惯性?
也许,没人能说清,就像月光永远也不会记得,它伤过多少诗人的心;诗人永远也不会记起,他写过多少忧愁的字,一切仅仅是一种瞬间的感情,就像淡出夜空的流萤,淡淡的微明,化作星辰的泪水,滋润命运的水晶……
有时候,你想成为一支小花,随便长在什么地方。然后,就这样过完一生,那样的话,你就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等,直到等来一个爱你的人,把你轻轻摘起,结束生命,至少结束中伴随着快乐,消失也显得祥和。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等待当然值得,因为在痛苦中诞生,实在比不上在消失中快乐,生命中的最后一点记忆如果是幸福,之前的痛苦也是值得……
可惜,你不是一支小花,如果有人摘起了你,你会快乐,如果那人离你而去,天人永隔,记忆并不会可怜你,每一次的回忆,都在诉说着曾经的苦涩,嘲笑着如今的自我。如果你可以忘记,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你的灵魂早已被泪水浸泡过,所以,总是多愁善感的生活,当你有一天发现曾经那么坚强的东西,变得如此脆弱,当你有一天发现曾经那么平凡的幸福,如今成了苛责,那么作为人的我们,又该如何选择?
如果,我说:人生如此,你会不会感到难过,会不会感到一种深沉的忧郁掠过你的前额?如果,我说:等待,你会不会感到惊愕,会不会嘲笑这种无力的拼搏?你也许会说;既然“人生如此”,“等待”又有何结果?
人生如此,是一种超然的境界,在这种境界中,我们可以适应世界的荒诞和选择,不管多么的离奇,不管多么的难过,我们总是可以看到地平线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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