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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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影-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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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楼,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冬天天黑得早,六点钟天就差不多全黑了。风吹过来象一把铁齿的梳子,皮肤感到了一些细细密密的刺痛,然而这刺痛带给我的只是忧郁,还有一些……不安。 
  这个城市本身就象个脾气乖戾的陌生人,即使每天相处仍然无法熟识起来。那些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充斥着出卖劣质产品的小摊贩或者装潢考究的大商场,以及站在阴影里偷偷出卖自己的浓装女子,对于我来说,那都是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异样世界,我就象……就象一个贴在墙上的影子。 
  我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比喻。现在我的影子就被路灯描在街边的墙上,形状怪异,但与周围浑然一体,随着我走路时的动作,那影子也在相应活动。也许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吧,我看着这影子时总觉得那好象是一个活人,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就象安徒生的那个童话一样。 
  我在一家面店里坐下来,刚叫了一碗面,突然想起来我忘了跟那大妈说要让她擦一下老总办公室的墙了。现在要是再回办公室,只怕那大妈也已经回家去了,而且天还这么冷,我实在不愿意再去一趟。 
  明天一早跟她说一下吧。              
三 午夜的陌生人    
  因为想着这件事,第二天我起了个早,早早地就到写字楼。我到了自己这一层,别人一个都还没来,扫地的大妈已经在拖地了,我连忙道:“大妈,麻烦你把这间办公室顶上的一滩墨渍擦擦掉。” 
  大妈把拖把搁到一边,道:“好吧,你开开门,指给我看一下。”       
  两间办公室我都有钥匙,我打开了老总那一间,顺手打开灯,指着角上道:“那儿……” 
  我的手刚指上去,却一下怔住了。墙角干干净净,连个蜘蛛网也没有。难道是昨晚上我眼角花了么?我不由抓抓头,大妈提着块抹布过来道:“在哪儿?” 
  “咦,不见了,那就算了。” 
  我把灯关掉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心里还在狐疑不定。昨天我明明看见的确是有一滩墨渍的,今天怎么会没有了?我不相信老总跟我都是眼花了。 
  今天是把清样付印。温建国那个小说作为本期主打,占了不少版面。这一期结束后,就得准备下一期的内容,由于快要过年,正值民工潮,那些民工兄弟在硬座车里挤上一两天,有这样一份杂志,既能当座垫,又能丰富文化生活,因此这两期的杂志销路很好,我们大概能发一笔奖金。有这么个皆大欢喜的目标,大家上班后都在埋头苦干。 
  我正在看着几个稿子,文旦哼哼唧唧地拿着一叠稿过来。虽然现在写东西的人早已普及了电脑,但是还有一些人习惯用纸笔来写。这些稿子如果要上了,就得打进去,那可不太容易的,他把一叠纸放在电脑前的架子上,刚摆开架式,扭过头来道:“阿康,李颖来了。” 
  我放下手头的稿件道:“你现在可真管得多了,该让你去居委会。” 
  他好象没听出我话中的挖苦,嘻嘻地笑道:“人家可是花容失色,憔悴得很哪。” 
  “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说葡萄酸。”边上一个同事插了一嘴,“这么大的小伙子,你这个文旦也该熟了,别老是酸溜溜的。” 
  我们都笑了起来,文旦也讪讪地道:“真的啊。”可是没人再去理他。他想说的言外之意,大概是李颖昨晚上又大战了几场之类的低级玩笑吧,没人理他,他也没心思再说了。 
  办公室里充斥了一片“噼噼啪啪”的打字声,以及翻动纸页的声音。在日光灯镇流器的“嗡嗡”声中,这些本来细微的声音象是枪弹一样尖利,我被弄得心烦意乱,手头的稿件也故弄玄虚到令人恶心。我放下稿纸,想到外面透透气,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会不会又是那个来报告影子会动的?我拿起电话,道:“你好,《传奇大观》异闻版。” 
  “温建国在你们这儿么?” 
  说话的是个女子。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到这儿来找温建国,道:“他在自己家里啊,没来编辑部。” 
  电话里沉默了下来,但没搁掉。我“喂”了一声,见没有声音,刚想把电话放下,那个女子突然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温建国把她骗了么?这些爱好文学的女青年大多很单纯,看不出温建国居然也会干这种事,怪不得要在脸上扑粉吧。我有点恶意地想着,道:“你知道他的电话么?” 
  “打过去没人接。”她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忙乱,“你们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么?” 
  “那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差点就要说“实在不行就去做人工流产吧”之类的话了,只是还没出口,她突然哭了起来:“他一定死了!一定死了!” 
  我吓了一大跳,道:“怎么死了?” 
  “他……”这女子刚说了一个字,一下把电话放下了。我又“喂喂”了两句,但仍然没有回话。 
  温建国死了?我心头涌上一阵寒意,突然想到前天晚上温建国发来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难道他真的死了?也许,还会是件凶杀案? 
  我越想越觉得不安,把桌上的稿件理了理,对边上的人道:“我出去一趟。”便走出门去。 
  外面的气温大概不到十度,从写字楼里出来被风一吹,脸上都有点刺骨的寒意。我把手插进口袋里,又回头看了看这幢楼。这幢米黄色的写字楼总是有股阴郁的气氛,象是个久病缠身的人一样让我觉得不快。 
  搭公交车到了温建国家那儿,刚走到他家门口,我突然看见有个穿得很厚实的女子在敲着门叫道:“建国,建国!” 
  我走过去,道:“对不起,小姐,就是你在找温克么?” 
  她转过头看了看我。虽然天还不算太冷,她身上却穿着一件大衣,脸上也用围脖围着,手上戴着手套,几乎和在冰天雪地里一样,眼圈也黑黑的,虽然看不到脸色,但露出的一点肤色很是苍白,好象正在生病。她一见我,道:“你是……” 
  我摸出我的名片递给她,道:“我是《传奇大观》异闻版的编辑,是他的责编。他没在家么?” 
  她接过我的名片看了看,突然象要哭出来一样道:“我敲了好几趟门了,可他都不在。我该怎么办?” 
  我走过去敲了敲门,铁门发出了“咣咣”的空洞声音,然而什么反应也没有。我道:“他出门了吧。” 
  “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再找不到他,我……” 
  她穿着大衣,倒看不出肚子有多大了。我不禁有些同情她,道:“他说不定出去散步了,去那儿喝杯茶等一下吧。”              
  边上有一家小茶室,在那儿喝杯茶我总还负担得起。她六神无主地跟着我,鼻子里不时发出几声抽泣。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要了杯茶,道:“要吃点什么么?” 
  “不要了,我吃不下。” 
  我笑了笑:“坐这儿来,不吃可不行,来点热饮吧。”       
  等茶和热饮端上来,我道:“你找温克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是他女朋友。” 
  我正啜着茶,听她这么说,抬起头看了看他:“他倒没说起过。” 
  温建国和我在网上聊得更多,他也不过是给我提供些稿件,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她两手抓着那杯热饮,低声道:“我叫林蓓岚,是一年前在一个文联的会议上认识温建国的。” 
  果然是个文学女青年啊。我有点想笑,下面的故事不用猜也知道,温建国一定把她骗上了手,然后准备始乱终弃。可是这些事现在司空见惯,没法去责备温建国。 
  林蓓岚仍在低低地说道:“上个月我和他去湖南玩,有一天因为我们走得远了,结果错过了回宾馆的班车,只好在一个村子里借住一晚。” 
  就是那个“一丝不挂”的夜晚吧。我微微地笑了笑,看来温建国那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也有点事实依据,他带女朋友去玩,其实也是种采风。 
  “你们借住的那家门口有个蜂巢吧?” 
  她抬起头,有点诧异地道:“没有啊,那屋子黑咕隆冬的,不过还算干净。” 
  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按实际来写的。我讪讪地笑了笑:“后来呢?” 
  尽管她仍然没把围脖拿下来,但眼里闪过一丝羞涩,大概脸也红了:“那天正是十五,晚上月光很亮。我们突然听得门外有脚步声,我吓了一跳,让建国去看看是不是那些乡下人来偷看。” 
  我有些不悦:“你把别人都想得太阴暗了吧,什么叫乡下人,书读得少一点也不是就非成流氓不可,知识份子才没道德,农民比他们高尚得多。后来呢?” 
  “我们抬起头,向窗外看去。” 
  “看到什么了?” 
  她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我看见一个人,一个光身子的人!” 
  “男的女的?年纪多大?” 
  “一个老人。”她眼珠抬起来,空空洞洞地看着我头顶的空气,“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身上象斑马一样一块黑一块白的。他慢吞吞地走在干得有裂口的土地上,就象……僵尸。” 
  她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只觉象有一股寒风掠过,不由打了个寒战。 
  “僵尸不会走路,只会跳吧?”我有点不确切地说。僵尸只是民间传说里的东西,我也没见过,不过一向传说都是只会跳不会走的。 
  “我不知道,只是他身上瘦得象是一块搓衣板,黑的地方象墨水涂过,另外的地方也是褐色的,实在不象个活人。虽然天已经很冷了,可是他却象根本不觉得冷,一边走着,一边抬起头,张大嘴,象狼一样嚎叫,可是声音却又很轻,轻得象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一样。” 
  我被她的话吸引住了。这和温建国写的那个《蜂巢》的故事中一个场景极为相似,他也说有一个人光着身子走在外面,不过他写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那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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