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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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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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生当然信不过国庆的本事,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回到家里,他愈发仔细观察着木琴的言行举止变化,要是再加重了,就下定决心带木琴去找姚大夫。他还想到,要是木琴不去,他就把她绑上扛到市里去,还为此偷偷准备好了绑人的麻绳。

  木琴的癔症病不仅传染给了凤儿,茂林振富们也是如此,甚至连酸杏也是坐卧不安。只是相比较起来,各人表现出的程度不同罢了。木琴和凤儿的重些,茂林振富们的轻些,而酸杏则居两者之间。

  县里已经回信了,通过匡算,就杏花村现有资源条件,所需资金大概不会少于四、五万。这还是最保守的粗略估计,具体数字还要在实际勘测后才能定下来。在村人的眼里,四、五万块钱是一个巨大的数额。把这些钱白白扔到路上,简直是不敢想像的事情。

  同时,村民的意见也陆续反馈上来。基本态势是,三分之一的人拥护,三分之一的人反对,剩余的三分之一则意见含糊,模棱两可,等待观望。在家族门户上,宋姓人家一半拥护一半反对,贺姓人家绝大多数人拥护极少数人犹豫观望,李姓人家有一半人等待观望,其余的便拥护和反对基本对半平分。这让木琴愈发为难,定也不是,不定也不是。反应到村班子中,也是三分天下。木琴凤儿们坚持修路,茂林等几个人坚决反对。只有振富一个人保持中立,说修也行,就是千万别弄出事端来;不大修也罢,小打小闹地修整一下,待日后再好好地修,方才稳妥,此为上策。这样的局面,与上次开会时没有什么两样。似乎村人的意见,更加有力地验证和支持了班子成员的意见分歧。

  距离立冬仅剩下几天的时间了。若是再不抓紧把修路的方案确定下来,及早做好修路的前期筹备工作,赶在小雪前把工程铺展开,恐怕今冬的空余时间就要白白浪费了。到那时,就算全村人都热烈拥护修路,也已经错过动工的大好时机了。

  木琴急如火燎眉毛,坐卧不安。她知道,若要绝大多数村人同意,必须把李姓人家的工作做通,而关键的关键就是振富必须想通了才行。只要李姓人家加入进来,那些支持茂林的宋姓人家就会跟风赞同的。如何能让振富拐过这个弯子,是件挺伤脑筋的事。她曾几次找振富做工作,都让振富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说我是支持修路哩,村人不赞同,神仙也没办法,咱总不能硬往人家屁兜里去掏去抢钱吧。

  木琴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征得公社领导们的同意,由上而下地做工作,想来振富再怎样会算计,也不敢违迕了领导的旨意。于是,她先到公社,找到正为安排布置冬季农业生产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沈书记,把自己的打算和面临的种种困难汇报了。

  沈书记一听大喜过望,说我正愁着怎样搞个规模大点儿的工程呐,没想到杏花村竟会有这样大胆的设想。就这样搞,还必须一定要搞响儿,搞出些名堂来。

  沈书记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前些天在县里开会,北山公社被杜县长点了名,嫌冬季农业生产动作慢眼界低规模小,跟娃崽儿滋尿窝似的,东面滋一个水坑塘坝,西面滋一条河叉沟渠,没一件能摆上台面的。会议一散,有人就当面称呼沈书记为滋尿书记,还恶意地邀请他到自己直辖的地面上给滋两下,多弄出一些工程来,气得沈书记直骂娘。回到公社后,沈书记把公社的大小官员骂了个遍,又都赶到各村去重新规划,重新发动冬季生产,说谁要是不搞出个名堂来,就蹲在下面别回来了。

  木琴一听有门儿,忙把资金短缺的难题摆出来,想请公社给想想办法。

  沈书记立时沉下脸来,牙痛似的哼哼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我还叫钱愁得吃饭没味儿睡觉不香呐。全公社大小的干部见天儿张着嘴巴等我给喂饭呢,你也来抢饭吃,不是要割我的肉放我的血嘛。不行,绝对不行。活儿必须干好,钱却一分也没有,自己想办法去。说罢,便拉出一副赶叫花子出门的架势,就要起身送客。

  木琴当然知道在老虎嘴里是讨不到一丁点儿便宜的,所谓欲擒故纵,先让他撒急了,再提说村里的事务,省得让他嫌自己拿村里的屁事打扰他,一句“我是当全公社的书记,还是给你当村里的书记哦”,便会把她堵得死死的。见他要硬赶自己出门,木琴赶忙把在村中集资的办法和当前的局面讲了,意思是叫他出面统一村干部们的思想。

  沈书记果然不高兴地说,闹了半天,你是想叫我给你干帮工哦,胆子也太大了些吧。我一个堂堂的公社书记,还要替你处理起家务事了。要是各村都这样来找我,我不得被你们零割碎敲了么,亏你想得出来呢。

  木琴陪笑道,哪敢呀,这集资可是个大事情,不敢强迫的,只能自觉自愿。要是公社没有个态度,老百姓心里没底儿呀。

  沈书记嘟囔道,甭跟我讲说大道理,我的道理比你还硬呐。要是人人都像你,我不得见天儿跟老百姓套近乎通思想哦,那还要你们干啥。这种屁事我不管,就叫老杨去吓唬他们吧。这些尖头怪儿要是个明白人,就让他还顶着米粒大的乌纱帽。想不明白的,就把他们的尖头削平喽,看还敢龇牙咧嘴地弄景儿吧。还有哦,工程得赶快上马,过几天我就专去查看。要是到时还不见动静,我要拿你试问呢。

  木琴连忙称是,说我尽力呢。

大路弯弯(2·2)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杨贤德接到沈书记的旨意后不敢怠慢,亲自到了杏花村,现场召集村干部们开了个紧急会,桌子敲得震山响,把茂林振富们训了个七开六透气。村干部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怵头缩脑地呆坐在屋角里,噤若寒蝉。杨贤德当场给每个人分了工,一人负责一部分村人的工作,做不通的,就腾地方让有能力的人来干。杨贤德是组织委员,专门管这些个小神小鬼的,谁会犯傻跟他犯犟哦。于是,这场强逼硬压的会议立时见效,村干部们再不敢有怨言牢骚,立马窜蹦在自己所负责的人家院落间,套近乎拉感情,软缠硬磨地求村人同意修路,还要心甘情愿地把藏掖在旮旮旯旯里的杏果钱摸出来,扔到大路上。

  待绝大多数村人同意集资修路后,木琴叫振富起草了份集资同意书,注明是大队跟个人暂借的钱,写明借钱的利息,等日后由大队连本带息一同偿还,并在每份同意书上加盖了大队公章和个人的手印。这样办理,让村人有了主心骨,不怕大队日后翻脸不认账。剩下的几户坚决不买账的人家,木琴使出强硬手段,谁家不同意就不准其参加集体组织的任何生产活动,包括杏林的管理和杏果的收购等。这些人家不怕集体的其他活动,反正自己摆弄自家的田地,自己吃自家田里长出的粮食,饿不死人,更冻不死人,单怕不帮着自己管理林子和收购杏果,断了日后进钱的财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勉勉强强地同意了,心里却是老大地不舒服。

  酸枣婆娘在跟酸枣大干了几架后,也是无奈地眼睁睁看着酸枣眉开眼笑地揣上掖在粮囤里的票子出门去交集资,嘴里依然恨道,等修路修出人命来,看你木琴还敢这么张狂吧。

  她的话恰被路过的四季和兰香俩口子听到了。他俩也是掏出了杏钱心里老大不舒服的主儿,听到酸枣婆娘站在自家院子里出声咒骂,就觉得很出气。

  他俩是去给振书过六十大寿的。本来按照山里人的习俗,这做寿的事应该赶在春节期间过的。但是,上年春节前,家中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体,叫振书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兴致。孙子秋分当兵走人,弄得一家人忙乱了一个节前,一家老少牵肠挂肚地陪送秋分,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更为严重的是,二儿子四喜赌气不辞而别,远走他乡,对振书来说,不啻当头一棒,被打得晕头转向,就连过年的心思也没有了,整日蔫头耷脑心灰意冷。好在有金莲的劝讲,说二哥的出走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劫,由不得人的,将来回转之时,必是巧遇机缘,时来运转,定成大器的。振书一直以来对金莲的话深信不疑,因而她的劝说让自己堪堪恢复了些元气,并渐渐地放宽了心空儿,情绪也慢慢稳定好转起来。因而,振书决定还是要过六十大寿的,一来借此冲冲晦气,二来也把未过的寿辰补回来。要是还赶在春节过,那就不是六十大寿,而是成了六十一岁的狗尾巴寿了。

  赶往老家的路上,兰香嘀咕道,木琴也太张狂哩,咋就敢把大伙儿积攒的这点钱统统掏腾出来,白白扔到大路上呢,也不怕日后还不上帐叫村人把她给生吞活剥喽。

  四季也说,我看着也玄乎,这路修不修的也不打紧儿吔,咱不是照样见天儿进山出山的,也没被困死在山旮旯里。真要是把咱的血汗钱白白扔到路上收不回来,我头一个蹲她家里要钱呢。没有钱,我就把她家的院落给卖了,也得还咱哦。

  俩人这么说着,径直进到了老家的宅院。

  院子里很是热闹,锅屋里热气腾腾,不时地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这一天被振书特意安排在星期天,上学的娃崽子们也都回到了家。四喜家的仨闺女、四季家的冬至和四方家的一双儿女屋里院外地窜蹦笑闹着。夏至在技术小组里太忙,早晨临走时跟兰香说好了,等中午上寿时一准儿赶回来。这时,出嫁到北山村的四季大丫头儿春儿也早已携着丈夫郭仁儿来到老家帮忙。郭仁儿的到来,越发引得一群娃崽子疯上了天,扯着他掏兜摸包地要这儿要那儿,还没脸没腚地跟他厮混打闹,完全一副亲姐夫与小舅子的无赖做派。

  振书赶忙驱散了这帮疯崽子,把郭仁儿让进屋里,说甭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山野娃子,见不得好眉好脸呢。

  堂屋里打扫得立立正正,原本凌乱的家什被收拾得规规整整,桌凳也擦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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