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悔- 第21部分

　　秦勤所有的表情此刻全部冻结，空气似乎也已经凝固。“你真的决定了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说：“是的。”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她看上去有些无奈。

　　“这是一个难于取舍的决定。其实我们之间是很有感情的，可感情在现实面前又是如此的脆弱，我知道，我们无法跨越挡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我不想因此伤害你，所以我的决定可能就是投降。”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以前的女朋友？”

　　我的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说：“跟她没有关系。”

　　此刻，秦勤的泪如泉涌。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越发显得小鸟依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6
一连几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成了灰色，我的心也随之暗淡了下来，盯着天空发呆，对着雨点发呆，偶尔和着雨点落下时发出的声音，用手指轻拍着办公桌。好几次，程丙见我此状，欲提醒我，可是他并没有说出口。我偶尔冲他笑笑，然后抱怨这天气：“这鬼天气！”程丙也冲我笑笑，附和道：“这天气坏极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天，秦勤的脸色跟雨季的天空像极了，灰蒙蒙的忧郁，一天二十四小时见不到一丝明朗。她成天就是埋着头工作，一言不发，就连程丙讲笑话逗我们的时候，她始终如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有好几次看到她跟我一样，朝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就这样沉默着结束了一天又一天的工作。

　　我感到不安。原本一个可爱活泼的少女不见了，换了个人似的。不知道她有没有跟父母争执，她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我担心她正与父母之间发生冷战。好几次，我趁机找她谈话，却始终开不了口，因为我并不能帮助她解决问题，相反我有一丝内疚，因为他们的这些烦恼都与我相关。

　　正当我倍感歉疚的时候，秦勤的座位上一天不见人影。趁我纳闷的空儿，程丙叫住了我：“秦勤已经辞职了。她的爸爸昨天找了于经理，据说已经帮秦勤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我一时有点手无足策，我做梦没有想到他的父亲这么快就做出了这个决定，而事先她也没有对我透露半点风声。我点点头表示知道，程丙并没有再说什么。我终于意识到我失恋了。

　　我一个人到处行走着，雨刚停了不久，大地因为雨水的清洗格外清爽，我独自慢吞吞地走到凤凰山脚，然后往上走，透过层层绿色，看得见那座寺庙孤零零地依偎在山脚。记得秦勤说过，一旦遇到倒霉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心愿要实现的话，可以到那里烧烧香、拜拜佛，或许会时来运转的。我正准备进去，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算了吧，还是到山上走走。”我自言自语。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看得清路面，中秋之夜的朦胧仿佛很遥远了。路边的石块已经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七零八落地躺在原地不动，守护着各自的地盘。一道干涸的沟壑伴随着鹅软石小路曲折往上延伸，刚降落的雨水覆盖在沟壑里，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是被爱人亲吻过的眉毛。

　　我一直往上走，这山的最高点也许就是这小路的尽头，我想。

　　路的尽头还很遥远，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棵似曾相识的青松和展翅欲飞的凉亭。这是一个熟悉的画面，故地重游，颇有感慨。上次中秋之夜，两人相伴，此刻孤影形吊，也许不应久留。我只是看了几眼，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上去，也许是雨后空气新鲜的缘故，我不觉得疲惫，更有一种无穷无尽的能量，支撑着我的双腿不停地来回转动。好一段路，我小跑起来，当我再回首刚走过的道路的时候，原本刻意记下的标记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一层层错落有致的绿色离我退去。我继续着我的旅程。

　　我完全成了一个登山的旅行者，只不过两手空空，我料想不到地轻便，使得我一路飞奔，因为我忘记了我是一个失了恋的人。

　　路的尽头是光秃秃的岩石，仅留下一条羊肠小道，可供人进出。从岩石的缝隙里生长出来的绿草有人的半个身高，就像一把把童伞遮挡着石头，让人觉得好笑。我站在方圆百里最高的地方，感受着雨后的清风，吹过我的脸颊。这时候，我成了一名诗人，背朝着风吹来的方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张大嘴巴，顺着风向，毫无忌惮地喊出去。我无法估算我的声音最远能够达到多远，我只是隐隐觉得远处陆续点亮的灯火在不停地摇晃，也许是在为我的声音鼓掌。

　　在山顶俯视四周，雄伟气派的厂房和现代化的房宇，与火柴盒惊人的相似。我们成天就生活在这酷似火柴盒的房屋里，怪不得我们失去了自由！

　　我这么一想，内心散发出淡淡的一种忧伤。远在天边的夕阳已经沉下去，不见了踪影。

7
我趁着月色回到住所的时候，程丙正站在我的窗台附近仰望天空，估计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把目光投向了我走来的方向。

　　走廊里微弱的灯光使程丙看上去仅仅是个轮廓，一个疲惫的轮廓。“出去散步了？”他主动跟我打招呼。

　　我点了点头，刚爬完山，我的双腿如灌了铅似的，打开房门，本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一番，程丙显然已经等我很久了。他在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到哪里去了？”

　　“到山上转了一圈儿。”我倒了杯水，递到程丙的手上，被热水浸泡着的是老舒送给我的“竹叶青”。

　　“好香的茶啊。”程丙赞不绝口，说完端起茶杯品尝了一口，“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我冲他笑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程丙的脸上突然间流露出一丝令人无法揣摩的笑意，说：“你与秦勤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在我看来，这只是一场错误的爱情。”

　　“错误的爱情？何以解释？”我好奇地问。

　　“秦勤的父母是不是要你做上门女婿？”

　　“是的。”

　　“其实你们彼此之间还是有好感的，对不对？”

　　“对。”我说。

　　“但是，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尽管你们双方都有默契，都有爱情，可是你们无法成为有情人走到一起。所以说，你们之间的爱情是错误的。”

　　“问题并不在我们身上，为什么要我们承担痛苦？”我争辩道。

　　程丙呵呵地笑了起来：“问题就在你的身上，如果成全了你的爱情，秦勤的父母岂不要忍受后半生的孤苦伶仃？”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夜已深，万籁俱寂，人的呼吸声、风吹过的声音，依稀听见。我像黑夜一样保持沉默，我的眼睛便成了黑夜里的星星。

　　“爱情是美好的，特别是热恋中的爱情。可一旦加上了婚姻的枷锁，也许会变得沉重不堪。因为与婚姻紧密相连的是生活，活生生的生活。在五彩缤纷的生活里，人有差异，婚姻也显得各有不同，人与人之间才显示出了各种欲望。婚姻和生活一样，会成就一部分人，也会折磨一部分人。”程丙谈到了爱情婚姻生活，感慨万分。

　　“我算是被爱情折磨的那种人吧？”我问。

　　程丙将笑意写在脸上，犹如秋风吹过。“你这点算什么啊，我今年四十四岁，女儿刚刚六岁，我是三十六岁才结的婚，也就是说从你现在的年龄开始，我花了十多年才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程丙说得没错，他的女儿我见过几次，活泼可爱，还在上幼儿园呢；程丙的太太是镇里小学的语文老师，年轻、漂亮，看上去像是他的妹妹，程丙至少比她大上十岁。程太太给人最深印象就是贤惠，烧的一手好菜，我有幸尝过两回。难怪不少人嫉妒程丙呢。

　　程丙生在苦难中、长在苦难中。他是苏北人，父亲早逝，从小跟母亲生活，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熬到大学毕业后，原以为可以跳出龙门了，可现实生活并不是他所憧憬的那样，不断给他带来烦恼。先是爱情出师不利，事业上也是屡败屡战，尤其到深圳闯荡的经历，更是让他对生活有了新的诠释。那一年，他二十八岁。

　　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生活仿佛刚刚开始。单身汉的程丙还在为证明自己不停地奔波，有一次，他看上了一个镇长的女儿，因为他觉得她笑起来很像电影里的某个明星，那个女孩子也为程丙的才华所倾倒，可以说他们两相情愿。可最终他们还是被无情地分开了。据说那个镇长父亲当着程丙的面用鄙视的眼神说了一句话：“别以为你大学毕业，就想作我的女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程丙被击垮了。那是程丙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远远超出了在深圳遇到的阻力，当年的窘境程丙至今历历在目，甚至那个镇长说话时的眼神时常出现在梦中。

　　现在的程太太是程丙来到这个小镇后认识的。刚到小镇那年，程丙已经三十二岁了。程太太和程丙可谓一见钟情，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婚礼的男主角是程丙的朋友，婚礼的女主角是程太太的亲戚，于是他们便相识，后来相恋了。

　　这段爱情比预期进展的顺利，程太太的父母说：“我们尊重孩子的选择。”就连程丙也纳闷，他们究竟看中他什么了，这么爽快地支持了女儿的选择。于是，爱情便在他们的身上生根发芽开花。

　　“尊重我们的选择。”程丙强调了一遍，“这对于爱情是多么的重要。”

　　“你们后来的生活一直很顺利？”我问。

　　程丙点点头，说：“直到那时侯，我才发觉爱情是美好的。所以，你现在遇到的不顺心，只是暂时的，千万不要为此感到难过，忘掉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把最大的精力放到工作和学习上。或许爱情会在某个地点某个时间正等着你，因为上帝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

8
“忘掉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就当从未发生过。”这是程丙劝诫我的话，可一看到秦勤留下来的空