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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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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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贵妃道:“父亲当年便告诉过我,沈家、宇文家、庄家是皇上的三个心结。功高震主,自领兵权,雄霸一方……而皇上需要的,已经不是乱世之枭雄,而是治世之能臣。因平定康侯之乱前三家曾有所约定,他要削一方兵权,势必会引起另外两方的拦阻甚至联手反击。皇家直系的兵力虽众,但却不比这三家兵精将强,身经百战;何况国祚初定,皇上想休养生息,强健国力,不到万不得已,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是绝对不肯做的。”
  “但这几年沈家势力愈发大了,他应该防范已久,才让宇文家备受荣宠,一心忠于皇室;若突然发现宇文家还是和沈家联上手,甚至在逼迫他心爱的妃子……等于直接在挑战天子龙威,我不敢想象他的失望和愤怒。陈参将的愚蠢,连带把我也给毁了。”
  她所说的,可浅媚大半都已知晓,见她模样凄黯之极,到底硬不下心肠,遂淡淡笑道:“贵妃娘娘也不必多虑,解释清楚是陈参将个人所为,不就没事了?”
  “解释不清了……他早有疑心,缺的只是个佐证。而陈参将不过是把他心里的佐证填补上罢了。”
  她自语般道,“父亲已经老了……我不想宇文家就此覆灭,也不想……很多年后,他连想都不愿再想起我。”
  可浅媚暗自纳闷。
  宇文贵妃总不会想着让她帮求情吧?
  她虽然留心朝政之事,可也早已发现唐天霄并不喜欢后宫插手政务,——除了辛苦辅佐他走到今日的宣太后。
  她实在犯不着多事。
  这时,宇文贵妃精神振了振,转过了话锋:“其实,我晓得他最初时待我是有心的。那时,他不知道我是定北王之女,我也不知道他是当今天子……”
  珠串的辉芒在可浅媚白皙的手指上悠悠流转,速度却越来越慢。
  她静静听着,忽然就发现,其实唐天霄的过去,她所了解的,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他有他不为人知的爱恨传奇,他有他绚丽璀璨的风流多情史。
  
  喜欢微服出游的少年天子游历到了北疆,也许是为探查定北王的势力,也许是为了了解沿边民情,也许真的只是一时贪玩。
  总之,在他见到定北王宇文启之前,他遇到了宇文静容。
  她是宇文启唯一的女儿,母亲怀她时为敌情所惊,生来便有弱疾,人人都说她病弱,恐怕活不长久,因此长期服药调理。
  可她到底是将门之女,不肯躲在深闺里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常明着暗着跑出王府来四处走动。
  更多的时候,她哪里也不去,只是靠着大柳树坐在山坡上,静数着流年,默默地看夕阳一点点倾斜,周围悄无声息地暗下去,黑夜渐渐把她和周围一切吞噬。
  可那一天傍晚,她走到她惯常去的山坡时,发现她以往倚靠着的那棵老柳树旁坐着一个年轻人。
  他长得极俊秀,俊秀到连她这个女人都自愧不如;可他静静望着夕阳下沉时,好看的凤眸竟显得如此寂寞,如此荒凉。
  她第一次看到除了她之外的人会对着下沉的夕阳沉醉,她还看到了他眼底和她同样的孤单、疲倦、甚至脆弱,以及对摆脱这种清寂落寞的渴求。
  男女有别,其实她应该回避开的。
  可北疆是定北王的天下,她想她有权利任性。
  于是她走过去,告诉他:“这是我每天看日落的地方。”
  他惊讶,旋即让出一半的位置,凤眸弯弯,温和笑道:“那么,一起看吧!”
  她居然无法拒绝,她居然真的依在一个陌生的男子身畔坐下,她居然就那样抱着膝,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和温和的话语仰头看着风景。
  她的风景不是天边的日落,而是旁边的他的笑靥。
  他说他叫肖霄,她说她叫容容。
  他讲他决绝而去的爱人和稍纵即逝的幸福,她讲她逝去的母亲和不知还能支撑多久的生命。
  夕阳沉下去很久,他们依旧谈得尽兴,甚至生了火,一起在火堆边吃他的从人送上来的简单饭菜。
  那时,兵营里长大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情爱,什么是一见钟情,只晓得自己忽然地对眼前的男子特别地依恋。
  她不想离开。
  曾与千千万万的人擦肩而过,仿佛便只为等待与眼前的人偶然邂逅。
  没喝酒,他俨然有些醉意;没带药,她情绪波动之余,却真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
  他的眼睛里有血丝,看来已经守了一夜,见她清醒,很是欢喜地将她扶起喂她喝了药,并在她的眉心印下深深一吻。
  一吻而已。
  她倒在他怀里,软绵绵的半天起不来,却不像是因为病。
  客栈内外已闹翻了天,应该是定北王府的人在找她。
  不晓得这位自称是京城望族子弟的肖霄用了什么办法,竟没有人进他的房间盘查。
  但她终究得回去。
  她不能让老父亲一再为她忧心。
  他要送她,她红了脸拒绝。
  老父亲久经沙场,性情严苛,何况定北王的名头也太大了点,她不想把她的意中人吓走。
  她需得好好想想,怎样让父亲和意中人以最合适最融洽的方式会面。
  她道:“你且等我几日,我需与家人商议。”
  若与家人商议,便见得不是等闲视之了。
  他便微笑,答她:“我在这里候你十日。”
  他牵了她的手送她到客栈门口,抬眼处,桐花烂漫,柳垂金缕。
  折下一枝青青嫩柳,他扣到她的前襟,低低嘱咐:“切勿负我。”
  他竟只担心她负他,却丝毫不担心她的家人可能会拒绝。
  她红了脸,却低低地回答:“我必不负君。”
  沿着街道走远时,他的从人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她一回头时,清晰地看到他在摇头。
  他仿佛也有心要让她听见,很是大声地说道:“不用跟了。我喜欢的只是她而已;希望她喜欢的也只是我而已。”
  她顷刻红了脸,却满心都是春日里荡漾的杨柳,翩然欲飞。
  
  她回去后被父亲好生一顿训斥,没敢提起,晚上才敢找了奶娘,请她代为转达。
  宇文启虽然不悦,但听说女儿意志甚坚,第二天便亲去考察未来女婿是何等模样。
  当日中午,“肖霄”便被请入了定北王府。
  万人之上威名赫赫的定北王向他三跪九叩,行的是君臣大礼。
  一桩无意间的风流艳遇,暴露了潜于市井之间的真龙天子唐天霄。
  家人被请出相见时,他闲淡雍容,温和含笑,向诸人一一点头,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神情一黯,泛过一丝苦涩。
  晚上宇文启叫了她过去,沉默许久,向她道:“静容,后宫乃是非漩涡之地,你若去了,只怕这身病,真的药石难医了!”
  她长跪,只是沉默。
  又过了许久,宇文启道:“如果我主动送你入宫,只怕你一世都休想他真心相对;如果他真的有意于你,自己向我要你,可能还有点希望。静容,听父亲的劝,离他远点,然后,顺其自然。”
  彼时她到底年少,又一心只记挂着和那人长相厮守,竟没听懂父亲的言外之意。
  其后六七日,他随着父亲巡查兵防,检阅军队,还游览了几处名胜,尝了几种北疆名菜。
  她不顾父亲的皱眉,努力找时机出现在他跟前,却只能隔着人群点头一笑,并没机会说上一句两句话。
  据说,他即将启程回京了。
  她终究耐不住,趁了他独在卧房时乔作侍女送了茶进去。
  他见到她,眸光顷刻柔和,“容容?”
  她的泪水随着他那声呼唤忽然便滴落下来。她哽咽道:“皇上,你为什么不和父亲说,把我带回宫去呢?”
  他的眸光便渐渐转作凉薄清寂,宛如他看着夕阳落山时的孤单荒凉。
  她便再唤他:“肖霄!”
  他动容,握了她的手,沉吟良久,终又放开,低低叹道:“容容,你不懂。至此而终,一切便已是最好。找个两情相悦的人嫁了吧!朕许你一世平安,一生富贵!”
  她的确不懂。
  她问:“难道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你是皇上,我是定北王的女儿,便不可以两情相悦吗?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只是我,也希望我喜欢的只是你吗?”
  连着几个问题,问得唐天霄哑口无言,或者,有口难言。
  宇文启两朝元老,称雄北疆,几度暗中操纵朝堂翻云覆雨后,其心机城府,早让唐天霄暗中惊心。
  再纳了他的女儿为妃,把一个可以看清自己弱点的对手留在枕边,凭谁都会心存疑忌。
  因着两人相似的某种特质,他诚然有些动心。
  可到底有多少感情,能经得起朝堂之上明刀暗枪尔虞我诈日复一日的磨挫?
  他自认经不起,也已输不起,再不想放纵自己去赌上一把。
  好在他尚有足够的毅力挥剑断情,免于泥足深陷。
  那曾经的美好的感觉,于他不过是生命里偶尔绽放开来的绝色昙花,一夜已是漫长。
  他抬眸,缓缓道:“不早了,早些歇着去吧!”
  竟是逐客。
  她垂首,手足俱是冰冷。
  一小步一小步挪向门外时,她听到唐天霄的低叹。
  也许不过是极寻常的叹息而已,偏她听出了深埋着的寥落怆然,就像他明明懂得她的孤高沉默。
  他是预备放手了。
  一放手的距离,便是永远。
  她忽然回头,猛地抱紧他,哽咽道:“我不需要懂。我也不需要一世平安,一生富贵。我应过不负你,便不会负你。”
  他的身体僵住,嘴唇动了动,待要说什么,却被她堵住,颤着唇生涩地吻上他。
  他的眸光便恍惚,略一低头,便衔住她的唇,双臂慢慢收紧。
  她很慌乱,偏又满怀向往,一知半解地抽开他的束腰。
  他眼睛有片刻的迷惘和挣扎,却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情感和身体。
  一切,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第二天,宇文启冷眼看着女儿自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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