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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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塔兰-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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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形缝得一团乱。阿米尔脸部肌肉抽搐、扭曲,但没有叫。缝到第五、六针时,我已抓到窍门,缝口变得较漂亮,甚至缝合时的痛楚也减轻不少。
  人类皮肤比表面看来更坚韧,缝合相对较容易,线可以拉得很紧而不致扯破组织。但针不管多细、多尖,仍是外物,除非常替人缝合伤口而见怪不怪,否则,每次把那尖细的外物插进别人的肉里,自己心里必然也会跟着刺痛。尽管是凉爽的夜里,我仍满身大汗。随着缝合手术进行,阿米尔脸上渐渐露出笑意,而我则愈来愈紧绷、疲累,苦不堪言。
  “你该坚持他上医院的!”我厉声对强尼?雪茄说,“这太离谱了!”
  “你缝得很好,林,”他反驳道,“以那样的针法,你可以织出非常棒的衬衫。”
  “结果不是很理想,他会有一道大疤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林,你大便有问题吗?”
  “什么?”
  “你没上厕所?你排便不顺?”
  “天啊,强尼!你在扯什么?”
  “你的坏脾气,林,你平常不会这样的。或许是排便不顺的问题,我想是吧?”
  “没有。”我以低沉不悦的嗓音说。
  “喔,那我想你是有拉肚子的问题。”
  “他上个月拉肚子拉了三天,”我一名邻居从敞开的门口插嘴,“我老公告诉我,林巴巴那时候每天白天跑厕所三、四次,夜里又来个三、四次。整条街上的人都在讲。”
  “的确,我想起来了,”另一个邻居回想道,“他真是难受!他蹲厕所时,那脸痛苦成什么样子,yaar,好像在生小孩似的。然后非常顺,劈里啪啦就拉出来,像水一样,而且出来得很快,像独立纪念日轰大炮时那样。Datung!(咚!)就像那样!那时候我建议他喝鸦片茶,然后他大便就变得比较硬,恢复成很漂亮的颜色。”
  “好点子,”强尼低声说,语带赞同,“去拿鸦片茶来,给林巴巴治拉肚子。”
  “不用!”我不高兴地说,“我没有拉肚子,也没有便秘。我根本没机会去大什么便。我还没完全醒,天啊!喔,扯这些干什么?嗯,缝好了。阿米尔,我想你会没事的,但你得打个破伤风针。”
  “不用了,林巴巴,我三个月前打过了,在上次打架之后。”
  我再次清洗伤口,撒上抗生素粉,替缝了二十六针的伤口缠上宽松的绷带,提醒他不要弄湿,要他两天之内回来给我检查。他想付我钱,但我拒收。我替人治病从没收过钱。不过,这次拒收不是因为原则问题。事实是我气阿米尔,气强尼,气自己,莫名的气,我不顾失礼,草草叫他离去。他触摸我的双脚,后退着走出小屋,告辞时头上又挨了强尼临别一掌。
  我正要清理杂乱的屋里时,普拉巴克冲进来,抓住我的衬衫,想把我拖出门口。
  “太好了,你没在睡觉,林巴巴,”他猛喘着气说,“可以省下叫醒你的时间。你现在就得跟我去!快,拜托!”
  “天啊,这下又是什么事?”我不悦地抱怨道,“放开我,普拉布,屋里乱成一团,我得清理。” 。 想看书来

项塔兰 第十五章(4)
“没时间管这些乱东西,林巴巴。你现在就去,拜托,没问题的!”
  “有问题!”我顶回去,“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屁事,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就这样,普拉布,我说最后一次。没问题了。”
  “你一定得去,林,”他扯着我的衬衫,坚持要我去,“你有个朋友关进牢里,你得去救他!”
  我们二话不说,冲出屋子,匆忙穿过沉睡贫民窟里一条条狭窄、黑暗的小巷。在总统饭店外面的大街上,我们拦了出租车,车子飞奔在干净、安静的街道上,经过帕西人聚居区、萨松码头、科拉巴市场,在科拉巴警局外停下。警局正对面,隔着马路,就是利奥波德酒吧。酒吧门当然关着,大大的铁卷门拉下至人行道上。一切似乎安静得很不寻常,热门酒吧透着鬼屋般的寂静,因故暂停营业。
  普拉巴克和我通过警局大门,进入院子。我心跳得很快,但外表却显得平静。警局里的警察全操马拉地语,那是他们取得这工作的必要条件。我知道只要他们没有特别理由怀疑或质问我,我那口流利的马拉地语大概会让他们大感惊喜。那会让我博得他们的好感,从而给我护身符。尽管如此,那仍是深入虎穴,我在心中,把深锁着恐惧的沉重箱子,使劲推到阁楼的深处。
  有位警员在钢制阶梯底下附近。普拉巴克低声跟那警员说话,警员点点头,站到一旁。普拉巴克摇头晃脑,我跟着他走上那道钢梯,来到二楼的楼梯平台。平台上有道厚门,一张脸孔出现在嵌入门板的栅栏后方。一双褐色大眼左右瞧了一下,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走进候见室,里头有一张书桌、一张小金属椅和一张竹制折叠床。开门的人是那天晚上值勤的守卫。他跟普拉巴克短暂交谈,随即怒目看着我。那人身材高大,挺着大肚子,唇髭粗硬而多,带点灰白。他身后有道钢制栅门,钢条之间以铰链相连接,可以像手风琴般拉缩。门后面,十几张犯人的脸孔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虎背熊腰的守卫转身背对他们,伸出一只手。
  “他要你——”普拉巴克说。
  “我知道,”我打断他,伸手进牛仔裤口袋掏钱,“他要钱,要多少?”
  “五十卢比。”普拉巴克咧嘴而笑,以他最开心的笑容抬头望着高大警员的脸。
  我递上五十卢比,守卫一把抓下,捏在手中。他转身背对我,走向金属门。我们跟上前。里面关了不只十几个,虽然已过半夜,全都醒着,讲话讲个不停。守卫一个一个瞪视,最后全安静下来。接着他叫我上前。我面对那道钢制栅门时,人犯往两旁分开,有两个人猛往前挤,来到前面。他们是驯熊人,就是应阿布杜拉要求,把那只叫卡诺的熊带到贫民窟找我的那两个蓝皮肤人。他们来到门后,抓住钢条,劈里啪啦跟我讲了许多话,讲得又快又急,每四、五个字都只听得出一个字。
  “怎么回事,普拉布?”我问,一头雾水。普拉巴克说我有个朋友被关进牢里时,我以为是阿布杜拉。我一心认为会在牢里看到阿布杜拉,因此左顾右盼,往挤在门口的驯熊师和其他人的后面瞧。
  “这两位是你朋友,不是吗?”普拉巴克问,“你不记得了,林?他们带卡诺来给你熊抱。”
  “当然,我记得他们。你是带我来看他们?”
  普拉巴克对我眨眨眼,然后唰地转身,查看守卫和两名驯熊师脸上的表情。。 最好的txt下载网

项塔兰 第十五章(5)
“是啊,林,”他轻声说,“这两个人要你来。你……你想走?”
  “没有,没有,我只是……没事。他们想干什么?我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普拉巴克要他们说明用意,那两个蓝皮肤人大叫着诉说他们的遭遇,手紧抓着钢条,好似人在大海上的小木筏里。
  “他们说,说他们待在纳迦尔海军区附近,见到其他几个也是训练熊的家伙,养了一只很可怜、很瘦的熊。”普拉巴克解释,要那两个人别急,讲慢一点。“他们说那些人不尊重他们的熊,用鞭子打那只熊,熊在哀号,全身疼痛。”
  两名驯熊师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堆,普拉巴克张开嘴想讲话,却只能一直静静地听话、点头。其他犯人也靠到门边听。门后的走廊挤满人,走廊一边有几个长窗,罩着金属栅栏。走廊另一边有几个房间,许多人从那些房间出来,挤到门边,使门边的犯人增加到至少上百个,个个一脸着迷地聆听驯熊师说故事。
  “那些坏蛋打那只可怜的熊时,下手真狠,”普拉巴克翻译,“它号叫着,那些人仍不住手,继续打那只熊。你知道吗,那是只母熊!”
  门边众人愤慨大叫,同情哭泣。
  “我们这两位仁兄,很气恼那些人打那只熊,于是走上前要他们别再打了。但那些家伙很坏,很生气,大吼大叫,推人,骂脏话。那些人里有一个人,骂我们的人操你妹的,我们的人骂他们是王八蛋;那些坏蛋骂我们的人操你妈的混蛋,我们的人骂他们操你兄弟的。那些人又说了一些操人、干人的话,我们的人也回敬了一些——”
  “说重点,普拉布。”
  “是,林。”他说,随之专心听驯熊师讲,许久未再翻译。
  “怎么样?”我严厉问道。
  “仍是许多脏话,林。”他答,无奈地耸耸肩。“但其中有一些,我得说,说得很好,想不想听?”
  “不要!”
  “好了,”他终于说,“最后,有人叫警察来,然后双方大打出手。”
  他再度停下,继续听故事。我转头看那名守卫,他和犯人一样沉醉在精彩的故事情节中,边听边嚼帕安,粗硬的唇髭跟着上下抽动,无意间突显了他的着迷。听得津津有味的犯人,为故事中的某个情节大声叫好,守卫也跟着大叫了得。
  “一开始,那些人在那场大战中占上风。打得真是天昏地暗,林,就像《摩诃婆罗多》里所写的一样。那些坏蛋有朋友助阵,他们拳打脚踢,还用拖鞋来打。然后,卡诺火大了。就在警察赶来的前一刻,卡诺加入战局,帮助它的驯熊师。它一下子就结束了那场混战,左右开弓,掌掌击在那些家伙身上。卡诺真是只能打的熊。打败了那些坏蛋和坏蛋的所有朋友,打得他们鼻青脸肿!”
  “然后,这两个蓝色人就被捕了。”我替他总结。
  “说来遗憾,确是如此。他们被捕了,因为犯了扰乱治安罪。”
  “好了,我们谈谈。”
  普拉巴克、守卫和我三人,走离钢栅门两步,站在空无一物的金属桌旁。我回头看,门边的人正使劲伸长脖子想听我们谈话。
  “印地语的保释怎么说,普拉布?想想能不能把那两个人保释出来。”
  普拉巴克问守卫,但守卫摇头,告诉我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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