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蚁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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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蚁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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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总统府的路才半公里,但在堵车的高峰时间里却花去了一小时十五分钟,而他还有一半的路程。阿巴松不可抵御的诱惑让他来到这山口。在他缓缓前行,停车,再缓缓前行,再踩刹车的时间里,他记起来了:在堵车的时候,你需要注意的是你后面的车子的前面的那辆车。愚蠢的智慧,无趣的聪明击败了那些普通的、坚实的、通情达理的人们,就像艾勒瓦,她永远不能解开那交通之谜。 txt小说上传分享

荒原蚁丘 第三章(2)
他远远地望向下一个大弯以前的路况,看见车流令人欣喜地移动了。他热切地等待着,但等到流动的空隙来到他那里,就只剩下不到可怜的一米了。他认为不值得费神去换挡,省着点劲儿,留给下一次的加速吧,那时你就可以前行足足两米了。而且,总是没有必要地去摆弄离合器有可能造成……他后面的车主死劲儿地按响喇叭,几乎让他从车椅上跳将起来,从炎热的迷雾中惊醒。他从后视镜中瞧见一名男子正发着火,大汗淋漓的脑袋从黄色的出租车窗伸将出来,疯狂地打着手势让他往前开。其他司机也都加入进来,按响喇叭,大声地抗议。他不去理他们,决心保护着车前面的那么一点儿空间,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管!现在喇叭声增响了足足十倍,连前面的一些车也无缘无故地加进来一起起哄,其实他们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仍然坚守阵地。与其让步,他开始把心思放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反方向的车子要比他幸运,一如往常,对面的交通要通畅得多。即使仅仅为了能行驶,人们也应该掉转车头加入到这些人当中,远离他们原想去的目的地。但人们只要衡量可供掉头的空间,就会立马把这个设想否决掉……那边再没什么东西让他感兴趣,于是,他转向右边,第一次注意到街上沿路装饰了一些破旧而肮脏的彩旗和彩带。今天,一定有新闻部的装饰专家们从新闻部储藏室被老鼠咬得不像样子的箱子里,将这些去年五一节后就放在那儿的肮脏破布拿出来张挂。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瞥见后面的司机将他的出租车从等待的队伍中开出来,现在几乎和他的车平行了,虽然司机的车是开在路边的绿化带上。他发动引擎,感谢上帝,第一下就成功了,换挡,向前开去,占领了车前那一块宝贵的空间,他的对手实际上已经将他的车斜插在那儿了。自那之后,只要交通有那么一点儿松动,他们两人之间便展开一场场的神经战。众所周知,以往出租车和私家车相争,出租车总是赢家,出租车的决定性武器便是,出租车司机认定,私家车主与其让他锃亮宝贵的车身被擦上一道划痕,还不如将他的地盘拱手相让。而今天,在这个国家的交通史上第一次,一位出租车司机遇到了他的对手。这个疯狂的私家车主完全越出常规。只要瞧一瞧他的车况,便足以让人提高警觉了,但是他或者不去瞧,或者瞧了却视而不见。
  “我怎么对约翰他妈说呢?”据说一位中年公务员在他崭新锃亮的沃尔沃车身被出租车从头到尾划了一条难看的口子时,掉下了眼泪。嘿,但伊肯既没有一位可以惧怕的妻子,也没有叫约翰、詹姆斯,或者任何其他名字的孩子。所以,这场战争双方是势均力敌的。伊肯无视身旁那辆两只脚驶在灌木丛里的汽车,无畏无惧地紧紧跟在红色的刹车灯后面,就像一头烦躁的公羊在闻他伴侣的下身。
  在稠密的丛林危险地追逐了十五分钟之后,对手便狠狠地诅咒了一声承认失败,减了速,重又回到了第二名的位子上。感谢第三名的车主让出了空位,让它回到原来的位置。
  伊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深深地为胜利而高兴,并宣布这是太阳的功劳。我们就像农夫晒他们的稻谷一样被炙烤得半熟。这之后,我们只需五分钟便煮熟了。

荒原蚁丘 第三章(3)
那晚,他写了一首称赞太阳的颂歌:
  将祭品携带到全能的神那儿的伟大的使者:独眼之神!你为什么要将这个带给我们呢?我们违犯了什么可怕的、不被允许的、不被允许的、绝对不被允许的令人讨嫌的罪孽,或者宽容了什么罪孽,或者犯了什么错误,我们无法期望被救赎了呢?
  瞧,我们绝望的祷告,我们的和解的祭品抛撒在你的地板上,你轻蔑地将它们扔掉了;每一天清晨,你在你漫长的日子的篮子中堆积死亡的工具和征象。
  你大大地睁着失眠的眼睛,在鸡鸣时分走出来,诅咒这被击败的懒散的世界。你那绛红色的火炬点燃天炉,你的复仇的熊熊火焰充斥天空。
  永远不死的独眼之神,你永远不会因同情我们而稍稍放松,我们知道。那么,为了你自己而变得宽厚吧,因为那突出的疯狂眼睛有可能会被燃烧的世界的飞扬尘埃弄瞎。独眼之神,难道你会将自己熄灭,会让人们在黑暗中摔倒吗?请记住:独眼,与瞎眼仅仅是一墙之隔,请记住!
  人对你来说变成了什么呢,独眼之神,你为了他而伤害自己?难道在你的眼中他已经变得像神一样高大了吗?在你伟大的狩猎回家的路上,你伟大的头上顶着一头象的尸体,你现在想在途中玩点把戏,用你的脚趾去抓一只螳螂吗?
  创世者的伟大信使!请注意,每天从这焚尸的柴火上升腾起来的灰烬还不够在新生的季节切开生之河流呢。
  清晨鸣啭的鸟儿,甚至在最后的蝴蝶被烤焦而垂落在地上之前,就已经熔化了。当吟唱的鸟儿消失,清晨便会堕入灰尘与煤灰之中,在寡妇的忏悔和自我惩罚里,她的服饰和美丽的首饰都从她身上拿走了——闪着柔光的丝绒,响着纯粹之声的项链一圈一圈地挂到她丰满的乳房上;珊瑚、蓝色的玉髓石、碧玉,和纹路像彩虹一般的玛瑙。所以,当鸟儿离开时,它们没有留下空虚,没有留下空洞的时光,因为时光本身已经在它们之前消逝了。清晨不复存在。
  树木变成了九头蛇的铜像,它们是那么的古老,在它们的脸上只残留粗糙的轮廓,就像蚁丘存活了下来,为了告诉草原上新生的草儿去年的那场丛林大火。
  家畜都死亡了。起先是猪被它们自己的油给煎炸了;然后是绵羊,公羊和牛被它们自己肿胀的舌头呛死。在市场与苍鹰争食的野狗吞噬着疯子的死尸,野狗们是在一天早晨发现他蜷缩在畜栏里的。他以为这里的租约没有间断,每天早晨,他就是从这里走到广场中央木楼梯的最高处,咒骂没在场的村民。人们在哪儿?你们没有忘掉赶集的日子吧?来吧!将你们装木薯的长篮和装可可木薯的圆篮带来吧。卖鱼的女人和卖棕榈油的女人在哪里,那高高顶在脑袋上的陶器在哪里?来吧,今天很可能是你幸运的日子,你也许会碰上一个瞎子跟你做生意。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谁说的?来吧!我将买你妈的那玩意儿。
  野狗一边将他撕裂开来,一边狂吠着,咬向无畏地用啄子回击的苍鹰。在吃完这顿最后的吵吵嚷嚷的一餐之后,苍鹰伸长它们被痛击过的彪悍脑袋,向另一个国家飞去。
  最后,甚至云朵也被征服了,虽然它们坚持的时间是最长的。云朵拖曳着最后残存的可怜东西,勇敢但却困惑地从一个地方飘向另一个地方,以阻止太阳的火军的形成。因为这一侮辱,太阳对它们施行了残酷的报复,将它们最后的残存物焚烧殆尽,将灰烬洒向风中。只是风儿早已逃逸了。这样,云朵被亵渎的尘埃漂浮在覆盖整个天空的白雾里,赋予在它们背后照耀的太阳之光以一种无情的青铜色彩。它们不光彩的光影有时候会在中午时间里作无谓的反抗,突然刮起一阵强烈的灰烬与尘土的旋风,只是很快又被征服了。
  大地在它那最后的挣扎中,会将自己点燃起来,在它的头顶上升腾起一柱滚滚的黑烟。可惜的是,丛林的火焰只能助长太阳之火。用不了多久,就没有牧草供燃烧之用了。
  没有人能说清楚,为什么将祭品携带到全能的神那儿的伟大使者,要对世界作这样的惩罚。人们只知道这在很久很久之前已经发生过,在传说里。大地将掘墓人的铁锹掰断,将他们的长矛折弯。人们知道这是放弃他们土地的时候了,丢下他们还没有埋葬的死者,甚至正在死去的人,加深了原本就令人感到厌恶的灾难。他们乘着星光前行,白天就躺在他们的毯子的遮阴下面,直到沙土变得太烫,无法再躺下去。甚至传说也对他们的困苦保持沉默。只是述说每天夜晚当行程开始时,许多人再也不能从他们的毯子下面爬起来了,那些颤颤巍巍爬起来的人们偷偷地向沉寂的遮蔽所投上一瞥,便将他们冷漠的脸对着南方。传说用一种评论的方式接着说,一个人遗弃故乡和氏族祠堂,坚定地将他的脸从荒野中的毯子遮蔽所移开,他的母亲,或者他的妻子,或者他的孩子躺在那儿,已经不能再站立起来了,他的一双眼必须带着死亡。就是这么一个人,和那些存活下来的人们,一天晚上,向小小的奥瑟村沉睡的村民发动进攻,将他们赶了出去,喝了他们井中褐色的水,占领了他们的土地,将它重新命名为阿巴松。
  现在故事里记述的那段时期又回来了。也许还不像第一次那么糟糕。但是它很轻易可以变得更不可收拾。为什么?因为今天再没有人能够起身,在星光下走向南方,遗弃在荒野中的残疾的亲人们,偷偷地来到一座小村庄,冲向它的村民,屠杀他们,抢占他们的土地,说:我这么做,是因为从我眼睛里往外看到的是死亡。
  这样,他们只能派遣一支由长辈组成的代表团去见今日一手抓着木薯、一手抓着大刀的政府,寻求他们的帮助。
   。。

荒原蚁丘 第四章(1)
第二证人
  —— 伊肯·奥萨迪
  “瞧,艾勒瓦。我不喜欢人无缘无故就翻脸。从一开始我就将整个事情向你解释清楚了,是不是?”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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