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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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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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调令不仅让挂儿俩受煎熬,也让振富一家遭受到一记闷棍的致命打击,更让全村人跟着着急上火。

  胡老师一旦撂下挑子走人了,全村的娃崽们可咋儿办,不能刚上了几年学识了几个字,就又没学上了呀。村人就齐了心地去找村干部,前脚出了酸杏的家门,后脚又溜进茂林的家门,再踏进木琴家的门槛儿。

  比村人更着急上火的,要数酸杏和木琴了。学校是他俩齐心协力搞起来的,本来挺红火的,猛然间把老师调走了,学校就得关门停办,这可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酸杏主持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专门商讨学校面临停办的事。

  初时,茂林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下暗想,你振富从来都是走高埂儿攀高枝儿的主儿。这回,可算是彻底掉进泥洼儿里,喝饱了泥水水儿咧。要多窝囊有多窝囊呢。脸面丢尽了不说,肚里的苦水也得自己偷偷舔净了,还得说这水水儿真好喝呢。他满不在乎地说,胡老师调走了,公社还不给咱再配上个老师么,咋儿就会停办呢。

  酸杏生气道,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呢。当初我和木琴跑学校的时候,公社根本就不同意咱办,说老师紧张,连人毛儿也匀不出一个来。现是木琴求爷爷告奶奶地四处喊冤叫屈,抠窟窿挖门子,才把胡老师弄来。现今儿,胡老师这一走,谁还有本事再去挖来一个老师呀。

  茂林不敢再胡说话了,心里也跟着发愁着急。他家的棒娃和草儿都在学校里上学。要是学校真停办了,俩崽子上学的事可咋办呢。

  因为此事直接牵扯着挂儿的婚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振富不好表现得多么积极投入。但是,心内的焦急又促使他不得不趁热再烧上一把火儿。把火烧得旺旺的,迫使酸杏们想法子把胡老师挽留下来,借此来拯救挂儿的婚姻危机。

  他试探道,千万不能让学校停办咧。全村百十个娃崽儿,就指望能学到点儿东西,不再像咱这辈人似的个个都是睁眼瞎儿呀。能不能找公社领导,说说咱的难处。缓些时辰,待找到新老师后,再放胡老师走么。

  酸杏说,恐怕没这么容易哟。公社领导可不是只领导咱一个村的。全公社那么多的事情都要管到,咱这么个小村子,哪儿就放在了眼皮子底下呀。

  振富见几人一时拿不出个稳妥主意来,更急了。他瞥见木琴一声不响地坐在桌子一角,正皱着眉头想心事呐,猜测她可能有了啥好办法,就像捞到棵救命稻草似的,对了木琴说道,他嫂子,这学校可是你费心操办起来的。现今儿要停办了,你咋儿不说句话出个主意呀。

  酸杏也说,是哩,你也发发言嘛。

  木琴叹口气道,还能有啥主意可想。公社的意图很明白,宁可让咱村的学校停办了,也不会叫公社的学校缺了老师。这就叫舍小家顾大家,舍弃小利顾全大局吧。

  振富说,那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学校给关了呀。要是这样,咱的亏儿可就吃大哩,娃崽儿们更是吃了大亏儿呢。

  木琴说,要不咱就先试试,跑公社找领导诉苦去。能留住胡老师更好。要是留不住,又挖不来新老师,咱也要求胡老师晚走些日子,好歹教到放暑假。假期的时候,孩子们也别放假了,就叫京儿和叶儿先给他们代代课,把下一学期的课程预先补习着。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咱再想法子跟公社要老师。

  振富又插言道,要是公社就是不给咱派老师,我看等明年叶儿和京儿毕业了,就叫他俩来当老师教娃崽儿,一样能教好哦。

  他的话让酸杏听着很受用。等明年俩崽子毕业回村时,不用自己操持,已经有人替叶儿安排好了工作。这可是酸杏早就谋划好了的。国庆在村里当赤脚医生,叶儿再当上民办老师,剩了二儿子人民和三儿子劳动,再想办法往公社或哪里塞塞,一家人也就没有啥顾虑了。

  酸杏道,咱就这么办了,还是先找找领导再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咱再想法子跟公社要老师噢。我就不信,公社领导真就眼里没咱这几百户人家几百口子人了么。

  他的话里,明显透露出两个信息,既是对木琴意见的肯定,捎带着又认可了振富因急于巴结众人替自己解忧而出的主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还是由酸杏和木琴负责去跑公社找领导。

  当天夜里,振富俩口子齐齐地来到了木琴家。

  振富道,他嫂子,我家的事都瞒不过你。挂儿的事,也是全村没有不知道的。你给琢磨琢磨,真要是把胡老师调走了,我家挂儿可咋办哦。名声也出去了,到头来弄个猫咬猪尿泡空欢喜,以后可咋儿嫁人呀。唉,唉,真是羞死人哩。

  豁牙子情急之下,插不上嘴,就坐在一旁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茂生也说,大叔,咱别急,都想想法子,可千万不能委屈了挂儿哦。又催木琴道,不是让你和酸杏叔去找公社的么。你得找到领导好好讲呢,万不可把胡老师这么好的人给调走了。

  木琴说,我也知道挂儿与胡老师的事。可能这次调他走,与他俩谈对象的事肯定有牵扯吧。要不然,怎么教得好好的,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径直调走了呢。胡老师恋着挂儿,肯定也不想走。我今儿遇见他的时候,见他都快急疯了。他还一个劲儿地央求我,叫我想办法把他留下来呐。

  振富知道不能再瞒木琴了,要是再瞒着,还有谁能替自己分忧解难呢。他终于扯开了脸皮,把近些日子里挂儿与胡老师的事,特别是胡老师爹娘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的大概过程,一五一十地讲说了一遍,让木琴给参谋参谋挂儿的这门亲事能成不。要是不成的话,挂儿可咋办好。

  木琴说,肯定是胡家使上了劲儿,找人把胡老师调走的。要我说,只要挂儿与胡老师的态度坚决,任谁人也是拆不散的。现在是新社会了,早就不兴父母包办这一说了。要是胡家使硬法儿,非要拆散这门亲事,咱也不用担惊受怕。有政府撑腰,有政策保护着呐,看谁敢胡来。关键是,他俩人是不是真的情投意合,死了心地想过一辈子。

  振富回到家里,反复琢磨着木琴的话。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木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他开动了大脑里的所有机器部件,狠着劲儿地转动了几天几夜,最后竟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就是挂儿只要与胡老师生米做成了熟饭,看他胡家还敢拒婚吧。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儿,觉得自己的推断近乎荒唐透顶。木琴咋儿会让挂儿去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不过,振富又在心里权衡了多时,认为木琴虽不会有这样的暗示,但这个路子未必走不通。就是挂儿承担的风险太大了些。要是胡老师在公社又结识了比挂儿更好的闺女,回头把挂儿一脚蹬了,那就是把挂儿往死路上逼呢。

  因了自己身上有过污点,他不敢拿这话与豁牙子说,怕招来豁牙子的愤恨和吵闹。但在心里,他却盼着挂儿能勇敢地迈出这一步,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冒一次险,争取一次挽救的机会。随之,他又叹息挂儿平日里表现出的软弱无能来,后悔自己平时把子女们管教得太紧了。弄得能的人敢打老子,像洋行那样的;弱的人,放出个屁儿也带不出个响儿来,像银行、挂儿之流儿。

  此时的振富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只能在心里念叨着酸杏和木琴公社之行的成功,更盼着挂儿能明了当前的险境,横下心来迈出那艰难的一步。

遥远的曙光(4·1)
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公社之行,让酸杏明白了一个简单又深不可测的道理,什么叫官官相护,什么叫假公济私,什么叫过河拆桥。

  他站在公社大院里,对了杨贤德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申诉着自家的苦处和全村老少的强烈愿望。说到动情处,他的眼眶里竟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泪花。

  杨贤德同情地扎撒着两手,说:“老贺呀,这调令都开出去了,还有收回来的道理么。公家可不是娃崽子,拉摊儿屎尿还兴坐回去的。再说,这也是老胡一手操办的,我咋敢去惹那只母老虎呀。真要惹上了,她敢把我嚼得连屌毛也剩不下一根根儿。”

  酸杏又去找杜主任。杜主任外出开会没在家,他便失魂落魄地在公社院子里转圈圈儿,等候木琴的消息。

  木琴一到公社后,就与酸杏分了手。酸杏负责去找公社里直接管事的头头脑脑儿,她径直找文卫组具体办事的人。

  在文卫组里转了一圈儿,也见了组长,又跟办事员啦扯了一阵子,没有一点儿头绪。他们都说,这是公社的决定,谁敢违抗呀。末了,还是一个年轻点儿的人偷偷告诉木琴,这事你得去找老胡,她要同意胡老师不调走,也就调不走咧。

  木琴担心的事还是变成了现实。果真是老胡从中作梗儿,为了能叫侄子尽快切断与挂儿的联系,听从了胡家人的哭诉请求,不顾世面上的影响,硬是把胡老师调走了。但是,这事关人家私情的事,又如何向她开口呢。

  犹豫了大半天,木琴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老胡,把村里的现状和学校面临的困境和盘端出,腆着脸要求老胡再多宽限几日,等到暑假到了,再叫胡老师走。

  她苦着脸说:“大姐呀,这学校还是咱姊妹俩跑东跑西费尽心思地操办起来的,就跟自个儿生下来的孩娃儿,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呐。真要是因此关门停办了,就像自家的孩子被活活掐死了似的,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儿呀。”

  老胡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老哥老嫂见天儿蹲在我家里寻死觅活的,非要把娃崽儿调到公社的学校去。父母死得早,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自小把我当了宝贝儿供着,你说我不帮帮他,他还能依靠谁人呀。”

  木琴连道:“理解,我完全理解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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