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水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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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水畔-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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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献潘担
  “小爷,你每天早晨练武,额(我)都瞧见了,真英武!和杨宗保一样。”
  “你见过杨宗保练武?”刘立武问她。
  “额(我)看过《杨家将》”她说。
  “在哪里?”他问。
  “看戏呀。”
  “呵……听戏呀。”
  “额(我)跟你学武艺,也当穆桂英!”
  “当穆桂英干什么?”
  “打日本鬼子呗!”姑娘停顿了一下又说:“他们说,要想赶走日本鬼子,就得往死里打他们。人家不会随随便便把地盘让给你的。额(我)练好武艺就去打他们,直到把日本鬼子打跑。”
  姐姐在外屋摘菜,听女孩说学好武艺打日本鬼子,就进来对女孩说:
  “好样的,有志气!”又冲刘立武说:“立武,你要好好教她,教不好,姐可不饶你。”姐摘着手中的菜向刘立武介绍说:
  “她叫张英,小名儿叫春花,是隔壁木匠铺掌柜的掌上明珠,”又叮嘱刘立武:“你可别伤着她啊!”
  刘立武回答姐姐也是说给春花听:
  “只能早上教一会儿。上午上学,下午还得去梳马毛。”
  “梳马毛干啥?”春花一双大眼莫名其妙地盯着立武。
  “学校让缴的。”他回答。
  “还要缴啥?”她问。
  “要买公债,交猪血粉、蓖麻籽。”
  春花听完了,也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家。不大一会儿,背了大半袋子蓖麻籽回来冲刘立武说:
  “额(我)家有蓖麻籽你拿去交吧。”
  刘立武不好意思要,没有伸手接,春花就放在了地上。
  妈妈进屋来看,高兴得说:
  “这可好啦!俺们正发愁呢,上哪儿去淘腾这东西呢?买都买不到。要上学,就得交呀。”妈提了提袋子接着又说:“这么多,姑娘要多少钱?”
  “不要钱。这是额(我)自个儿种的。去年额(我)见上学的学生个个都种,额(我)也种了几棵,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 春花睁着两只大眼,盯着刘立武小声地回答。
  姐姐为了回谢姑娘,急忙从东屋找出一件红缎子布做的旗袍,搭在春花肩上:
  “这是俺妈在大连做裁缝时给人家做衣服,裁剩下的料子给俺拼了个旗袍。小啦,我没穿过。你看能穿不?不合身我再给你改改。”
  春花从肩上拉下袍子一看,喜不自胜。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袍子。她抱着袍子一溜烟儿地跑回家,脱下衣裳,慌忙地穿上袍子。在灯下,袍子闪闪发亮,春花乐得心花怒放。
  张木匠两口子见到女儿靓丽的打扮,惊得目瞪口呆,老半天爸爸才说:
  “这——这——这是哪位‘格格’大驾光临!啊?”
  妈妈抚摸着溜光水滑,闪闪发亮的旗袍,瞧着红缎子旗袍辉映着女儿俊俏的脸蛋儿,惊叹道:
  “哎呀妈呀!这不是‘七仙女’下凡了吗?”又说:“妈妈还从来没见过丫头这个水灵劲儿!”
  木匠夫妇都问春花:
  “这是谁家的袍子?这一件要值多少钱?”
  春花这才详细地告诉父母:
  “是上院新搬来的邻居刘大妈和姐姐给的,人家不要钱。姐姐还说不合身就给额(我)改呢。”
  “合身,合身,简直象专门儿给额(我)女儿做的。”妈妈立刻回答。还说:“人家这么好的袍子都肯给你,你是咋个得宠人家的?……”
  春花没听妈妈后边说的什么。转身又“噔噔”地跑到刘立武家。她一出现,登时让大家眼前一亮,惊叹不已。立武妈赞叹道: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女人俊俏靠打扮。”她拉着楚楚动人的春花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这件袍子正合身,它算找到正主儿了,穿上它春花更漂亮了。”
  姐姐说:“春花呀,你真俊呀!把俺都看傻了,俺要是男的就一定要娶你当媳妇。”她不经意地看了看弟弟。
  刘立武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女孩。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受到女人美丽的魅力,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从来没有过的滋味。听到姐姐的话,他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偷着看了女孩一眼后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
   。。

(2)第二章 英灵感召
(2)暑假刚过一周,学校就紧急通知学生到校,给日本军队割马草。要求学生每天6点半到校,7点钟出发。
  第一天,有些学生来迟了。有的是因为家里没钟,起来晚了;有的是家离学校太远,要走十几里地,迟到了。负责清点人数的体育教官“洋火棍”,把来晚的学生拽到“司令台”(操场上的土台子)前一字排开,幸灾乐祸地责问:
  “为啥迟到?”
  还没等学生回答,松本校长开了腔:
  “不用问的!统统的思想坏了坏了的!不愿意给皇军割马草!(高声喊叫)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他指示“洋火棍”:“教训教训的给!”
  狐假虎威的“洋火棍”,于是就操起藤子教鞭,从头到尾的抽打起一字排开的学生来。可怜这些被抽打的小学生,胸前顿时鼓起一条长长的血泡。有的衣裳外都渗出了血。
  正在这时,赵学志背着一个小行李卷儿,气喘吁吁地跑进学校。松本见他姗姗来迟,更加火冒三丈,老远就“八嘎!八嘎!”地吼个不休。
  “我家住在靠山屯、离这十多里地。今天天不亮我就走,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我把行李都带来了——他指着行李——往后我就住在同学家,再也不会迟到了……” 赵学志解释说。
  他的话松本根本就听不进去。凶相毕露地“八格亚路!八格亚路!”吼得山响。大耳巴子劈头盖脑“噼里啪啦”搧个不停。直到把赵学志打得双眼肿成两条细缝,嘴唇高高撅起,嘴角血流不止,昏倒在地。就这样松本还不甘罢休,还狠狠地用脚尖踢、脚跟踹个不停。
  松本惨无人道的暴行,令人心惊胆寒。在场的教官和学生都吓得呆若木鸡。只有刘光馥老师不断地推拉松本,保护着学生。因为从表面上看来刘老师家富,她曾在日本读过书,松本不明她的底细,她还说得起话。
  刘老师推开还在狠狠踢打赵学志的松本。将赵学志抱到堂役(校工)屋里,给他擦洗上药后,细心护理了两天。后由刘立武接回家里养息。在刘老师的要求下,松本才准了赵学志一周的假。
  一周后赵学志脸肿还未消,头还昏昏沉沉,便硬撑着参加了割马草的劳役。
  ※                  ※                    ※
  这一天,割马草的学生出城向西,沿着去方正县的公路走了十来里,下到一个深沟里。沟里草木葱茏。青翠的野草长了一人多高。几十号人进了沟里,就不见影儿了。沟里阴森森的,岑寂无声,让人发憷。
  赵学志、刘立武、孙家盛、刘宏茂四人自然而然地凑在了一起,在一块儿干。这样一来,大家是好朋友,边割草边唠喀不觉得累。二来,按规定每人每天要割五十捆,每捆一百斤,在一块儿割,大伙儿可以互相帮忙。因为已经割了十天,割草的本事也都练出来了。今天这里的草长得繁茂,一会儿他们就割了一大片。
  草割倒了,这里才现出了“庐山真面目”。一个个小土包都埋着死人,有的还横七竖八露着白骨。有的就是一堆尸骨埋都不埋,有的头骨呲牙咧嘴,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这圪塔是埋死人的地场!”孙家盛发现后,两只大眼瞪得滴溜儿圆,惊诧地喊叫。
  刘宏茂听到孙家盛的叫喊,慌不择路地跑到刘立武身后,吓得浑身打战。
  “大惊小怪!你才知道这是乱屍冈?”赵学志说。
  “听人家说过,可没来过。”刘宏茂说。
  “我来过。还是我家刚搬过来的时候,我爷爷领我来的。”赵学志说:“来这看看有没有我爸、妈的坟。”
  “这圪塔的死人连个记号都没有,上哪去找哇?”刘宏茂说。
  “我爷说,找不到就是没死,说不定还在哪儿打鬼子呢!”
  “学志哥,你刚才说,家才搬过来时来过这里。你也是从别处搬来的呀?”刘立武诧异地问。
  “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从哪里搬来的,我都记不得了。”赵学志诡秘地笑了笑。
  小朋友哪里知道,赵学志原本姓李名志学,已经十五岁了。老家在长春,爷爷是社会贤达,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日本侵略军侵占东北后,他爸妈投笔从戎,奋起抗日,跟随赵尚志转战松花江一带。爷爷为躲避“日伪”(日本侵略者和“满洲国”)迫害,举家北迁,隐姓埋名,来到珠河靠农耕苟全性命。为了把赵尚志当作榜样,爷爷给李志学改名赵学志,让他永远把英雄铭记心中。学英雄,逐日寇。
  “呆在这圪塔吓死人了!”刘宏茂眯缝着小眼儿自言自语说。
  “别怕,这里埋的都是被日本鬼子杀害的,打日本鬼子的老少爷们,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咱们的亲人。他们不会吓唬咱们的。”赵学志重复着爷爷那次来这里时对他讲的话。他捧土把暴露在外的白骨掩埋了。三个小朋友也跟着做了起来。
  掩埋完白骨,赵学志招呼小朋友:
  “来,到上头去看日本鬼子的‘杀人场’!”
  这时,突然发生了惊魂的一幕。当四个小孩刚要向坡上爬时,忽然听到上面一片嘈杂声,隐约听到还有人在高呼口号。
  “叭!叭!叭叭叭!”一阵枪响,把割草的小学生都吓坏了。胆小的抱成一堆大哭起来。一些胆大的爬上陡坡去张望。几只恶犬从铁丝网内扑了过来!趴在铁丝网上狂吠不止。这突如其来的惊恐,吓得一些学生“叽里轱辘”又从高坡上滚了下来,人人都毛骨悚然,惊慌失措。
  听到枪响,赵学志、刘宏茂、孙家盛学着刘立武的样子,钻进陡坡上稠密的草丛中蜷伏起来。待平静了以后偷偷爬到坡顶上,拨开浓密的杂草,日本宪兵队的行刑地便呈现在眼前。看着阴森森的刑场,人人惊恐万状。
  刑场内一群狼狗还在撕扯着刚被枪杀的尸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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