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游园·蛹生- 第4部分

　　班主任拿着钥匙打开教室门，我跟在人潮后面，磨磨蹭蹭的进去。一边走一边检查自己的衣着发型，忐忑不安。结果，导致忐忑了大半年。

　　“你知道么，当初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小子真够酷的！模样也好！哈哈！”缘勾着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表情。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是啊是啊，当时我们凑在一块说，以后看谁能把这小子追到手，结果你猜怎么着？”鑫也凑过来，从另一边勾住我的脖子。

　　“结果就是，站队的时候你跑女生队去了，还站在我后面！”君扶着墙，假装悲愤的看着我。

　　“什么眼神儿！”鄙视这一群小妞。虽然当时我头发很短，虽然当时我发育慢，但是怎么看我也是个女生，难道很不明显么？我才是真正的悲愤！

　　第一天去的时候吃饭就成了问题。我和其他俩个女生看着已经没有下脚地方的食堂，肚子饿得直叫。老师狠心推着一脸菜色的我们到隔壁班男生的饭桌旁，中气十足的说“以后，你们就在这桌吃饭！”心里凉风飕飕的。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正在发育中的男生是可怕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以后肯定是他们吃菜我们喝汤。　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开饭声。

　　“炖肉啊！~~~~”某男生俩眼冒光，一边感叹一边咽口水。　训练了那么多天，这是第一道荤腥。可怜我们这群如狼似虎的青少年，对着一小盆肉激动的不行。　开饭哨一响，数十双筷子冲着一小盆肉就去了。

　　“啪”…一双筷子横在众多筷子当中…“是爷们儿么！抢什么抢！没看见这有女生了！”　我感激啊……我无比的感激啊……这里面还有个保持理智的人……太难得了……　瞬间，三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说话的那个男生。　长的不错，嗯，品德也不错。这是我对他的第一评价。

　　他笑呵呵的把小盆推到我们面前，“来来来，一人两块~，呵呵~别不好意思的~”　肉分完了，剩下三张红扑扑的小脸。不是害羞，是憋笑憋的。当时我们一人夹了两块，这个男生不紧不慢的把小盆放在眼前，说“现在一人一块，多了不给，少了不补，没抢到的喝汤！”话落就夹了一块到碗里，后经我三人观察，他自己夹的那块是其他几人里面最大的。　够阴险。是我对他的第二评价。

　　“马楠！你再不闭嘴我要你好看！”站在队伍后排，我低声恶狠狠的威胁旁边的某男。

　　“你想干什么？！”某男拉紧了衣领，假装慌张。　要不是看在他替我们女生争取肉吃的英勇事迹，我非掐死他不可。翻了个白眼继续站好。

　　“喂！不说话了？真生气了？！喂~喂喂~”一只手偷偷拉我的衣袖，还未等我甩开，只听教官一声暴喝“干什么呢！出来！给我站军姿！没有我命令不许回去睡觉！”　我笑得阳光灿烂。

　　我坐在放映厅的前排，某男坐在我旁边。荧幕上放着老旧的爱国电影。

　　“喂，一会儿教官来了记得叫我，我先睡会儿。”　某男压了压帽沿。我应了一声。时间过去了大约二十分钟，隐隐听见脚步声渐近。刚想提醒，只见教官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同时帽子也抽到了某男身上。我的手还停在半空，心里对教官全是崇拜。军人的素质啊……那真不是盖的！

　　没人不知道，青少年时候的朦胧，是否可以称之为爱。只是在我心里，楠开始成了独一无二的，谁都不能比的。

　　肆。

　　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我迷恋一个人的感觉。

　　我习惯一个人的感觉。

　　我想，我已经离不开一个人的感觉。

　　人潮拥挤，我需倾尽力气。

　　“我喜欢他。我喜欢马楠。”颖坐在我面前，笑眯眯的。表情温婉，犹如江南水乡的姑娘。“军训的时候我就喜欢他了，还记得么，我们坐在一桌的时候。”她继续说着，我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强迫自己压抑住一丝丝的悲伤与疼痛。也许有人看到会骂我虚伪，也许有人会骂我笨蛋。但我都不在乎。我并非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　暂且，将这单纯的感情称之为爱吧。这是我唯一能描述出的词汇。

　　每天都有人对我说，今天他和她如何如何打闹，如何如何快乐。这些并非刻意的流言，愈演愈烈。　“他是不是喜欢我啊？”不可否认，颖羞涩的样子很可爱。我想他喜欢的，正是这种样子吧。　想完了就开始鄙视自己，喜欢就说，藏什么藏，笨蛋一个。但却仍是不能。

　　“喂，我说，你怎么不理我了呢？”我低着头写作业，不理坐在对面的某男。

　　“总要告诉我原因吧？”抬起头，一张很紧张的脸。

　　“我在忙。”低下头继续写英语单词。

　　如果颖不喜欢你该多好。如果她不是我的朋友该多好。

　　“听我说完再忙！”手里的水笔被夺去。　我不想看到你。这只会让我更难过。

　　“有什么可说的？我很忙，反正又不是没人陪你。走开！”目光转向窗外。　我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哭出来，不想被你看到，所以请你走开。

　　“什么陪我？…………哦~~我知道了。原来是这个。嘿嘿！”楠摸了摸好看的鼻子，坏笑起来。“那些都是谣传，我不喜欢她的。其实我军训的时候就喜欢你，难道非要我写个情书做见证？”

　　“谁知道真的假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撇撇嘴，不屑的上下打量着他。

　　“那行！你等着！咱按程序来！嘿嘿！”说完一溜烟回自己班去了。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只是还未开始便被扼杀。那年，我同时失去了爱情和友情。

　　“马楠他们班主任找他谈话了。”妍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午睡，迷迷糊糊的应了声，结果被妍一把揪起来吼醒。我想我的幸福夭折了。那一年，楠的班主任每天都找他谈，内容无从知晓。他不肯跟任何人说。包括我。

　　那一边波涛汹涌，这边厢风和日丽。

　　上课，下课，放学。一切井然有序。却没有了颖的笑容和楠的声音。

　　我开始爱上了独来独往。拒绝任何。

　　我学会了逃课，学会了上网。心血来潮的时候就翘课去逛街，去上网。但拒绝那些所谓的朋友教我喝酒，打架和抽烟。

　　我仍做着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没人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星期又一星期的重复轮回着。那些伤痛似乎磨平了我的棱角，让我变得安静与淡然。终于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我学会了关注但不去在乎，学会了把难过隐藏的很深很深，学会什么说和什么不说。身体不适也要坚持跑八百米，只因为他也在场。我要告诉他我很好，不管他是否在乎。

　　那一年，我们都初三。离别，触手可及。

　　应当忙碌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却是悠闲。仿佛对未来全都不在意。只是如此沉默荒唐的无疾而终。始终疼痛。

　　伍。

　　一切都将远去，不管我们是否愿意。

　　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回忆。

　　初中毕业终于来临。靖走过来，极严肃的和我说，你不问问马楠报哪个学校么？我笑，然后按照老妈说的，写下了三个早就选好的志愿。靖皱着好看的眉，叹了口气，然后跑开。半晌，气喘吁吁的回来，跟我说楠报了渤海。我笑着点点头，然后把志愿交给老师，背对着靖，我说，为什么不是他来问我？三年的陌路，我们已经不是彼此的什么人。他要去哪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靖从后面揽住我的肩，“你决定了？不反悔么？”“绝不。”

　　那年的夏天我躲在家里谁都不见，看电视，睡觉，日复一日。那时候的老妈开始有了鱼尾纹，她总是担忧的对我说，出去玩玩吧，别整天闷在家里。回应她的只有摇头。我想新学校的生活或许会让我开心点，但是我怕忘记了初中的点点滴滴。于是我每天翻阅初中时候的日记。那里面的悲伤让我不知所措。

　　“还不进去吗？”

　　“嗯？我吗？”

　　“是啊！”

　　“呃……马上。”

　　这是我和美美的第一次见面。她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却不知道她是谁。很有趣的是，后来我们分在一班，却彼此不再有任何熟络的交谈。

　　我想我所有的爱情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坎坷。无疾而终似乎成为了定律。不管我服不服气。

　　拓。我想不出更好的称呼他的方式。那个夹在我和朗之间的男子。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先放手，我无怨无悔的选择友情。三年来，我看着他离我远去，和朗的纠缠不清。唯一可以做的，是可笑的红娘角色。

　　但我不后悔，从不。

　　我甚至期望他们两个能够幸福的在一起。善良到残忍。

　　熙熙攘攘的路口，我承诺般的和朗说，无论如何，这都不能影响到我们的友情。

　　那天的风，温柔的拂过我们的面颊。

　　朗交了别的男朋友，我看出拓的悲伤与无奈。他有他的责任。他的女友漂亮且温柔，可爱且聪慧，甚至为了他打掉了一对双胞胎。他不能离开她，但却喜欢朗。

　　朗总是说，只要他幸福就好。

　　我没有比沉默更好的方法。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再容不下任何人。

　　我抛弃了可笑的红娘角色，一直做为一个看客，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别人的喜悲从身旁经过。一幕又一幕的默剧。

　　三年来。我所能记住的片断，剪接起来，不足一年。或许恍然若梦，才是最终的写照。朗改变了我，但不知我是否改变了她。

　　当沉默开始占据大多数时间，我终于开始言辞匮乏。

　　我紧抓住唯一仅有的友情，执拗的不肯松懈一点点。朗说，你找个男朋友吧，对你好就行，这样我也放心。我说，那谁随叫随到的听你说心事，况且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