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都当艺伎:一个美国女学者的花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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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京都当艺伎:一个美国女学者的花街生活-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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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智子考虑了这个建议。她在京都的生活十分充实;她的周围有很多女人——朋友、亲戚,这些人都会帮她照看孩子,她也会有精力继续经营三叶屋;她所了解的一切都在京都,而且京都的人们也都知道她——实际上,她在京都非常出名;她喜欢京都的朋友圈子,也乐于身处其中。如果她搬去东京,她就必须放弃这一切,一个人带着儿子住在一间小公寓里;就算她的情人会时常过来看她,但她却没法住到情人的家里。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她留在了京都。
  

美智子(2)
每年有三四次,她会和情人一起去海滨或者山林度过一个悠长假期。我总是带着几分娱乐的心态看着她进行旅行的准备——虽然三叶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交代,可她的心完全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女仆们为了这一点要急得发疯。出门之前,她会去做做头发,在熟悉的美发师的手指下彻底放松,然后回来取她的旅行箱,让我们帮她叫车去车站,于是大家都在三叶屋的门外跟她说再见。有一次,那位欧巴桑说,这个年纪的女人还像一只发情的狗一样;我立刻被这刻薄的话语激怒了。我跟她说,你只不过在嫉妒,而我,看到妈妈桑这么兴奋地赴约、看到她对二十五年前就认识的男人依然如此深爱,我觉得非常感动。
  在先斗町三巨头中,只有三叶屋的女主人依然拥有亲密的情人。“你多幸运啊,美智子,”凝香这样叹息道。美智子的人生在艺伎圈里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成功的,更重要的是——她同时还是幸福的。
  

无眼之鸽(1)
在节分的一周之前,妈妈桑带我去了一家专营旧式和服的店,名叫小林屋。这个店的衣服一般都是出租给舞者,大部分都是像艺伎这样的专业舞者,满足她们舞台表演的需求。不过业余爱好者在准备个人演出时,也可以到这里来租借服装。因为在三叶屋的节分晚会上,大部分艺伎都不会做艺伎装扮,所以妈妈桑决定让我以盛装艺伎的形象出现。艺伎的正宗职业和服租金很贵:三万日元(1975年相当于九十美元)一个晚上,不过这个价格包含了两位和服穿戴师的佣金。另外再多加一点钱,就可以将袖子按照客人的身材重新缝。大概有四套和服看起来都相当不错,不过其中的一套让我们感觉特别完美。
  在光滑的黑色面料上,缀着白色的柳枝图案,柳枝从臀部的位置开始如瀑布般垂落下来,泛着浪花的小河在和服的边缘流淌,河上金色的小桥格外精致。这件和服简直堪称惊艳,而且非常合身。我们预定了这件和服,请小林屋在节分的傍晚送到三叶屋。我和妈妈桑都为选到一件好衣服而开心,于是兴致勃勃地继续逛假发店。在京都只有两家假发店,他们为这个城市的所有艺伎提供假发,也给每位妇女定制岛田发式的假发,当假发形状有变时,他们会负责重新再做。艺伎如果因为舞蹈表演而需要特殊形状的假发时,他们也能提供。
  如果哪位艺伎不招假发制作师的喜欢,有个男人就会殷勤地为她跑腿,将她需要的特殊假发送至茶屋。这个男人对于各种八卦消息十分感兴趣,喜欢和所有的女人甜言蜜语。我经常能看到他在各家茶屋出出进进,歌舞庆典的后台也常常成为他的据点。他与和服店的穿戴师是仅有的能与艺伎保持这种私密关系的男人,当然,这种关系与情欲无关。
  在他的商店我试了好几种假发,最终挑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选中的这个假发是由真人头发与金属框架做成的,据他所说,是韩国产的。这个发型分成了好几个部分,上面涂了茶花坚果油,并且用加热的小竹板进行过光滑处理。假发制造师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用隐藏在假发里的纸板与小绳给假发定型。另外,龟甲梳和珊瑚发卡可以确保沉重的假发不致走样。我们请这个男人到时候把做好的假发送到三叶屋。
  正是因为这全套装束穿戴起来绝非易事,所以节分那天,妈妈桑们决定提前结束“四方参礼”回到先斗町。我的师姐一梅也赶来三叶屋帮我化妆——这是所有程序的第一步。一梅首先在我的脸和脖子上扑了一层粘稠的东西,以确保白色的化妆品能够均匀地附着在皮肤上。(几个月后,在我们参加一次宴会时,一梅向一位客人这样描述当时帮我化妆的情景:“在我给自己化妆时,我就是把眼睛闭上,然后‘噗、噗、噗’一顿,整个脸就都刷好了。所以那天给一疑化妆,我也是照样‘噗、噗、噗’——可后来我却发现她的两个鼻翼都还没涂上粉呢。”一梅是在拿自己的低鼻梁开玩笑,因为外国人在日本最常见的绰号就是“高鼻子”——尽管现在看来,我的鼻梁倒也是挺平常的模样。)这种白色的化妆品是一种无毒混合物,样子就跟白色颜料差不多。这种化妆品比以前的白粉改进多了,过去的女人如果常用白粉的话,是有可能会中毒的。
  妈妈桑给我描上红色的眼线,又给嘴唇涂上深红色的唇膏,不过唇型要比本身的嘴唇小,没有涂唇膏的部分会用白色的化妆品遮盖住。我飞快地瞄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只看到一个脸如粉笔一般白的人局促地笑着,因为牙齿在雪白脸色的对比下必定显得惊人的黄。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舞伎总是被要求掩面而笑,为什么她们总是笑不露齿——以前,我还以为她们是故作高深呢!
  就在这个时候,和服店的穿戴师提着巨大的包过来了。包里面装着我们挑选的和服跟腰带,还有一条特配的红色丝质衬裙(在我左手提襟走路的时候,这个衬裙就会露出来)以及衬在领子下面与衬裙同质的带子,这条带子在我的白色皮肤与黑色和服之间会成为一抹亮眼的朱红色。我的整个装束是深黑为主(和服与头发)、白色为辅(皮肤与和服上的图案)、耀眼的红色则作为点缀。
  那天晚上,当我接到凝香茶屋的召唤前去赴宴时,我感觉被路人的目光包围住了。我听到了他们的一些评论,没有一个人说这是一个打扮成艺伎的外国人,倒是我的身高使得几个人怀疑我是个日本男人,在节分这天做女人装扮。“不管怎么说,他这样打扮还真是很迷人呢!”我听到一个男人这样说。
  由于是新年,所以我在假发上带了稻穗装饰,另外还有一只用橡皮膏做成的小鸽子。这只鸽子没有眼睛,一梅告诉我说,今天晚上,如果哪个男人想要成为你的爱人,那他就会给鸽子画上眼睛。“我的鸽子总是瞎着的。”她遗憾地说。
  

无眼之鸽(2)
一梅并不是一个让人难以抗拒的美人。她总是用自我打击的方式,来避免受到别人的嘲弄。其他的艺伎都知道,如果她们戏称一梅做南瓜,一梅可能会发怒或者哭泣。一梅帮我化完妆后,我对她说谢谢,并且告诉她,能有她这样一个善良的姐姐,我觉得非常高兴。一梅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被人叫姐姐感觉还真有点怪怪的(在先斗町的所有艺伎中,只有四个舞伎必须称她“姐姐”),然后她就收拾了化妆盒,赶回去给自己装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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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斗町三小龙(1)
先斗町的人们喜欢叫三个好伙伴做“三小龙”:一梅、一照、木间千代。这三个女孩子都在一年前“换领”,成为了正式艺伎。在京都的艺伎当中,舞者比音乐家更受人尊敬,而曾经做过舞伎的舞者则又更胜一筹。一梅、一照和木间千代都是舞者,而且都有过四年的舞伎经历,她们自然在京都艺伎圈赢得了名声。当我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都是二十二岁,大家都期待她们成为先斗町的领头人。她们三个人和“先斗町三巨头”之间的相似性,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
  这三个年轻女孩都生于龙年,比三位妈妈桑小了三轮。她们经常被邀请参加“龙年俱乐部”的宴会,人们会这样问:“那三小龙今天晚上会来吗?”这次节分,三个女孩打算轮流参加先斗町的各个宴会,为大家表演幽默小品。这些幽默小品是教授击鼓和长笛的老妇人藤纱先帮助她们编排的。
  为了节分,她们穿上了带斑纹的男式和服,外面套上羽织(相当于夹克),系上低腰带,头发全都盘在后脑勺。一照会带一只大鼓,木间千代则手持一只小鼓,而一梅拿着更小的长笛。节分的下午,她们在街上边走边笑,排演着晚上即将要表演的幽默小品。她们的御化选择了日本版的“三个火枪手”——江户时期插着羽饰的逃犯。那天晚上,当我在凝香的茶屋陪宴时,恰好看到了她们的表演。
  凝香茶屋有一位为了节分专程从东京赶到先斗町的客人,他努力说服我允许他给我的鸽子画上眼睛。正在这个时候,门口一阵骚动,鼓声和长笛声热闹地响了起来,三个女孩子闯进了屋子。“这里都被我们控制啦!”木间千代用低沉的嗓音恶狠狠地说道,以一句古典“仁义”(过去黑道的自我介绍)开始了她的表演。她用江户方言说了一通绕口令,脸上一点表情都不露。当木间千代话音刚落,一照立刻接上:“这里都被我们控制啦!”不过一照的语气却有着懒洋洋的甜腻风味,而且是用夸张的京都方言说的。她的打扮看起来像是模仿爱德华·G。罗滨逊(一位美国好莱坞著名影星。——译者注)的南方美少妇。
  轮到一梅表演了,她把遮着嘴的手拿开,露出了用纸做的两个巨大的獠牙。她是用日本一个土著地区的方言模仿黑道的自我介绍,不过在她说的过程当中,人们一直笑声不断。当然,这个表演十分有趣,可我内心又感到一点点悲哀,因为一梅说话太快时会显得滑稽的特点,一下子被大家知道了。
  三叶屋的妈妈桑对一梅有着特别的关爱。我觉得她和一梅之间有一种母女般的关系,而且是完全不同于艺伎花街靠称谓建构的母女关系。妈妈桑经常叫一梅到三叶屋陪宴,而且去东京的时候也总是让一梅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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