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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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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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她的话吸引住了。这和温建国写的那个《蜂巢》的故事中一个场景极为相似,他也说有一个人光着身子走在外面,不过他写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那个少女皮肤雪白,面无表情,但是她的身上,却有一个个小洞,好象她的身体就是一个蜂巢。他写得很细,说是在那少女的皮肤上,那一个个洞里都有一个蜂蛹在蠕动,这情景虽然只是用文字表述,也完全不合情理,晚上隔那么远根本看不到这么细致的,可我这到这里还是浑身发毛。 
  “在他身上,有……蜂巢一样数不清的小洞么?” 
  如果伸出一只手来,手背上有一个个小洞,可以看见洞里有虫子在蠕动,那副情景实在让人恶心地心寒。她却有点奇怪地道:“没有啊,那老人虽然一块黑一块白的,皮肤也贴在骨头上,但没有一点破口。”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这只是艺术性加工,不是真事。我又啜了一口茶道:“然后呢?” 
  “他走到一个井台前,象是突然没了力气一样,趴在井栏上动也不动。我们吃了一惊,穿好衣服跑出去。一跑到他面前,建国扶着他道:‘老伯,你没事吧?’” 
  她果然是个文学女青年,这些话如果写下来,倒是个绘声绘色的故事,她也完全可以写一篇恐怖故事给我。我想着这些,觉得这次出来倒是不虚此行,正有点兴奋,她突然道:“……他突然裂开了。” 
  “什么?”我因为有点走神,刚才没听到林蓓岚在说什么。 
  “他裂开了!” 
  林蓓岚说得响了起来,声音发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他就象一个鸡蛋壳一样一下散开了,从身体里流出了黑黑的东西。” 
  “什么什么?”我仍然无法理解,“难道,他的身体裂开后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刚才他还是个完整的人,突然从他脖子开始裂成两半,象是冒出黑水一样,从里面一下流出黑黑的东西,而他的身体也象是被扔到灶膛里的一团干冰一样,极快地消失不见。” 
  我皱起了眉:“这可能么?” 
  林蓓岚已是连呼吸都快没有了:“我也以为是在做恶梦,但是那天,月光很亮,这老人象是一支燃得很快的蜡烛一样在很快地变短,有黑色的东西涌出来,建国突然叫了一声,捂住手,我也跑开了两步,看着那个老人。他趴在井栏上,现在只剩了半截身子,那副情景,太可怕了!”              
  她疯了吧,要不就是和温建国合谋来骗我。只是,温建国跟我的交情好象还不至于开这个玩笑,我又喝了口茶来掩饰自己的恐惧:“到底冒出来的是什么?” 
  “我以为那是水,可是那明明不是。如果是水,只会往低的地方流,可是这一片黑色的东西薄得根本没有一点厚度,而且在向上流,不,那不是流,是在爬,爬上井栏后向井里流去,好象这井有一股很强大的吸力在吸一样。”       
  “等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蓓岚吁了口气,镇定一下道:“是……影子,是些活的影子。” 
  我也吁了口气,笑了起来:“林小姐,你以后给我写个故事吧,你的文笔应该不错。” 
  她皱了皱眉道:“你不相信?” 
  “自然不可能,影子只是一个二维平面,是没有厚度的,就算再大也没有体积,人怎么能变成影子?这一百多斤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她想了想,挤出这么句话,“我只觉得害怕。” 
  “是啊,我也觉得害怕。”我向那个小姐打了个响指:“结帐。” 
  林蓓岚也站了起来:“你能帮帮我么?” 
  “要怎么帮?”我一边把钱摸出来递给过来收钱的小姐,一边道。 
  “我想再去一次湖南,那个小村子里。” 
  我抓了抓头,想了想,又道:“这是邀请么?” 
  她象要哭出声来一样地道:“我已经没别的办法了,求求你,请你陪我去吧。” 
  文学女青年这么豪放啊。我顿了顿,又道:“要是温克知道我和你两个人出去,他非揍死我不可。再说,我也没假期。” 
  我推开玻璃门让她出去,出门时,她仍然声音发颤地道:“你真不和我去么?” 
  “真对不起。” 
  “你是不相信我的话么?” 
  我笑了:“林小姐,你是病急乱投医了,还好我不算个坏人,不然你要一个和你初次见面的人一共儿去湖南,非上当不可。” 
  上当是必然的,男的女的都有可能。在这个社会,我绝不敢对人推心置腹,只是这话我也没有说出口而已。 
  林蓓岚没有再说话。我走了两步,道:“你再等一会吧,温克大概就会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怕冷似地发抖,忽然,她冷冷地道:“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她的话中好象有别的含意,我站住了,回过头看向她:“林小姐,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她没说话,伸出右手,把左手的手套拿了下来。她的动作不快,手套在一点点脱下来,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有点纳闷地站住了。 
  她把手套拿了下来,举起左手道:“你看吧!” 
  我走上前几步,想看到底是什么。难道,会和温建国写的那样,她的手上全是一个个洞,洞里又有虫蛹在蠕动么?尽管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我还是有些发毛。 
  走到她跟前,她的手肤色有些深,虽然缺乏血色,但并没有什么异样,皮肤很光洁,几乎象抛过光的汉白玉。我道:“要我看什么?” 
  她拉开袖子,苦笑了一声道:“你没看到么?” 
  一触到她手腕上的皮肤,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手腕,那……那还能叫手腕么?手腕上有一圈圈的黑线,但那不是在皮肤上的,而是从下面透出来,几乎象是用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所着的一叠刮胡刀片。皮肤表层没什么异样,但是那黑线却仿佛要透肤而出,马上会割破皮肤。虽然没有温建国写的虫洞那样恶心,但这副景象仍然妖异无比。 
  我几乎象入迷一样看着,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她放手袖子,又戴上手套,“现在身上都是了,浑身都是这种黑线,好象我身体里有一片片刀片,随时会把我切成无数薄片。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我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道:“去看过医生么?” 
  “医生说是色素沉积,根本说不上来。” 
  “温克……他身上有么?” 
  “一定也有。他是直接碰到的,我是碰到他才会这样。” 
  怪不得温建国会往脸上扑粉吧,不然就可能看到他脸上有那种黑线了。这样的黑线倒好象是把人横着切开后留下来的痕迹,却又深入肌里,更象是从里往外在切。我道:“有没什么感觉?疼么?” 
  她摇了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有些怕冷,还有……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还是找医生看看吧,说不定是染上什么怪病了。” 
  虽然阳光很好,但是我身上却不由得一阵阵发冷。那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我也实在说不上来。我退了几步,勉强笑了笑,道:“快去吧,早点治会好的。” 
  她的眼神已经有些绝望了,默默地看着我。她脸上蒙着围脖,我不知道她脸色怎么样了,可是却觉得可能她脸上也会有一条条黑线,横着,把上下嘴唇分开,把人中分开,把鼻子分成好几层,直到额角。我不敢再去看她,转身快步走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她,林蓓岚仍然站在那里。 
  站在阳光下,却像站在黑夜里一样。 
  和林蓓岚分手后,我象逃一样回到写字楼。正赶得上吃午饭,我拿着盒饭进办公室时,办公室里有两个离家较近的同事已经回去了,文旦正在埋头啃着一份猪脚。看见我,他道:“阿康,你这时才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仍然没有从林蓓岚带给我的那种惊慌中恢复过来,文旦的话让我觉得有点正常世界的温暖,我笑了笑道:“你也做完了?” 
  “好了,得准备下一期的稿子了。你有什么好的么,给我一篇。” 
  “我今天倒听到一个故事,呵呵,挺不错的,可惜还没写下来。”       
  我打着哈哈,但是在心底却隐隐地仍有着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寒冷,阴郁,却又有种怪异的诱惑。 
  下午,我接着看稿子,可是在看稿时总是想起林蓓岚的话。她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会是真的么?我说不上来,以常理来判断,那根本不可能,可是常理真能说明一切么? 
  这时文旦突然道:“阿康,想什么哪,饭都不吃了。” 
  我笑了笑,道:“对了,文旦,你觉得影子会不会也是一种生物?” 
  “骗鬼,”文旦撇了撇嘴,“这怎么可能,影子要是生物,那靠吃什么活下去。” 
  “当然,”我笑了,“英国十九世纪末有个作家写了一部讽刺小说叫《平面国》,是设想有一个二维的世界,那里的人都是一些平面。” 
  “那些都是胡思乱想出来的,”文旦指了指我的电脑,“就和我们杂志上那些故事一样。” 
  的确是胡思乱想,在艺术上自有其价值,但那些都只是人脑子里的产物。我不知道林蓓岚到底算个什么人,也许,她已经带着些疯态的疯狂了,在网上写东西的人其实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疯。 
  “我们整天看这些疯话,大概自己也有点疯了。” 
  文旦打了个哈哈道:“这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在疯子眼里,不疯才是疯。” 
  我没想到文旦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人也一怔,喃喃道:“文旦,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富涵哲理的话,对你真要刮目相看了。” 
  “得了得了,你又不是李颖,再多的好话也是白搭。” 
  我笑了:“人家名花有主,你少来了。” 
  和文旦说笑多少让我感到这个世界还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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